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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7:02:05 作者: 季月
「你一定很訝異為何會有一個陌生人來看你,」對方道出他的質疑。「我叫寇爾,今天來,只是替人帶個口信。」
口信?飛狐沒出聲,仍用不相信的眼神看著他。
寇爾不以為杵地笑笑。「或許你對這個口信感到厭煩,但我只是,像你們東方人所說的,受人之託,忠人之事。」
「究竟是什麼事?」飛狐沉沉地開口了。
「葇亦,」寇爾緊緊盯住他的神情,卻失望地看見飛狐淡然垂下眼帘,但未說完的話仍得要繼續。「葇亦小姐想來看看曾救過她的人,過得怎樣。」
「是嗎?」
老狐狸聽不出飛狐聲音里的情緒,但飛狐雙掌緊握的動作卻沒瞞過他。
還以為他沒動情呢!寇爾心中冷笑,那動作已經泄漏了飛狐內心對這消息的激動,這是他來此趟的收穫,證實了心中的想法,原來他的未來妻子和眼前的重刑犯還真是對姦夫淫婦!
「後天,」寇爾等監守員要將飛狐帶走時,拋給飛狐這句話。「後天下午。」
「瑪麗蓮,」葇亦站在穿衣鏡前,神色緊張地看著鏡中的自己好一會兒,又不安地轉向服侍她的小女傭。「你看,我這樣行嗎?」
「除了你太緊張以外,你是美得不能再美了!」瑪麗蓮抱著手臂,打量著她,見她要開口,隨即又搖頭又搖手。「好了!別再換衣服,也別再問我了!你已經換了好幾套衣服,也問了我好幾次同樣的意見了,再這樣下去,我看你得先去買新衣才能出門。」
「瑪麗蓮----」葇亦皺起鼻子以示抗議。
「啊呀!頭髮亂了!」瑪麗蓮喊著,便將葇亦拉到梳妝檯前,為她梳頭。
看著葇亦坐立不安的緊張樣,瑪麗蓮就感到好笑,但內心深處卻為葇亦發亮的神采歡喜著,上回見葇亦發光似的明艷已是久得想不起來的事了。
「瑪麗蓮,」葇亦抑不住滿心的歡喜,再次開口。「你說他會……」
「我說他會一口把你吃掉!因為你太秀色可餐了!」瑪麗蓮打斷地說。「我的好小姐!請你幫幫忙吧!從早上到現在,你這個問題呀,我已經聽得靈魂都出竅了!」她從鏡中見葇亦要開口反駁,立即喊:「對了!照片準備好了嗎?」
「對了!我差點忘了!」葇亦頑皮地吐吐舌頭,拿出準備已久的照片,卻困擾地皺起眉。
「我該在照片上寫什麼?」
「寫……」瑪麗蓮不假思索戲謔地回答。「給我最愛最愛的騎士,然後加上無數親吻!」
葇亦欲立即一面埋頭寫著,一面笑說:「他曾經說我,只會茶來伸手,飯來張口,哈!看來,我終於得承認這一點了!」
「小姐……」
看著葇亦埋頭認真地寫著,瑪麗蓮一陣心酸,臉上的笑容不覺隱去,這多日來悽苦的企盼,只換來幾分鐘相聚,明知不久的將來,對方可能會跟自己天人永訣,葇亦小姐還如此滿心歡喜地等待與至愛的男子匆匆一會……
「對了!」葇亦卻渾然不覺地輕快說著。「他還說我只懂得養尊處優……」
瑪麗蓮終於忍不住潸然落淚,立即下意識別開頭,不敢讓葇亦看到。
「寫好了!你看!」
葇亦的歡呼讓瑪麗蓮倉促地抹淚回身,看向那張葇亦最得意照片上的簽名。
忽然,房門上傳來一陣輕叩。
「一定是寇爾爵士來了!」瑪麗蓮連忙扶起葇亦。「時間差不多了吧?」
「瑪麗蓮……」葇亦走到門口,又回頭不安地望向這一起長大的玩伴。
「放心好了!你漂亮極了!」瑪麗蓮知道她想問什麼。「我只擔心他不放你回來!那我可遭殃了!快去吧!」
葇亦開心地笑了,那笑靨是瑪麗蓮見過最美,也最讓她心酸落淚的容顏。
看著葇亦輕快歡喜的背影,瑪麗蓮不由得哀然嘆息,大家只道這是葇亦與寇爾的首次約會,只有她才明白,這可能是葇亦最後一次看到飛狐了。
「來!葇亦,親愛的,」寇爾很紳土地護送著葇亦。「小心你的腳步!」
葇亦不安地緊抓著胸前的衣襟,湖水似的綠眸好奇地四下飄蕩。
這座監獄建於十八、九世紀,由於建材完全是用花崗石,所以特別堅固,也特別陰暗,儘管內部已經全然電器化了,但仍驅逐不了那股原有的陰森。
「他在裡面!」領著他們走進來的看守人打開一間牢門,輕聲說。
霎時,葇亦感到全身神經緊繃,血液竄流得好快,快得她頭暈目眩。
飛狐就在裡面!飛狐就在裡面!
她抑著就要脹破胸口的興奮,迫不及待朝那牢房奔去,飛狐----
「飛狐!飛……」
欣喜若狂的呼喚在她踏進那牢房的剎那陡然打住,在昏暗的燈光下,眼所能見的,是一個躺在床上,遍體鱗傷,一動也不動的身軀。葇亦小心地走上前去,只見那張朝思暮想的輪廓上隨意纏結的紗布滲著血跡,那曾散發著深情凝視的黑眸緊閉,對她的到來,完全沒有反應。
「怎……怎麼會這樣?」葇亦執起那帶著微溫的大手,顫聲問看守人。
看守人卻事不關己地聳聳肩。「大概是在牢里沒事幹跟人打架打累了,他中午還好好的。」
「不會的!飛狐才不會隨便跟人打架!」葇亦說著便屈身跪在床邊,細細端詳著那熟睡般的臉龐,柔聲地說:「嘿!我來看你了!」
她將飛狐的手放在自己胸口,深情地問:「你感應到我的心跳了嗎?這樣噗通噗通跳得好快,因為想到要來看你,因為我急著要來看你,因為……」
葇亦說著,不由得欺身上前,輕輕吻著那清瘦俊逸的臉龐,那濃而不粗的劍眉,那含蘊溫柔的眼皮,那挺而不高的鼻樑,那曾傳遞甜蜜的雙唇……
每落下一吻,葇亦便耳語似地問:「你感應到了嗎?我在這裡呢!」
「你的傷口痛嗎?」她把臉偎進飛狐不會反應的手掌中,把耳朵貼在飛狐平躺的胸口上,聲音充滿愛憐與疼惜。「從沒看過你流血,一定好痛!」
說到這裡,葇亦終於忍不住淚流滿腮,忘情地用臉頰摩娑著飛狐的胸口。
「我……我好不容易能來看你,你為什麼不睜眼看看我?」她泣不成聲地說著。「為什麼不用你的手臂緊緊抱住我?為什麼不在我耳邊跟我說,無論我怎麼走,你都會看著我?飛狐……飛狐……」
倚在飛狐胸上不住炫泣的葇亦,並沒有注意到身後臉色陰沉的寇爾對看守人示意。
看守人會意點頭,走上前來,拍拍葇亦的肩。「對不起,小姐,時間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