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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6:59:56 作者: 粟米殼
姜淮往那瞧了一眼,就在一眾或探究或幸災樂禍的目光看過來之際,跟著姜四哥老實請了安便隨了他的座。
這還是兩人自那樁事後的頭一回碰面,眾人還以為會有味,結果就這麼平淡揭過,倒顯得有些無趣。裡頭不乏被姜淮禍禍過此刻看好戲的,偏正主還不記事兒,叫人恨得牙痒痒。
姜老夫人握著姜嬈的手,對姜淮的請安視若無睹,仿佛滿心滿眼裡都只有姜嬈一個,笑眯眯詢問,「阿妧啊,今個上學如何,你打小就坐不住,我讓楊媽媽編了個羊絨的墊子,回頭你給帶著去。你爹是鐵了心的,可苦了你咯。」
「祖母,我不是」姜嬈作是無奈解釋,已成習慣。
「老夫人可問錯人了,您那寶貝心肝兒在那兒呢。」說話的是個著了玫瑰紫撒花繡牡丹半臂褙子的婦人,保養得宜,正是姜淮方才喚了二嬸嬸的姜姚氏。
底下悉索附了議論,老夫人前些年中風後就不大利索了,能清醒認出人來的時候不多,大多時候都叫不准人。五娘是她從小帶大偏疼得厲害,不管誰到了跟前,老夫人第一口喚的必是阿妧,可遇著正主卻認不出了,反而叫四娘占了不少好處。
「祖母前陣子好了許多,怎麼又可是又不肯吃藥?」姜淮沒理會旁人目光,而是詢了老夫人的貼身婆子楊媽媽道。
「叫五娘猜准了,昨兒小翠發現老夫人把藥倒了琺瑯雕翠大花瓶裡頭,拿了一瞧裡頭咣咣的,誰能想到呢!」楊媽媽甚是無奈道。
姜老夫人帶著一絲被戳破的惱羞成怒,「老婆子好好的吃什麼藥,老一個個的說我是老糊塗,那也不可能糊塗認錯阿妧!」
老夫人固執己見,打年輕就是個暴脾氣,老了老來擰。大傢伙怕老夫人又激動犯病,只得順著她來。
姜嬈撫著老夫人後背,「祖母莫動氣,妹妹也是關心您身子」
姜淮亦是擔憂望去,老夫人卻是負氣扭過了頭,登下心裡一酸。就像祖母認誰都是姜淮一個理兒,姜淮是祖母帶大最親,為了祖母身子由著姜嬈去,被使了絆子私下討回就是,只是還是說不出的憋悶難受。
「祖母還說三叔慣得厲害,明明自個才是最偏心的,我那凳子也是又冷又硬,怎的不見祖母心疼心疼。不行,今兒南邊送來的海味可得找補找補。」姜少颺沖姜淮擠了擠眼,沒正形的開口緩和了氛圍。
今個是滇南那邊照例送來海味的日子,尋常都要設宴,姜嬈撿這時候歸府,倒像是給她接風洗塵了。
「你還有臉道是祖母偏心,你祖母怕是都難見著你這個人,整日裡神出鬼沒也不曉得你忙些個什麼的。喏,這是四娘給你求的,帶著保個出入平安,平平順順的。」
姜少颺嬉笑著從母親姜姚氏那接過,「那還真是多謝四妹妹,有心了。」修長的手指把玩著那細緻精巧的靈符包,談不上有多欣喜又或是不喜。
姜姚氏暗地裡嗔了他一眼,示意他妥善收起,這清涼觀是京中有名的道觀,可靈驗得很。姜嬈方才私下道給四郎求的是仕途平順,一下說到她心坎兒里去。
「四哥無需這般客氣的。」姜嬈柔聲細語道,只對視了一眼便移開,不敢長久。打小她就對這好脾氣又愛笑的四哥喜愛不起來,並不止是庶出的緣故,而是實在猜不透這人真實的性情想法,然他卻將你看得透徹。
「這是五娘的,我該給五娘賠個不是,三娘出嫁那日不該不知分寸,疏忽了妹妹險釀大禍,此去清涼觀當是反省良多。」姜嬈將另一枚精巧靈符親自送到姜淮面前,言辭誠懇。
姜淮見她姿態放得極低,半年來身姿亦是清減想來也是吃了苦,收斂脾性,如此叫她應對起來反而有些彆扭了。
當日三娘嫁去趙府,她和姜嬈是一道隨了去賀喜的,結果不知怎的就被人攔了勸酒,要說擱平日裡她鐵定就出手收拾了,可那是三娘大喜的日子便忍了,而那些人里打頭的就是與姜嬈最要好的趙家庶女趙玉珺。
原以為是尋常果酒,卻不知何時換了烈酒。姜淮是個不顯臉的,醉了也和平常無二,還是虞忨發覺不對勁見她喝傻破了局將人帶回,結果還真險些就喝傷腦子了,在床上躺了好幾日才緩過來。
平陽王為此大發雷霆,最後因阿妧無礙,追究姜嬈看顧不力之責將人送去了清涼觀思過半年。只是對外要了個好名聲,是為姜老夫人祈福去的。
「阿妧給的,你還不拿著。」姜老夫人半闔著眼,倒是只留意了姜嬈的動向,此時不悅發話。「你呀,少跟你那姨娘學,心比天高,在清涼觀待了半年也是頤養性情了。」
姜嬈一窒,臉上頓時燒灼厲害,湧上難堪,面上笑意僵在嘴角,須臾後才頷首附和地低低應了一聲,反叫老夫人奇怪問了她應的是哪門子。
姜淮見狀頗是哭笑不得,心中淤堵散了不少。
大夫人姜陳氏見平陽王進門後招呼了道:「方才四郎不是念緊那海味,人到差不多就都入席了罷。」
雲水廳隔著六道山水刺繡屏風,擺開兩桌,魚鮮美味琳琅。
姜淮坐了姜陳氏身旁,一抬眼就能看見老夫人給姜嬈布菜,後者大抵察覺到她的目光朝她笑了笑,仿佛是故意給她添堵似的,透著幾分得意。
「」
忽而眼前現了一掐絲琺瑯黃底紅花的碟子,上面金燦燦的蟹黃豐滿誘人,邊上累著白嫩蟹肉,還有殼子拼湊起原來的形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