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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6:42:41 作者: 雲奺
活著的意義不止是為了一個男人,世間還有許多值得所留念的。
至少對她而言,輕易為旁人赴死,這是在輕視自己的生命。
且這故事與上回宋杞和念的那則極像,都是男女未能結為夫妻,女子死去化鬼才成就這樁姻緣。
杜明昭不解,好似她們都極喜愛人鬼情未了那一套。
戲已畢,施盈盈卻還未從中走出,她深深嘆息:「明昭,杜麗娘死的那一刻我便在想,若是有朝一日我遇見一男子,見之傾心再裝不下第二人,我是否會與她一般?」
「莫亂想,你是你,她是戲文里的杜麗娘,即使你深愛於哪家公子,你都可與她走不同的路。」杜明昭勸道。
「杜麗娘只想覺著失去柳夢梅的痛,比死去還要難耐罷了。」
施盈盈入戲很深,她芙蓉面頭一次沉著哀色,兩人落在施夫人身後兩步遠,她低聲沉吟道:「明昭,我們生在溪川縣,遵的是父母媒妁之言,有時姻緣不由自主時,會有多痛苦。」
「夫人這不是還沒給你相看親事嗎,你作何這樣愁?夫人是個疼你的,待看親事時,你若不願便多與夫人談。」
施盈盈卻是搖了頭,嘆氣:「盼望我娘能聽我的吧。」
杜明昭被她說的心情沉重。
不得選擇確實如同桎梏捆綁,女子被牢牢錮於宅院之中,宛如《牡丹亭》里的那句滿園良辰美景竟不知與誰人共賞,多麼無奈且嘆息。
杜明昭便問:「施小姐,你今年多大芳齡了?」
「已滿了十四,我再過五個月及笄。」
「那婚事該是及笄之後再言。」
施盈盈反道:「待及笄已是來不及,多在及笄之前定下,而後擇日出嫁。」
杜明昭大為吃驚,這城裡的姑娘定親都這樣的早?
至少撫平村之中,如她爹娘的,在她已十六時都從未著急過。
從醫學角度來看,杜明昭覺得古代實在太早婚了。
且女子出嫁後又多要在頭年懷上子嗣,早孕的話對母體損傷極大,更易發生比如早產、難產、折壽等不可挽回的慘案。
「夫人是這麼與你說的?」杜明昭緊鎖眉頭。
「若非我娘這幾日身體不適,又忙於照看彬哥兒,我這相看親事早便提上日程了。」
施盈盈挽著杜明昭的手愈發抓緊,她眼眶微紅,「明昭,你可有法子?我無意中人,真不願隨處嫁到一戶人家去。」
杜明昭早知曉施盈盈骨子裡的「叛逆」,屬古代的離經叛道,但為自己著想沒什麼不對的,因而她勸慰道:「夫人這不是還沒開始瞧嗎?你多在城裡打聽信兒,說不準哪日你就尋到了一位你相當中意的男子。」
「好。」施盈盈將小腦袋靠了過來,她呼了一口氣,鼻息間滿是杜明昭身畔的茉莉花香,十分舒心,「明昭,我聽你的。」
這齣《牡丹亭》的戲在施府大受好評,事後好幾家都給桃園賞了獎銀。
杜明昭到最後都沒能去尋桃園那位扮杜麗娘的旦角,桃園擺戲後便早早離了施府,連人影兒都尋不找。
施夫人正與幾家夫人談笑,挪眼睨到施盈盈與杜明昭款款而來,她笑著就說:「瞧我,今兒還有一件事要和幾位夫人一說。」
「是什麼?」
「看施夫人,像是一樁好事。」
「是那位姑娘?」
有一位夫人輕聲盤問杜明昭的底細,「與施大小姐走那樣近的是何人?」
齊家的夫人笑回:「你竟不識得?她便是泰平堂坐診的小杜大夫。」
「賣玉肌膏的泰平堂?」
齊夫人一提,在場好幾位夫人都清楚了,「前幾日我家丫鬟才去了泰平堂,害,我都沒買到那玉肌膏。」
「泰平堂只賣了十幾瓶,你去晚了當然買不著了,那玉肌膏我用著很不錯。」
「哎呀,王夫人你這臉可真細滑。」
施夫人將杜明昭帶至眾人跟前,先為女眷們介紹,「這位便是為我看診調養的小杜大夫,她醫術精妙,在我看來那藥春堂完全不可比。」
杜明昭向各位夫人緩緩行禮。
「比藥春堂的大夫還要善醫?那豈不是溪川縣最盛的大夫。」
「百聞不如一見,小杜大夫真是綽約多姿。」
「可不,不說是哪家出的姑娘,我當身段如小姐。」
「且小杜大夫還擅婦人之病呢,不必憂心男大夫不便看診。」
「這可真好啊!」
施夫人已將杜明昭捧上一個至高的頂台,在場夫人們更只會恭維而非小瞧。
杜明昭聽聞眾人最為在意的還是玉肌膏,那十幾瓶實在不夠買,好幾家怨念沒買著,於是追問於她。
杜明昭笑笑,她喚來施盈盈的丫鬟雪竹,那隻裝玉肌膏的木盒一直由雪竹攜身帶著。
她抬手說道:「這裡面各有玉肌膏與玉肌粉兩種,前者直接抹臉,後者需得泡溫水劃開後再用,應是夫人小姐們想要的。」
木盒掀開的一剎那,在場眾人眼都直了。
清淡的花香馥郁,是比香料好聞百倍的清香,站在近處的齊夫人直點道:「小杜大夫我想可多買幾盒嗎?一盒怕是不夠用。」
「齊夫人,你不是先前都買過一盒了嗎?」
「我那不是用的快嗎,小杜大夫的藥膏就這麼一小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