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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6:55:16 作者: 往海的蘿蔔
「怎麼來了不提前說,我去接你。」
埋頭喃喃道。
「就是想看看你。」
你閉上眼睛,拿手按住太陽穴。
「下雨了,想看看你。」
你補充道,突然鼻子一酸。
「我有什麼好看的。」
她重重的在你的額頭上敲了兩下。
回憶你們的分別,那樣久,來的路,那樣遠,你像是翻越了千山九死一生。
雖然當你真正去做的時候,遠沒有想像那樣誇張,但是在她這注溫流里,你的辛苦與思念因為她的關心仿佛被放大了無數倍。
思念、委屈、寒冷、疲勞,此時變本加厲的在你的心裡肆虐。
你一把拉過她,雙手環在腰間,拿額頭抵住她的小腹。
「怎麼,想鑽進去。」
她調笑的拿毛巾拍拍你的頭。
「你把我生出來吧。」
貼在她平坦的小腹上,你感覺到一陣明顯的顫抖。
你在這異樣中抬起頭,望著她突然煞白不知所措的臉。
她錯愕的注視著你,你看見她眼中的自己正如同一個胎兒蜷縮在母親子宮的姿勢,深黑的眼眸像一個巨大的漩渦,幾乎將你吞沒。
「怎麼了。」
你搖搖失神的她。
半晌。
「沒有。」
她不像是在回答。
「毛巾涼了,我去換一下。」
她匆匆拉開你的手,逃一樣的躲進衛生間,水聲迭起。
「這個世界會好嗎。」
你側過頭看她,枕頭彈性很好,穩穩的支持著你的頸椎,你感覺自己被有效的拉伸著。
她緩緩的轉過身,輕呼一口氣,將手背搭在你的額頭上。
「還好,沒有發燒。」
鬆軟的被子海浪一樣摩挲著你的肌膚,你第一次,睡在她的床上。柔軟的床墊胎衣一樣托著你的身體,你感到無比安心,這裡有她的味道,無論哪個姿勢都像在她的懷裡。
這感覺,很熟悉,你閉上眼睛,好像又回到那個第一次望見大海的夏天。
溫熱的海浪卷著雪白的泡沫堆在你的腳背上。
你跌倒了,一屁股坐在發燙的沙灘上。
你的手指在泡沫一樣的柔軟中生長,在那密密軟軟的深處你摸到她柔滑微涼的手。
「你知道嗎,當那隻白鷺從我腳下驚起的時候,我甚至覺得這一切都是可以好起來的。」
☆、紅(九)
起床後的第一個動作,你是去推開了那扇窗戶。
整夜的雨後路上一片一片明晃晃的水漬,倒映著不完整的樹叢與房屋。
「你後來交男朋友了?」
他把睡衣搭在肩上,端著水杯向你走來。
「沒有。」
你望著空空如也的街道,並沒有尋到那團小人兒樣的影子。
「嗯?」
他站在你身後,抽出一隻手握住你的肩。
「什麼。」
你在他的觸碰中慌忙回頭。
「是我認識的人嗎。」他淡淡的問,隨即又自我否定似的搖搖頭,輕輕的嘆了口氣,吹了吹杯子裡不肯下沉的茶葉。
「過去,不提也罷。」
他拍拍你的肩,輕輕的收回手。
一覺醒來,那些沒說的似乎都已經通過自己尋得了答案,你們以為的相互之間只有彼此的痕跡,看樣子也有別人加入,兩人之間突然多了些疏遠的關照。
你想可能是因為太過順利,他輕易的識破了你。
既然遲早識破又何不早說破,而他也因為自己關乎於冒犯的行為而頗覺不妥。
「我們好好的好嗎。」
你最終還是放棄對於那團虛無的找尋,轉過身去環住他的腰。
雖然你也說不清楚你們為什麼就突然的需要「好好的」了,你說不清那期望的「好好的」背後所「不好的」是指什麼。
他沒有說話,只是輕輕的握住了你的手。
在今後的許多個難以入眠的深夜,你都反覆想著這句話。
它就像是一句預警,一旦說出了,就意味著事情將不會好了。
你想這是對於習慣於妥協和低姿態人的懲罰。
那些被「好好」所覆蓋的,總將是逾越不過的。
就像你遇見的那個叫「黑」的孩子。
你幾乎是不聽不看的要把他原封不動的推出去。
你轉身,他又跟上來。
在每一次他開口的時候,你都等著這句話能被說出來。
然後你會放下強撐的所有,坐下來,好好跟他講清楚,什麼叫「好好的。」
但是沒有,他一次也沒有說出這句話,你不免為自己時刻保持的戒備狀態而疲勞。
「這真是個麻煩的人。」
加州的秋天色彩斑斕。
你想你們的生活也在這變化著的四季中趨向平靜。
你們都喜清靜,異國他鄉的日子似乎也正中下懷。
你可以堂堂正正的挽著他漫步在落葉滿地的大道上,他也樂於吃著你烹煮的簡單的飯菜,一成不變的生活對你們來說似乎並沒有什麼問題。
而改變這一切的可能是你從門口的郵箱中幫他取出了一封貼滿郵票飄揚過海的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