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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6:49:54 作者: 李息隱
殷秋娘咳了幾聲,喜寶趕緊跑過去將她扶住,殷秋娘對著秦媽媽說:「這些日子以來,謝謝秦媽媽照顧,我們母女這就出去。」
秦媽媽倒是承了謝,往身後瞧了瞧,然後道:「我可先走了,叫旁人瞧見,我怕是也要被趕出去。」又望著喜寶,「喜寶,好好照顧你娘。」又獨自嘆了口氣,但到底沒再說什麼,便就走了。
喜寶扶著娘走出了杜府,她轉頭朝四周望了望,沒見到哥哥的身影,竟有些害怕起來。
京城裡人生地不熟的,娘身體還不好,若是沒了哥哥,可叫她怎麼活。
殷秋娘知道女兒擔心什麼,拍了拍她的手背,笑著說:「娘有手藝,你又如此乖巧懂事,還怕無路可走嗎?喜寶,別怕,你越怕就越會覺得無路可走。我們去找找你哥哥,順便逛逛這京城,娘也好好看看京城現在的樣子。」
喜寶很聽娘的話,娘這樣一說,她又一點不怕了。
「娘,那我們晚上住在哪裡?」她捏了捏袖口裡的那對金耳環,突然想到什麼似的,一拍腿道,「遭了!」
那個存錢的罐子落在杜府里了,那裡可存著好幾百文錢呢!是她背著娘偷偷幹活,辛辛苦苦掙來的呢。
殷秋娘心思細做事穩重,女兒偷偷攢錢,她不會不知道。
「算了吧,錢財乃身外之物。」又指著前面一家麵館,「你也彆氣了,娘帶你去吃麵。娘給你叫兩碗面,每碗裡加兩個蛋。」
喜寶很好養活,打小吞口就好,只要有得吃,哪怕只是鹹菜配白粥,她也能吃得很開心。
喜寶陪著娘吃了面,才出得麵館,便迎面差點撞上一疾馳而來的駿馬。
騎馬的是一位紫袍金冠的英姿青年,青年二十左右的年紀,卻是一臉煞氣樣。
他右手高高抬著馬鞭,左手緊緊握住韁繩,面含怒氣地盯著嚇得跌坐一旁的喜寶,毫不憐香惜玉,沉聲呵斥道:「找死!」然後手一用力,又揮著馬鞭疾馳而去。
喜寶見虛驚一場,趕緊去扶娘,然後便聽左右的人說:「那不是江家六少麼?怎麼急匆匆的!」
有人答道:「你不知道了吧,他未婚妻跟人跑了,怕是現在急著去杜府討說法呢。」
「怎麼回事?你可得與我細細說說!杜小姐怎麼就跟人跑了?京城裡多少女子哭著喊著要嫁入江家呢,那麼好的親事,她怎麼還跟旁人跑了?莫不是中了什麼魔症?還是被鬼付了身!」
「嗨,這我怎麼知道!不過,聽說是住在杜府的一個舉人,不是京城人!」
「嘖嘖,可真新鮮!放著江家少奶奶不當,竟跟著一個小小舉人跑了,這杜家,可鬧笑話嘍。」
「唉,那誰知道呢!不過,江家可不是好惹的,總之,我們就等著看熱鬧吧。」
喜寶聽著四周百姓的熱議,轉頭望著母親:「娘,哥哥跟杜小姐私奔了……」
第三章
殷秋娘這一跤摔得有些重,她只感覺頭暈眼花,眼前一片模糊,連女兒喜寶都瞧不清楚了。但她閉了閉眼,待再睜開時,眼前畫面又漸漸清晰了起來,她這才重重鬆了口氣。
喜寶雙手抱住娘的胳膊,吃力地扶著她,有些惶恐地問:「娘,江家人去杜家討說法去了,他們會不會抓到哥哥?要是抓到了哥哥,將哥哥送到官府去可怎麼辦……」
殷秋娘握住喜寶的手,安慰她:「放心吧,你哥哥那麼聰明,不會有事的。」見天色不早了,又對喜寶說,「娘身上還有些碎銀子,我們先找家客棧住上一晚,等明天再去找其它住的地方。」
京城十一月的天氣已經很冷了,前兩天又下過雪,而現在正是化雪的時候,更冷。真真是寒氣逼人!
喜寶穿的都是前兩年裁做的舊襖子,這兩年她長了個兒,舊襖子穿在身上,明顯短了一截。
袖子也短了,她兩隻潔白纖細的手腕就露在外面,兩隻饅頭似的小手凍得紅紅的。喜寶覺得站在這裡很冷,但她怕娘擔心,不敢說。
殷秋娘心裡酸,看著女兒凍得都快爛掉的雙頰,她再也忍不住,落了淚。
丈夫死了,兒子走了,而自己身子也一日不如一日,以後喜寶可怎麼辦才好?她一條賤命,沒了就沒了,可喜寶還沒託付到好人家呢。
喜寶見娘哭了,一下子慌了神,立即將娘抱住,也委屈得哭了起來。
天又開始下雪,先是飄的雪花,然後越下越大,不多久,殷秋娘跟喜寶身上便覆上了厚厚的一層白色。
天色漸晚,旁邊有打馬而過的富家公子,見到這場景,自然知道她們怕是日子過不下去了。
這富家公子身著淡紫華服,一頭墨發以金冠高高束於發頂,膚色白皙,挺鼻薄唇,一雙桃花眼帶著風流玩味之色。他跳下馬,唇角盪著笑意,緩步走過去,半蹲在喜寶跟前,上上下下打量著喜寶。
喜寶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伸出紅腫的小手揉了揉眼睛後,對殷秋娘說:「娘,喜寶覺得冷,我們走吧。」她見娘緊緊地閉著眼睛,後又緩緩睜開,可目光卻沒有瞧著自己,奇怪道,「娘,喜寶在這兒呢,您怎麼了?」
殷秋娘尋著聲音將眼睛對著喜寶,悲戚道:「喜寶,扶娘一把,娘的眼睛有些累。」
「哦。」喜寶聽話地去扶娘,小小的身子吃力地撐住娘的身子,搖搖晃晃地說,「娘,您別擔心,喜寶有銀子的,給您買藥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