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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6:42:41 作者: 雲奺
半個時辰的藥浴已畢,可宋鴻信卻被疼得昏倒在木桶里,如劇毒烏黑的水裹著他的全身,江濤和傅寶兩人齊心協力將人從桶里撈出來擦乾淨套上褻衣。
一個不留意碰到桶中黑水,江濤和傅寶的手指都因而染黑刺痛。
薛徑將一方藥盒遞給兩人,他說:「擦擦。」
江濤邊抹藥邊嘀咕,總覺得所謂的藥浴不是什麼好東西。
杜明昭進屋的時候,宋鴻信已被放倒在床榻里,他雙臂與雙腿皆暴露在空氣之中,裸_露的皮膚之上有數不清的黑線似要穿透肌膚而出。
這密密麻麻的黑可以說布滿他身上各處,十分可怖。
杜明昭看得頭皮發麻。
薛徑還算沉著,他走來輕道:「這就是逼出的哭魂。」
眼下的宋鴻信若想將毒排出,還得放血,可是杜明昭明白,現在兩種毒在他體內互相制衡,還不是放血逼毒的時候。
杜明昭撥開宋鴻信的衣襟,她先上手推循經脈,促氣排出,後手中銀針如銀芒落地,手法相當熟稔地刺入胸膛的穴位。
待宋鴻信胸前、手臂與大腿的穴位以銀針封穴,他皮下的黑線色澤隱約變淡了一些。
杜明昭剛想舒一口氣,可床里的宋鴻信卻在昏睡之間猛地吐出一口黑血。
「呃。」
宋鴻信雙眼睜不開,有黑血又順著他的口而噴出。
薛徑衝著傅寶喊,「給你們公子擦去!」
「是,是!」
傅寶趕忙用布帕給宋鴻信擦唇。
而這面薛徑卻是幫杜明昭摁住了宋鴻信的肩膀,杜明昭又用銀針刺入他腹部兩側的大穴,薛徑看見後高喊:「胸正中的那幾根拔了再來!」
「好!」
杜明昭挑針拔出,宋鴻信又是一大口黑血噴出,他猛烈咳嗽,連牙齒都被染黑。
傅寶手裡的帕子再用不得,他丟給江濤,又讓江濤拿了一方乾淨的,重擦宋鴻信的臉。
杜明昭捻轉手中的銀針,無意識的氣血湧起,問題只會出在胸腔。
她試圖讓宋鴻信胸口的氣順出,宋鴻信的胸口不斷起伏著,持續了近兩刻鐘的施針,他終於平復。
杜明昭手臂酸的發麻,全身上下鬆口氣的同時,只感覺眼前一片模糊。
是汗漬落下來了。
杜明昭抬袖抹去額上的汗水。
薛徑見宋鴻信止住吐血,這會兒他的呼吸平穩,肌膚上的黑線全然不見蹤跡,病情已是暫緩,無大礙了。
他朝杜明昭道:「好了,等一刻鐘後拔針便好。」
聞言,杜明昭杏眸彎彎,她一顆心踏實回落。
江濤看師徒兩人全露出鬆懈神色,他衝過來就道:「薛老,小杜大夫,我們主子他,他……他是好了?」
「怎麼可能?」薛徑瞥他,鬍子豎起,「宋公子十餘年的毒哪是說好就能解的,這還只是第一回 ,能熬過去便是個好的開端。」
「那,那這毒……」江濤著急上火,「既如此為何不多施針幾回?」
「宋公子吐了這樣多的血,怎好再繼續?」
杜明昭接道:「今日他元氣大失,至少需休息五日以上方可再用第二回 藥浴。」
「這藥,你們得餵他服下。」
薛徑又示意王大端藥過來。
傅寶愣愣然回:「可我們公子還在昏睡啊。」
「不論什麼法子,灌也要給灌下去。」薛徑冷臉道。
傅寶一雙眼都瞪大了。
灌?
這樣粗魯的手段嗎?
對太子殿下?
傅寶只覺得自己一百個腦袋都不夠活的。
薛徑踢了他一腳,「想你們公子早日好轉,就照我說的辦。」
傅寶嗚咽咬唇,他只得接過藥碗餵宋鴻信吃藥。
儘管知道是必須這麼做,可他的手還是不爭氣地顫抖。
太子殿下,請您原諒奴才一回啊!
傅寶心中磕了一百個頭。
杜明昭和薛徑都守在宋鴻信身邊,這一刻鐘兩人什麼也沒做,便是端詳宋鴻信的病情,未免突發惡化。
萬幸無事發生。
杜明昭便將銀針全部取下,放宋鴻信在側屋歇息。
這一番醫治下來,可把杜明昭和薛徑師徒兩人都給累著,薛徑更是衣袍衣袖沾染大片暗紅血跡,不堪直視。
杜明昭便與薛徑道:「師父,這裡應無事了,不如您先回去換洗衣物?」
「你一個人能行?」薛徑還是有點不放心。
杜明昭笑道:「我沒事。」
在杜明昭再三保證之下,薛徑點頭離開醫館。
側屋那面有江濤和傅寶守著宋鴻信,杜明昭便將衣袖擦乾淨,她又走過一趟側屋探望宋鴻信。
此刻宋鴻信仰躺於床榻,嘴唇因藥浴逼毒而烏青。憂恐他會一睡不起,杜明昭為他把了脈,在發覺他是復發哭魂的併發症後,稍鬆了一口氣。
和薛徑論逼毒之法時他們猜到有可能刺激宋鴻信體內的哭魂再犯。
果不其然。
不過這個併發症不會持續太久,不會像當初宋鴻信中毒那般嚴重。
杜明昭鄭重囑咐傅寶和江濤道:「你們定要看好你們公子,免得他夢中起身。」
「是。」
江濤和傅寶重重點頭。
杜明昭走出側屋,泰平堂後院種的唯一一棵樟樹四季常青,此刻仍舊綠意盎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