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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7:08:31 作者: 老草吃嫩牛
    「好。」

    「死也別接。」

    「恩……有人接了。」

    老鬼點開燈,無奈的看著門口有些不好意思,舉著分機,臉看著外面牆壁的湯宜原。

    「那位先生說,他現在在機場,沒錢打的。」

    老鬼哭笑不得的接過電話:「大哥,你要鬧到什麼時候?」

    賴科億在那邊,也哭笑不得的說:「夏時棋,我回來了,在高房市機場,我的錢包里只有五塊錢。」

    午夜三點,老鬼臉沒洗,牙沒刷,田佛在他身邊玩午夜飛車,一路上,車子的音響很奇怪的在放一首歌:「HI,很久沒見了,你還記得我嗎?……記得嗎,記得嗎?」

    田佛沒打攪老鬼,因為他帶著一副奇怪的嘴臉發著奇怪的命令,他這個樣子,田佛還是第一次看到,有些怪怪的,也有一些新鮮感。以前,田佛經常聽老鬼說起自己的大哥,他甚至懷疑,這位大哥,和自己的愛人有一些曖昧的情愫在裡面,從老鬼的嘴巴里,他幻想過那位仁兄。

    他叼著他的雪茄菸,穿著大格子西裝,他坐在寬大的辦公桌後面,即使坐在那張椅子上,他的風衣也不脫,他就像個教主,冷酷挑剔,他帶著他的黑色眼罩,看著他面前的教徒,他的教徒匍匐在地上,參拜他們的神。

    車子趕到機場,已經凌晨四點,老鬼按照賴科億提供的地方成功的找到了……這位教主。

    然後,田佛呆了。

    這位叫賴科億的先生,個子和他差不多高,都是一米八七左右,他穿著非常樸素的灰色夾克,牛仔褲,甚至他穿球鞋,他帶了一副很斯文的眼鏡,完全看不出他的眼睛有一隻是瞎的。田佛覺得很意外,因為此人就像一個乾淨,隨性的報社編輯,圖書館的管理員,他完全不像個商人。

    老鬼走過去看著他,他很激動,但是又不想表現出來。

    「你死回來幹嘛?還不打招呼的,半夜兩點嚇唬人,您是越來越出息了。」

    賴科億看著自己的乾弟弟:「就……我去社區溜達,周圍全部是白蘿蔔,我這個胡蘿蔔很孤獨,所以就回來了……有錢嗎?我餓死了,我只帶了三十快出門,打車到機場,用了二十五快,剩下的剛才買了尿片……還打了電話。」

    老鬼無奈的搖頭,他看下那個酣睡中的嬰兒:「你……家老四?」

    賴科億搖搖頭:「這是人質……你能幫我抱下嗎?我的手臂要累死了。」

    老鬼無奈的接過那個孩子,悄悄打開小被子,他摸了下,一臉神色鬼怪,這小傢伙,便便了。

    賴科億哈哈大笑,一副我就知道你會這樣的樣子。

    衛生間,老鬼從米老鼠包包里拿出尿片幫這個雷打不動,睡的忒香的丫頭換,一邊換一邊嘮叨:「嫂子怎麼沒回來。」

    賴科億叼著煙,一副好過癮的樣子:「沒事,人質在此,下一班飛機她就到。」

    田佛覺得這個世界,有各種各樣瘋狂的人,但是這個人……他……他確定他是個瘋子,尤其是,賴科億丟掉菸頭對他來了一句:「弟媳婦,再來一支。」

    他就更加討厭他了。

    休息區,老鬼為賴科億點了一些吃得,他真的沒帶錢包,因為家裡的錢都被某人扣下了。機票還是別人買的,至於那個人是誰,老鬼覺得,恐怕那個人只能自認倒霉,因為,賴科億恐怕一輩子都想不起來還錢的。

    「你哪裡來的錢?嫂子不是早就扣了家裡的錢嗎?」老鬼按耐不住好奇心的問。

    「小區有個神父,非常善良,我對他說我父親病重,無論如何我要見父親一次。」賴科億毫無羞愧的講著。

    抱著孩子的田佛,腦神經崩的斷了。

    「你怎麼能騙神職人員,也不怕遭報應。」

    「沒事,我又不信他,再說,信就有,不信就沒有。對吧?弟媳婦。」

    田佛抱起孩子坐到另外一邊,決定不和這個人說話。

    用完餐,三人一嬰,開著車子回家。他們才把車子拐彎,賴科億突然作出一個動作,他大喊一聲:「停車……!」

    田佛嚇得一踩剎車,賴科億打開車門,衝下車轉身就跑,而他的身後,一位穿著男式T恤,牛仔褲,球鞋的女士在追趕他。

    「賴科億,你敢跑!」

    「陳妙玉,你敢追……」

    老鬼無奈的看著那對跑遠的夫婦,他走到坐在門口的一排三個,一臉無奈,托著下巴的三個小丫頭。

    「你們怎麼不進去呢?」

    大的那個嘆息了下,像個小大人,操著一些帶著夾生味道的口音說中文:「等媽媽抓回爸爸,執行完家法才可以回去。」

    老鬼莞爾,按動門鈴,不久,俏媚打開門,驚訝的看著外面,她的身後,早晨準備出去遛彎的湯宜原也呆了。

    田佛抱著孩子,身邊從大到小排著三。

    湯宜原幫那些小丫頭拿著那些小型的推拉箱,心裡七上八下的研究個透。他想不出,這些孩子和自己的兒子有什麼關係,但是一覺醒來,兒子突然帶回四個孩子,這叫他多少有些期盼。當他弄明白最後那個性別的時候,他有些遺憾的悄悄對老鬼嘮叨了句:「該要個男孩子的。」

    老鬼頓時神色鬼怪的看下田佛,哈哈大笑起來。

    十幾分鐘後,賴科億坐在花園的石墩上,嘴巴上夾了個木夾子,老鬼端著咖啡坐到他面前。

    「嫂子學會新招了?」

    「西(是)」

    「哪裡學的?」

    「扣……新詞(周星馳)。」

    「哦……」

    「……」

    「你什麼時候走?」

    「哈午(下午)。」

    洗澡池,田佛幫著這位第一次見到的嫂子,給三個小公主洗澡,三個小丫頭滿嘴嘟嚕嘟嚕的英文,田佛英語還算不錯,但是,三個孩子講得好多,他又有些不懂。

    陳妙玉不停的提醒她們:「說國語。」

    幾個孩子才有些不情願的開始繼續她們夾生版的國語。

    「媽媽我跟你學(說),賴嘟嘟用了你的口紅。」最大的那個告狀。

    田佛一窘,因為這丫頭說的普通話,有些高房版。看樣子自己家那位也沒幹什麼好事。

    「雖然這個時候,說這些話不合適,可是我們一會要走。」陳妙玉一邊給孩子穿小裙子,一邊說。

    田佛笑了下:「您儘管說。」

    陳妙玉嘆息了下,看下外面:「那兄弟倆都不要命的,以前的事情,我不知道你知道不知道。」

    田佛搖頭。

    陳妙玉拍下最小的那個屁股,幾個丫頭大叫一聲沖了出去。

    「也就是商場上那些,被人出賣,公司內鬼的破事,公司倒了,他們又站起來,但冤家也結了,他們兄弟有個疙瘩,所以……也沒錯啊,他們想做什麼,原本我們倆也不該說什麼,只是,賴科億不會為別人考慮,某些時候,他缺這根筋,那麼……你看好夏時棋,他們兄弟一路貨,都是……反正……兄弟倆沒一個正常人。」

    田佛擔心的看下院子,賴科億正要把嘴巴上的架子拿下來,一眼看到陳妙玉,立刻縮了手。

    餐桌,一家人,早飯太遲,午飯太早的一起吃著,最小的嘟嘟,好像有些左撇子,陳妙玉拿出個固定碗,塞給女兒兩把勺子,隨她吃,小傢伙右手用的不好,把一些醬汁甩到坐在她附近爸爸的臉上。

    賴科億面無表情的,掰下一塊奶黃包在臉上蹭了一下,把那塊奶黃包塞進嘴巴里。

    陳妙玉一臉厭惡的看著他:「賴科億,你講究點,當著孩子呢。」

    賴科億毫無愧色的沖妻子笑下,扭頭問老鬼:「都準備好了?」

    老鬼伸出去的筷子停頓了下:「這是在家裡吃飯呢,我家的規矩,不許餐桌講公事。」

    賴科億抱歉的聳肩膀。

    田佛神色如常的吃著,心裡卻想著陳妙玉的話,他實在不能夠不擔心。

    湯宜原小心的看下陳妙玉,想了下:「你爸爸,可是喜歡紅樓夢。」

    陳妙玉笑了一下:「啊,我那個爸,可不是,我大姐叫黛玉,二姐叫寶釵,我妹妹的名字超級搞,您猜猜她叫什麼?」

    湯宜原眨巴下眼睛,很是感興趣。

    「陳王熙鳳……我媽姓王。」陳妙玉對他說。

    田佛呆了下,不是為那個名字,而是嘟嘟的醬汁也甩到了他的臉上,他拿起餐布擦了下,繼續聽他們的對話。

    「嫂子怎麼比我哥到的早?」老鬼覺得很奇怪。

    陳妙玉抱歉的沖田佛笑下,扭頭對老鬼說:「你見過你哥買對過車票,船票,飛機票嗎?」

    老鬼想了下,上下打量自己大哥,那人一臉如常的把自己不愛吃的生菜叉進女兒的小碟子,而他的女兒也一臉如常的吃了下去。

    第38章 星期一

    ,煩躁的星期一,討厭的星期一,世界上最最叫人厭惡的日子,擁有世界上最最美好晨覺的星期一。

    老鬼早早的等候在大哥寓所的門口,這次大哥一家都住在城市另外一邊的一棟盛世花園裡,這裡不知道是大哥什麼時候置的產。老鬼知道,這絕對不是大哥買的,有時候,嫂子那個人看上去很俗氣,其實,她比任何人都了解自己的丈夫。她知道他會回來,早知道他要來兄弟身邊,帶著他一起再戰江湖。

    賴科億對著鏡子,嘴巴里叼著火柴,一邊大打領帶一邊聲情並茂的背著自己最喜歡的台詞:「你想學?你學得了嗎?別以為多看兩本黑手黨的書就可以做老大!你試過被人用槍指著頭嗎?沒有吧?……十二年前,我跟豪哥第一次帶貨去印尼,……被人用兩枝槍指著我的頭,要逼我喝光整瓶威士忌……當時嚇的我尿褲子,我真的尿褲子!……多虧豪哥,全替我喝光了。……我長這麼大,從來沒哭過,那次是我第一次掉眼淚,我發誓以後再也不會讓人用槍指著我的頭!!!……」

    賴科億喜歡周潤發,他能背下周潤發所有電影裡的台詞,對於他這種怪癖,老鬼見怪不怪,陳妙玉也無可奈何,好吧,這個男人,有時候還是蠻怪的。

    從總公司調過來的七八位助手,有些弦子繃斷的感覺,他們茫然的看著老鬼,不敢相信,傳說中的那位公司老總竟然……竟然這樣變態。

    老鬼把那本都市節奏翻開,他拿起身邊的剪子從上面剪下附贈彩頁里的折價卷,新調來的屬於他的新的助手,有些不知所措,人生有許多星期一,有許多發生在星期一的事情,今早,也許發生的這兩件事,令這些可憐人終身難忘。

    田佛坐在辦公室里,他有他要忙的一攤子事情,現在,他最惦記的那個人,不在他的樓上,於是他的心空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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