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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6:31:32 作者: 曲終歡
我一陣噁心,差點吐了出來,人生中第一次見到屍體,這大概是我的心理陰影了。
站在拐角處吐了半天,我又忍著難聞的氣味折了回去,脫下外套蓋在那可憐的姑娘身上,我的衣服対於那姑娘來說明顯是太大了些,把她整個人從頭到腳都蓋了進去,算是給她在黃泉路上添點暖意吧。
我又去了半盞流光,鋪子的大門開著,顯然裡面已經被掃蕩過了,我觀察了下,裡面沒有人,趕緊搬了把破椅子踩著,把牌匾摘了下來。
那是王大人為我們題的牌匾,是英雄的遺物,值得我好好收藏,不能讓它蒙塵。
我摘了牌匾就往家跑,路上碰上了跌跌撞撞跑來的老祝,我忙問他出了什麼事,老祝一把鼻涕一把淚,說是地里的豆子都讓那群混蛋薅了,他哭著喊:「又沒結豆子,他們薅我的苗苗幹啥呀!」
我小聲問他人還好嗎,他說還好,又問地窖被發現了沒,他說沒有。
我讓他趕緊回去,豆子沒了就沒了,他可別讓人捉了去。
老祝走了,我沒把那一地的豆子當回事,雖然心疼,但終究是身外之物,我家裡留了不少糧食。
街邊的店鋪沒有完整的,大門全都被砸了,我順路去跬步書屋看了一眼,果然也被砸了,我進去一看,裡面已經被翻得不成樣子,連我辦公室的花瓶都被砸了個稀爛,我的花瓶招誰惹誰了!
好在重要資料都已經轉移了,鋪子的根還在。
這時候外面一陣喧譁,我跑出去一看,很多人都往這邊跑,我拉住一個人問發生了什麼。
那人說:「著火啦!天籟坊著火了!」
我連忙跑過去,遠遠看了一眼,果然大火沖天,濃煙滾滾,想是這群人找不到鳳來,惱羞成怒少了天籟坊。
這群天殺的!
我趕緊跑回家,把牌匾先從牆上順了進去,然後人也爬了進去。
家裡還是走的時候的樣子,我心放下了,把三個人從密室里拉出來,告訴他們天籟坊沒了。
蓉娘一下子就哭了出來,鳳來站在院子裡,望著天籟坊的方向默默無語,但我看見他的嘴唇和手指都在顫抖,知道他並不像表面上看上去那麼鎮定。
天籟坊是他一手建起來的,可以說是畢生的心血了,也是他賴以為生的產業,一把火下去就這麼沒了,給誰心裡也不能淡定了。
稀稀拉拉的小雨在這時候落下,從我家院子可以看見天籟坊那邊冒出來的滾滾濃煙,很快鳳來和蓉娘的的身上就鍍上一層朦朧的濕意,說不出的淒涼慘澹。
我輕聲說:「進屋換身衣服吧,著涼了就不值得了。」
鳳來微微側過臉嗯了一聲,対蓉娘輕聲說了一句:「走吧,別看了。」
蓉娘跟在他身後進了屋,哭哭啼啼抱怨著:「一間房子而已,他們燒房子做什麼,這讓我們以後回哪兒去啊!」
鳳來搖搖頭:「就算不燒,天籟坊也回不去了。」
陳湘找出兩件他的衣服遞給鳳來和蓉娘,兩人一人一間屋換了衣服,我坐在整屋門口看外面的雨,愣怔出神。
我腦子裡什麼也沒有,只是呆呆地放空,心頭說不出什麼滋味,有那麼一瞬間,我真的就像什麼都不管,當一個埋頭的鴕鳥,假裝這間房子裡就是安全島,騙自己是安全的。
我想好好睡一覺。
午飯我們都沒心思吃了,大家回了各自的房間休息。
我去了趟廁所,回來之後就看見鳳來又站在了院子了,雨停了,他看著天籟坊的方向一動不動。
我過去站在他身邊,說:「鳳先生,總會過去的。」
鳳來沒有回我的話,就在我以為他不會開口說話的時候,悠悠開口,說:「十六年前,奉州城一家鼎盛樂坊出了個新人,是個小哥兒,他是樂坊坊主親自培養出來的,在音律方面很有天賦。」
「那天是他第一次登台,第一首曲子。」
「一曲成名,一夜之間重金求他彈琴的人數不勝數,其中有個男人,花了重金要買這小哥兒一夜。」
「男人位高權重,心狠手辣,小哥兒雖是個淸倌兒,但是卻不敢冒險堵上整座樂坊人的性命拒絕,他憂傷難過,在小璧湖邊抱著琴動了輕生的念頭。」
「然而正在他猶豫跳不跳之際,一個俊朗的青年坐到他身邊,問他抱著琴做什麼,又問他能不能彈一首曲子。」
「他說:『今天春風和煦,陽光正好,我玩了一上午,整個人都懶懶的,想在你的琴聲里小憩一會兒。』」
「他是那麼熱烈。那麼燦爛的一個人,小哥兒在他的笑容里暫時忘記了悲傷,為他彈了一首輕柔的安神曲,一曲罷,青年笑著說:『這麼好聽的琴,可不能湮沒在這小璧湖中,你有什麼傷心事,跟我說說吧。』」
「原來他早就看穿了小哥兒的心思,小哥兒想著反正我是要死的,有什麼不敢說的呢,便把事情一五一十地說了,連同那個男人的名字。」
「那個青年托著下巴說:『你回去吧,莫要多想,我明日晚間找你聽琴。』」
「小哥兒本就猶疑不定,又在他溫柔的話語中不知為何就獲得了一種信心,咬咬牙,真的回去了。」
「當天晚上,位高權重的男人沒有來,第二天,那青年如約而至。」
「再後來,那青年每天都會去找小哥兒聽琴,聊天,有時候會把他約出去游湖,他們吃過了奉州城每一家飯館,玩過每一處風光,很快就情愫暗生,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