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頁
2023-09-25 16:55:16 作者: 往海的蘿蔔
兩年前,你的世界還那麼經受不住金錢的考驗,快樂總是來得很容易。你拉著那人的手去樓下的小攤吃飯,一路說著把錢分成兩份,一份寄回家,一份存起來。在你對這所謂的第一桶金的憧憬中,那隻手明顯的抽動了一下。
好吧,好吧,興許還能用存下來這五千塊錢去一趟海邊。興許,你心裡暗暗的勸慰自己這只是興許,這錢不一定會一個子兒也留不下。然後,毫無徵兆的,那人哭了。眼淚中的鹽分迅速讓你的手萎縮成了一個捲曲的空殼,她無情的抽出了包在裡面細軟的餡兒。
你跟著她,上樓,坐回那間狹小的辦公室,她說:「分手吧。」
現在後悔嗎?
後悔沒答應?
你當時突然間慌了。
不知道是遠方未見的大海慫恿著你,還是你真的,還想占盡最後一點兒便宜。或許你是想下次,下下次,只要是在你發現你已經無可救藥完完全全的被另一個名字牽制住性命之前。只要在那之前的任何一次,你說:「好」。
那要是後來沒遇見她呢?
也許,冥冥之中,你只是應該承受一分痛苦。而正好是她,恰到好處的給了你命運正正好想讓你承受分量的痛苦。即使那是個把你灼燒得體無完膚的大火球,你也願意抱著她。即使最後你抱不住的,她還扯走了你一層皮,你也要那層皮,是環抱著的形狀。
在七樓那間狹小的辦公室里,傍晚竟異乎尋常的明亮,你頭頂著幾乎將你照透的光。在這被看透的不安中,沉默的蹲在那人身邊。光穿過百葉窗被切成斑馬線一樣的陰影,你在陰影中像一個無處可去的踟躕在街頭的流浪漢,而此時身旁的那人,你有且只有這唯一的依託。
「不管你掙幾千還是幾萬,我為什麼都得跟著你過窮日子。」那人終於爆發。
這一連串的字眼在你的耳邊是那麼刺耳:「窮日子」、「跟著」。仿佛面前斑馬線過來的是一個陌生女人,突然停下來扇了你一耳光。你明白了,她在表達不滿。這些不滿的情緒像鼓風機中吹來的風,夾雜著燃燒不充分的柴油味兒,你從這刺鼻的味道中抬起頭,那人一張一合的嘴仿佛變成了一個黑洞,那些話語在風的鼓動下發出類似干椰殼敲擊的空響。你小心翼翼的掀開一角,居然是一個殼,更為震驚的是,裡面包裹的是還未成形的你。
那人去哪兒了?
你望著身邊被識破的漆黑的空殼。你吃了她,你吃了她,你將她吃剩的只剩一層殼,然後厚顏無恥的鑽了進去。
而現在,這個人吃干抹淨正準備拔腿離開。
不,沒有人能代你替補進去。
「錯了嗎,我錯了嗎。」
「我錯了。」
你蹲在地上絕望的閉上雙眼,你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哭得這樣厲害。明明乾的是一件壞事,而你此時不合時宜的悲傷,就像一個沒有職業道德的殺人犯。
「我錯了。」
☆、紅(一)
從那時起你便知道,男人與女人不同。
一個攻一個納,本質上不等,而這設定就是要讓女人受傷的。
你在沿海的城市長大,對,你成長的地方很早就被稱之為「城市」。你總是看見它,報紙上、掛曆里… …
以及後來你從一萬公里以外的地方回來,從機場到老家的院子。下車的時候,計程車司機遞迴給你的一沓零鈔,裡面有一張綠色的。
而在你認知里家鄉所被描述的沿海,那個「海」。
那不是波瀾壯闊怒放的海,你幾乎沒有見過海,你絕非人們定義里靠海而生的人。
你的表象更像湖,溫和平靜的湖。
「誰往裡丟一顆石子,它都不喊不叫。」
姆媽說話的時候,你別過頭故意不去看她,只是臉頰兩側延伸出來的兩片火辣辣的燒。
好端端的一句話,也不知道怎麼的就被你這樣理解了:「往裡」、「不喊不叫」。
潛意識裡,例行貞操、繁衍的灌輸。
算是你關於「性」最初的幾乎模糊的啟蒙----一個東西往裡進入另一個。
從那時起,耳朵就總是暴露你。他摩挲著紅透的它,即使你的胳膊已經抵到他的喉嚨。
你也一直這樣以為,事後讓你眼眶發熱,喉嚨乾嘔的複雜情緒,你也以為這是你情感極限傾倒留下的後遺症。
那個人從來都是洞悉所有的看著你,你看見他臉上:「我懂你」的嘴臉。也不明白為什麼這時起,平日裡雲淡風輕的人就只顧得上「嘴臉」了。
久久以後,有一個人遠遠而來,隔你半米便不再向前,他伸手觸著通紅的它,摸摸你的頭:「別生氣。」
你才明白,原來它的異況也會出現在你害怕、憤怒、窘迫、難過的時候。
是他開發了你,而他的遲到讓你很晚很晚才不再不為人知。
同齡的孩子都開始叛逆,而這荷爾蒙在你身上的直接體現便是----離群,你總是一個人走著去往湖的方向。
那時候家人們總是欣慰的與人樂道:「囡魚倒是乖。」
少與人閒話的父母在那個時期出奇的活躍,他們談論著將來的你,那些你都不知道會成為什麼的將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