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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6:32:05 作者: 蘇盎
蘇小王爺也大方的緊,頗為體諒的看了王掌柜一眼:「行家裡手亦有走眼的時候,你眼睛長得那么小,看錯了也無甚好怪罪的。」
沈衡一直知道蘇月錦是吃著「鶴頂紅」長大的孩子,說話慢聲細語,卻吐字封喉。然而這次這喉封的,卻甚得她意。
禹城往來商戶不少,想也知道,那些不懂行的人被這黑心老闆坑了多少銀子。
小老頭不想失了這次生意,賠著笑臉詢問道:「公子既然來了,必然是有想要的物件,不妨說出來聽聽,即便小的這沒有,也好儘量幫公子張羅。雖說禹城商鋪繁多,但一家一家找起來,也還是不如小的一人跑起來方便不是。」
這是個場面上的老油條,一句話說的一語雙關,既賠了不是,又賣了人情。
蘇月錦微微錯過頭,倒是真問了句:「劉辰方的硯石你這裡有沒有?」
一句話,問的古玩店老闆臉上的笑容都僵住了。倒不是這東西多不值錢,而是識貨的人少之又少。硯石不比玉石,尋起來費勁又不好找買主,就算有人有路子,也不會擺在這樣一戶偏僻小鎮上來賣。
張口就這麼大的手筆。。。。他斗大的眼睛在眼圈裡轉了轉「公子要的這物事,可是明燕時候的古物了。咱們行上的都知道,大燕往後的東西,都是極難尋的。世面上有的,怕也不見得幾個真品。」
他搓了搓手掌「難得公子爺開面,小老兒自然是要盡心去尋,只是若當真尋不到,您看。。。」
尋不到也想要個跑路的賞錢?沈衡低頭撫著袖口上的團花,半點不待見那人。
蘇月錦卻隨手在她頭上摘了四五支簪子扔到桌上。
「這是訂金,事成之後按原有的價錢翻三倍。當真尋不到,便算作你的『辛苦錢』。」
沈衡不知道那一塊破硯台能值多少銀子,她只知道,桌上的簪子加在一塊,少說也有三千兩多兩銀子。
三千兩就換塊石頭的消息?她怔愣,恍然想到行宮那夜同蘇月錦之間的對話,若有所思。
回去的時候,已經是月上中天了,沈衡挺直了脖子,覺得整個人都了不少。
為數不多的幾個點翠換了兩隻高腳瓷瓶,花樣是極好,她抱在手中卻並不開心。因為蘇小千歲說了,這兩個瓶子是他的。
「奴家很榮幸能陪王爺遊玩一天,梨花酥就當是奴家孝敬給您的,至於剩下的銀子,不算零頭,大致是五千多兩銀子,王爺得空的時候遣人還來便是。家父雖等著銀子修葺房舍,縫補舊衣,也不是很焦急的。」
作為慶元朝最得寵的皇子,她不知道他到底在用一種什麼樣樂觀的心態在坑她的銀子,反正她是不肯吃這啞巴虧的。
那些首飾,半數是她的嫁妝,她雖不喜,總要留著銀子再打一套的。
蘇月錦清俊的臉上伴著些若有所思,良久之後竟然爽快點頭:「是五千八百七十兩,就按六千兩銀子算吧。」
未及他這樣大方,沈衡當場便有些不好意思,連連擺手:「沈家雖不是大戶,卻不能平白多要了王爺的銀子,只五千兩銀子就好。」
「五千嗎?」他看著她「那你便還欠我一萬七千六百兩,我也不急著要,等你們家修葺完房子再給也不遲。」
「我欠你的銀子?!!」沈衡大睜著雙眼,甚至連矯揉造作都忘記裝了。「我,奴家何時欠了您這些銀子?」
他站在月華之下皺眉看她「你上次打壞的金絲楠木輪椅,是神匠穆清河的手藝,上面的芙蓉花雕都是孚木的。再做一個,都不止這個價錢了。」
沈衡沒提防這突如其來的變故,煞白了一張臉色:「奴家,不明白千歲爺的意思。」
他似乎滿理解她的困境,繼續朝驛館的方向走「我找你爹要也是一樣的。」
沈衡徹底傻了,腦海中幾乎可以想見她爹將繩子拴在房樑上,大喊著,王爺,確有其事的場景了。
當下放棄搪塞,三步並兩步追上前去急道「你,你是什麼時候知道的?」
那晚,她從頭至尾都帶著面具,難道他能只摸著臉孔就猜到面具下的那臉長成什麼模樣?!
她看見他轉臉看她,眉目之間帶著笑意:「原來真的是你。」他本來還以為那副輪椅沒人賠了呢。
沈衡:「。。。」
市集離驛館的距離不遠,沈衡卻走的異常緩慢。這期間,她幾次想要開口,都不知該說些什麼。
身份被揭穿之後,蘇小親王也沒有露出什麼異樣的表情,甚至沒有追問一個官家千金如何會武,神色如常的向前走著。
然而越是這樣沉默的寂靜越是讓她心裡沒底。這就好比是一個小偷,被當場抓住之後,沒被當場送進大牢,而是陪著官差在街上閒逛了一圈,還有比這更沒譜的事嗎。
敲了下有些發疼的腦袋,沈衡強迫自己先別急著琢磨如何還錢的事情,略有些踟躕的說:「王爺,既然您都知道了,想必也能猜到那日我去行宮就是為了尋祭山石的。實不相瞞,那靈石,卻是被我一不小心,填了水洞了。也知曉這樣的行為是對靈石的褻瀆,沈衡甘願領罪,只希望不要因此牽連到家父,從頭至尾他都是不知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