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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6:32:05 作者: 蘇盎
    他盯著那張信紙許久,半晌才說了句:「怎麼會忘記,我在宮裡,一直都在惦記著你。」

    她當時只當他那怔愣的表情是在不好意思,也沒再問什麼,便歡歡喜喜的回去了。

    林曦和過了年便十七了,身邊的氏族子弟也都抬了所謂的房裡人。

    他拉著沈衡問她,可願嫁給他為妾。

    在他根深蒂固的認知中,沈衡這樣的出身,做妾,已經是在抬舉沈家了。

    她十分堅定的搖頭,心底卻也因著他這句話而覺得難過。

    她的爹,一輩子只娶了她娘一人,明媒正娶。

    她見過丞相大人府里的幾位姨娘,即便笑魘如花,嘴角的弧度依然是苦澀的。

    她覺得心裡有些憋悶,林曦和也因著她的「不識抬舉」而鬱鬱寡歡了許多時日。

    那大概是他們自認識開始第一次冷戰。

    她在上京,沒有什麼要好的朋友,唯一交好的便是都尉張中遠的妹妹張挽君。

    她背著一大籮筐花生來找她訴苦,也是有些不太確定的詢問,自己這樣做,會不會太果斷了一些。

    張挽君一向溫順,難得那日會斬釘截鐵的告訴她。

    「有些事情是可以妥協的,但有些事情,是萬不能讓步的。如果林大公子真的愛你,便一定會將這個正室的名分讓給你。」

    沈衡搖頭,她在意的真的不是名分,她只是想堂堂正正做他的妻。

    鬧了一陣子彆扭之後,林曦和上門來找她。

    她清晰的記得那是一個極漂亮的雪夜,他穿著一身單薄的淡藍襦袍站在她家門外。

    雪在他頭上落上了一層厚厚的印記,像是個剛從雪堆里滾出來的精緻雕像。

    他喝了些酒,濃濃的桂花香氣徜徉在兩人之間。

    他對她說:「沈衡,我們成親吧。」

    時至今日,她還記得那一日充斥全身的那種激動。

    她顫抖著聲音問他:「這是真的嗎?」

    他點頭,卻說了一句讓她似懂非懂的話。

    「如果這就是你想要的,那我給你。」

    大婚的前一日,她拿著親手寫的請柬去找張挽君,感念她從中調和,還請她大婚當日一定要來喝杯喜酒。

    兩個人之間的通信都是通過她,她認為這樁喜事,挽君才是紅娘。

    然而她似乎並沒有想像中的那麼高興,只是當時沈衡太興奮了,並沒有留意到她瞬間煞白的臉色。

    婚禮當天,她爹坐在她的房內靜靜的看著她披上嫁衣,幾次張口最終還是化為一聲嘆息。

    那裡面的意思,她懂。

    但是沉浸在愛情中的她,完全體會不到父親心中的那份焦灼。

    她固執的認為,婚姻是那樣簡單的事情。同身份,門第都沒有任何關係。

    成親那日,朝中重臣來了大半,紛紛上了重禮前來道賀。

    可事實上,他們並沒有發出幾張請柬。

    沈衡以為是林曦和的主意,而他,只是蹙著眉頭盯著她看。

    叩拜天地的時候,她沒有高堂可拜。

    林曦和的父親去了湘都,他的母親,亦不同意這門親事沒有出席。

    夫妻對拜時,她聽到了嘈雜闖進的腳步聲。她原該叫「公公」的丞相大人不知從何處得來的消息,鐵青著一張臉將她拉扯起來,厲聲質問到底她給他兒子下了什麼藥,讓他糊塗至此。

    她想說,沒有,我們只是相愛,想要相守。

    對方卻完全沒有要給她辯駁的機會,直接命人在眾目睽睽之下拆掉了所有的紅布。

    林方知用腳踩著她掉落的紅色蓋頭,冷冷的對她說。

    「麻雀想要飛上枝頭做鳳凰,也要看看這鳳凰的巢穴,你配不配的上住。」

    在場的賓客被隔在一堵大門外面,林丞相關門放「狗」,讓一乾親衛直接動了棍棒招呼在她身上。

    她死死咬住牙關,倔強的抬起頭看向角落裡的林曦和。

    他的面色那樣蒼白,看見她望過來的視線,情不自禁朝前走了一步。

    林方知對他說。

    「如果你肯放棄林府的地位,丞相嫡子的身份,你大可以走過去幫她。」

    她看見了那雙眼底的掙扎,以及痛入骨髓的心疼。但是也看見了,那隻自那句話後便沒再挪動一步的紅色長靴。

    好像一切都變得沒有意義了。

    她放棄了反抗,連身上錐心刺骨的傷痛都已經麻木。

    她爹就是在這個時候從門外衝進來的。

    她不知道那個總是文文弱弱的書生是怎麼在那些身強力壯的親衛手下強撐下來的,只知道自己被他死死護在身下。任是誰來拉,都撼動不了半分。

    她聽見他顫抖著聲音哀求:「是臣下教女無方,所有的事情,沈括都願意自己一力承擔。求丞相大人開恩,放過我女兒吧。」

    作者有話要說:

    ☆、第四十三章你是上天的厚賜

    沈衡自出生開始便沒流過幾次眼淚,那日,她卻哭的幾近昏厥。

    不為別的,只為自己的少不更事,連累了她的父親。

    那一聲聲的哀求,恍若砸在心底最深的痛,撕心裂肺的疼。

    林方知微微俯下身,居高臨下的說。

    「一句教女無方便想推脫掉所有的責任。沈括,你真當我林府是想來便來,想走便走的地方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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