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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6:55:16 作者: 往海的蘿蔔
「好。」
你使勁點點頭,努力的讓自己看起來聽話。
「你就說是不小心因為別人...她也不會多問。」
你錯愕的抬頭。
「別人?」
不然呢?說是他的?
你望著他的眼睛,依舊是清亮的,上面隱隱的血絲。
匆匆低頭。
「嗯。」
巨大的委屈終於找上門來,命運得償所願的從一地雞毛中起身拍拍手。
「放過你吧。」
總是睡不安穩,總感覺身下在漏著。
那個早晨你在無由的心悸和隱痛中醒來,你坐起身輕輕的揉著肚子,低頭,內褲上潮濕的一片,幾乎是黑色。
直到你在水龍頭下搓出一手的淺紅才知道,那一片烏黑的,是血。
兩個多月的擔驚受怕在這墨一般的傾倒中宣告結束。
你幾乎是欣喜的著急著要告訴他,你想這好消息一定能讓他的眉頭舒展,或者他正寢食難安的擔心著關於你即將到來的無妄之災。
而當你惡作劇般的從他日常經過小巷子裡蹦出來。
他幾近溫怒。
然後,緩緩的,他五官的線條變得柔和。
「我就說,怎麼會。」
他臉色的堅冰漸漸融化,伸出手,輕輕的拍了一下你的頭。
那時你不懂的。
現在回想起來才明白。
如果那不是一次烏龍,你緊緊的環抱著自己,水一樣的冰涼從你眼角滑落。
你欲伸手,有人搶先幫你拭下。
「你冷嗎,我感覺你一直在抖。」
身後傳來「黑」的聲音,那緩緩的有彈性的嗓音將你從千里之外拉了回來,你狼狽的像被識破了秘密一般蒙頭抱住面前的被子。
他緩緩的向你靠近,有個重量無聲的搭在你的身上。
「我不冷,別碰我。」
那個重量,和聲音一同消失了。
你想再回到夢裡,回到那位白先生向你走來的時候。
如果你可以選擇,也許,你還是會讓它發生吧。
那時候,你總是期盼。
又慌忙低頭,望向別處,或突的和身邊人熱絡起來。
你心中小鹿亂撞的壓根不敢看他,你怕你的眼神太炙熱,它們太容易就將你暴露。
那棵小苗還太幼太小,你不願就這樣出現在他面前。
你無法允許自己就像所有的,與他擦肩問候的人一樣,就在那樣禮貌的寒暄過後,便再也記不得你。
愛一個人,難道不是愛他望你時眼睛裡的光彩嗎。
「那深邃的、沉默的黑色,我被緊緊的吸納進去,慢慢的,越陷越深,最後化成他瞳孔上明媚的亮光。」
這才是你要的。
你要趕時間,趕在你們更遠了之前。
你總搶在熄燈的前十分鐘踏進宿舍,匆匆洗漱、上床,早晨又在所有人醒來之前離開。
你整日泡在圖書館裡,讀書、寫字、思考。
都是因為想他。
你甚至期待一個回眸,他就站在書架深處。
你的心裡,眼裡,只有他,你的準備都是為他。
鏡子面前,你意識到自己是好看的,你慶幸,慶幸它們沒有因為你的束縛而停止發育。你開始企盼生長,而你的那扇緊閉的小窗只會開向一個地方,你嚮往的白先生。
你暗暗記住他握在手裡的書,他杯子裡泡的茶。你挨個的摸過那些封面,感受他的感受。你慢慢的也開始告別冰棍、汽水,那些年輕人追逐的稍瞬即逝的時髦。
你讓那些澄亮的植物汁液滋養你的身體,從微甘的回味中去體驗那些流過他味蕾的味道。
你將頭埋進書頁,像埋進他烏黑的發。你一字一句的讀著,字裡行間,他的鼻息仿佛就在耳邊,而這粗糙的書頁上,他留下的指紋如你心裡的漣漪,一圈一圈擴散開去。
那些詩、詞,仿佛是通過他的喉嚨發出的。
也是同樣的詩、詞,養成了這樣的他。
他在這樣文字中浸潤,你也將自己浸在同樣的文字中,生長,同根同源,詞藻一樣。
你情願沉溺,你知道,這是你離他最近的時候。
你願意的,你怔怔的睜開眼,
即便如此,即便仍然是這結果。
如果可以選擇,你仍舊會讓它發生。
☆、黑(六)
「這次回去我就留在C市了。」
此時下午五點,太陽已經遠遠的掛上了西邊的樹林。
從山門出來那一段路很美,兩旁都是筆直的呼啦啦掛著樹皮的樹。你望著樹皮脫落青色的軀幹,人又壽命而樹只有年齡,這蔥蔥榮榮林立的一大攏,站在其間好似自己也剝落下來一層,在四季的更迭里循環重生。
路一直延伸到視野的盡頭。
「往前是一片湖。」
她輕輕說道。
「來的時候看見了。」
你埋頭好奇的用腳扒著地上的樹皮。
「我小時候,常在那兒。」
她停下來,回頭望著被樹皮絆住注意力的你。
「我帶你到能打車的地方。」
她沖你揮揮手,將你招至跟前。
「就不送你了。」
「好。」你伸手握住她欲插進兜里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