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頁
2023-09-25 16:55:16 作者: 往海的蘿蔔
恍惚中眼淚失禁的從你的眼眶滾落下來。
「小貓。」
他走上前,略帶緊張的拍拍你。
這松板一樣的身體,你的朝思暮想,你忽的伸手抱住前來關切的他。
你一定不知道你當時的樣子,紅著耳朵,滿臉眼淚,像一隻祈求獻身的羔羊。
「小貓。」
他的嗓音就像幽幽的火苗一樣舔舐著你,你再也控制不住情緒的泛濫,在第一聲驚雷中。
「我說我願意呢。」
他突的呆住,不知道是因為這雷還是你,只是隨即將僵硬的你從身上推開。
「貓兒。」
他重重的呼出一口氣,像在勸慰,像在告誡。
「我有家庭。」
或者說,現在想起來,像是某種無奈與遺憾。
你只覺他討厭你,當他將你從他胸膛推脫的那一瞬你幾乎崩潰,就像熱騰騰的雞蛋掉在了冰涼的水泥地上,你閉上眼,感受著這破碎。
來不及了,太難看。
你轉身,逃一般衝進烏壓壓的狂風裡。
你只記得你最後渾身濕透的被他摟在懷裡。
冰涼的衣服緊貼著你的肌膚,那天天空很低,江風越過樹林侵襲了整個校園。
他踩著滿地碎枝,從暴雨中一路把你抱回宿舍。
你坐在他書桌前的凳子上,蜷縮著像只溺水的小貓。
他用厚重的毛巾裹住你,你深深的埋著頭,沉浸在毛巾上他的氣味里。
「不擦乾會感冒的。」
你記得自己在不停的顫抖,最後他從輕拍肩膀的安慰到把你擁緊抱在懷裡。
誰能抵抗這樣年輕又滾熱的肉體。
當時的你不懂,你只想感情是兩個人的事,只要你說了願意,就不再關係到任何人。
而在那個冰涼的狂風肆虐的雨夜你只想多貪戀在他懷裡一會兒。
屋外風雨交加,不停的有枝椏從樹幹上折斷的聲音。
你換上他的襯衣,多麼乾爽又輕薄的質感。他輕輕的環抱著你,他好看的骨節在你凹凸的身體上若隱若現的浮動,你聽到他在你耳邊輕輕的喚著「小貓----」
你覺得自己快要融化了,渾身軟綿綿的,臉頰耳根都像有火在燒。他把手掌貼在你的額頭上,那麼好看,纖長的一雙手,手背的青筋在燈光下輕輕的抽動,溫厚的氣息呼在你的鼻間,唇上。
他抬起頭,雲淡風輕的一張臉,這樣時候的雲淡風輕,該是多麼透徹的靈魂。
他輕輕的將你放在床上,手指划過你的腰,那是寫出過那樣多好看筆畫的一隻手。你整個人都緊繃了,他水一樣的目光傾瀉在你的胸前,衣扣像露珠一樣滾落。屋頂的光照在透明的扣子上,形成一圈流暢的光環,那麼醉人。
他臉上的光線忽明忽暗的變幻,他撫摸著就像像音樂家在琢磨一件曠世的樂器,他的目光就像一注沸水,你感覺自己這顆緊縮的茶葉正在慢慢的舒展。
而這樣的他,他不是只屬於你。
你感到心疼,心疼他日日忍受著怎樣的生活。
滾燙的眼淚奔涌而出。
他停下了手裡的撫摸。
「貓兒。」
他輕輕的下床蹲在你的身邊,將頭埋進你頭髮,輕輕的,摸了摸你的額頭。
畢竟這是一件成年人評估里高風險的事。
其實他不懂,那時你也不懂,你的眼淚只是感動於你們之間的差距和你的奉獻。
而他突然的停下,柔聲的安慰,就像一個真正的君子。
你沒有看錯,你心甘情願,這是一個讓你願意用生命來獻祭的結局,一個超脫了塵俗的男人。
你認定了你們之間的感情,是七情六慾之外的超越本我的存在。
你慶幸自己勇敢的拯救了他。
在鐘樓那間小小的教室里,除了唐突、意外,未來可期。
就像多年以後,在異國他鄉的土地上,當你以為一切都已經塵埃落定。
那封飄洋過海燈火中的來信。
☆、黑(七)
沒有撕心裂肺,只覺得心裡像漏了個洞。
就像半夜醒來胃隱隱幽幽的灼燒。
粉灰的被子鬆懈的裹在你的身上,像一隻巨大平滑的囊,你從被子中伸出手,摸索著檯燈的開關。
燈泡從尺寸不匹配的燈罩中露出光來,黃光將被口照成了肉一樣的深紅,縮口越開越大,你的頭、半隻肩膀、手臂,你一動不動的,像被娩了出來。
陰影里支起的一隻手,暗色手臂上一道道淺紅的抓痕。
它們輕輕的咬起一條條凸痕,在光的探照下長出並不均勻的陰影。
像淺埋在泥土裡的樹根,道旁,在路邊,悶熱的水泥皮下,忍氣吞聲,沉默生長。
似乎封印了一個瞭望雲天的靈魂,但靈魂又怎麼可能禁錮的了,它的一片葉子閃耀著自由的光。
在水泥地盤桓的隆起里,在綠化帶碎裂的花磚里,這個由人族制定規則的社會,它們沉默、謙抑的生長。
這是一個懼怕靈魂的時代,任何潛在自我都是失去失控的元兇,作為少數它們深諳此道。
你撫摸著皮下像樹根盤桓的隆起,紅腫裹挾著難以平息的搔癢。
它們在你的手臂上播撒開來,末端那圈刻滿符文的銀環,手銬一樣卡住你的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