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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7:03:50 作者: 水晶翡翠肉
    許大娃氣呼呼地對著許凡說:「麥子賣了沒得吃,餓死你!」

    「餓死你!」許凡反駁。

    「你再說一遍。」

    「餓死你!」

    許大娃立刻揚起巴掌。

    許凡嚇的眼睛快速眨了數下,說:「你打我,我就咬你!」

    「你敢咬我?」

    「我咬哭你!」

    「大娃,吃不吃飯了!」許左成吼一聲。

    「你等著!」許大娃狠狠瞪了許凡一眼,向瓦房跑去。

    「你也等著!」許凡氣呼呼地跺一下小腳,轉身進了豬圈旁邊的茅屋,看見許昭正在開窗子,問:「爸爸,你在幹啥?」

    許昭答:「開窗子透氣啊。」

    「透氣幹啥?」

    「透氣讓你痱子好的快一點啊。」

    為了讓許凡不再起痱子,許昭不但開了窗子,將床往門口拉了拉,還將木門開著。

    雖然他和許凡住的是茅屋,比不上瓦房乾淨、涼快,但好在茅屋四周是茂密的槐樹,茅屋後面是個小池塘,後窗、前門一打開,還有一股子涼風來撫平夏季的燥熱。

    「哇!好涼快哇!」許凡躺在床上高興地說。

    「涼快啊?」許昭問。

    「嗯。」

    「腦門還癢嗎?」

    「不癢裊,早就不癢裊。」

    許昭伸手摸摸許凡的腦門,感覺到細小的點點,比白天好多了,估計不跟著他東奔西跑的,很快就能消退下去,於是說:「許凡啊,過兩天爺爺奶奶回來,你還跟著爺爺奶奶,好不好?」

    許凡立刻答:「不要,我要跟著爸爸。」

    「爸爸要去賺錢。」

    「我跟爸爸一起賺錢。」

    「你今天都長痱子了。」

    「我明天就不長了。」

    「……」

    許昭以前跟孩子接觸的少,覺得小孩子什麼都不懂,現在才發現孩子其實懂的,他們有自己一套方式認知這個世界,真誠、單純、純粹,大人們永遠不知道他們下一句會是怎麼樣的驚喜以及怎麼的讓人無話可說。

    反正對於許凡亂無章法的邏輯,他是服氣。

    「爸爸,看月亮,好大哇。」許凡突然指著月亮說。

    許昭望著月亮,忽然有些想念二十一世紀,說:「許凡,爸爸再教你背首詩好不好?」

    「好。」

    「跟著我念,床前明月光。」

    「床前明月光。」

    「疑是地上霜。」

    「疑係……地上……樁。」

    許昭糾正許凡,說:「是霜。」

    許凡跟著念:「系樁。」

    「霜!」

    「樁!」

    許昭心裡那點對二十一世紀的想念,瞬間被許凡打碎,他專心地教許凡:「看著我的嘴巴----霜。」

    「霜。」

    許昭鬆了一口氣,說:「對,接著往下念,舉頭望明月。」

    「舉頭望明月。」

    「低頭思故鄉。」

    「低頭思故鄉。」

    許昭輕聲解說:「這是一道思鄉古詩,詩人叫李白,他在外地看著月亮,就想家了。」

    「我不想家。」

    「……那你也得會背詩,我再教你念三遍,你自己試著背。」

    「嗯。」

    月光如水,浸在茂密的槐樹葉子上,像是汩汩的泉水一般,清風一起,卷著涼意吹進小茅屋中,小茅屋裡被映的半亮,許凡腦袋抵著許昭的胳膊奶聲奶氣地背:「床前明月光,疑係地上樁、霜。舉頭望明月,低頭系故鄉。」

    「嗯,背的還可以,明天再背,睡吧。」

    「爸爸你抱著我睡。」

    「天熱。」

    「我不熱的,好涼快的。」

    「我熱。」

    「……」

    沒一會兒,許凡睡著了。

    許昭摸摸許凡的小臉,沒有出汗,也不熱便安心地睡了,睡到堂屋裡的大座鐘「噹噹噹噹」地響了四聲,凌晨四點,他迷糊地爬起來,把茅屋的木門關上,然後繼續睡,再次醒來時,是被一陣急促的拍門聲震醒。

    「許昭!許昭!快起來!出事兒了。」

    許昭猛地坐起來。

    許凡也跟著醒了。

    第15章

    「誰?」許昭問。

    「我,崔青峰。」崔青峰的聲音在門外響起來。

    「啊,青峰啊,什麼事兒?」

    「你爸住院了!」

    你爸住院了?

    你爸?

    爸?

    是許父?

    許昭慢半拍地反應過來,一下子從床上跳下去,拉開茅屋的木門,看見站在門口的崔青峰,急急地確認一遍,問:「我爸住院了?」

    「嗯。」崔青峰微喘著點頭。

    許昭又問:「你怎麼知道的?」

    崔青峰答:「我在路口碰見你媽,她和我說的。」

    「什麼時候的事兒?」

    「十五分鐘以前,路上碰見你兩個哥哥,已經告訴他們事情,他們現在也正去醫院了。」

    「哪家醫院?」許昭急急地問。

    「縣城中心醫院。」

    「好,我現在去看看。」

    再次走進茅屋內,許昭三下兩下穿好衣服,快速洗臉刷牙,把許凡從床裡面拉出來,熟稔套上新衣裳,穿上小鞋子,抱出茅屋,鎖上木門,放到自行車前槓上,和崔青峰一起騎著自行車到縣城後分道。

    崔青峰迴家做冰棒。

    許昭帶著許凡來到縣城中心醫院,才到醫院門口,就看到匆匆出來的許左成、許右成,兩人十分不耐煩的樣子,在醫院門口的樹蔭下停下來,似乎沒有看到許昭,便大聲討論起許父的病情,是中風。

    中風?

    許昭吃了一驚,中風這種病症,多發生於老年人群中,重則沒命,次之癱瘓,最輕也要四肢僵硬、語言障礙,但是不管哪一樣,許父這一輩子都離不開藥了,這對任何一個普通家庭都是一筆不小的收入,但是許家勞力多,其實也可以負擔的起的,但許左成、許右成似乎不這麼想。

    「我不養他!」許左成說。

    「誰養?」許右成問。

    「愛誰誰,反正這事兒不管。」

    「我也不管。」

    許左成頓了一下,說:「右成,咱爸中風是給許昭舅割麥子才中的,按理說是不是找許昭舅負責?可是許昭媽不願意,又提六零年代他救咱們一命的話,她就是不願意許昭舅出錢出糧食,那麼憑什麼讓我們兩個養,我們兩個家庭都快吃不上了,現在你嫂子又懷孕了,反正我不養。」

    許右成接話說:「我也不養,那女人是許昭媽,又不是我們兩個人的媽,我們的媽媽早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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