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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6:22:01 作者: 假山南
睡前迷迷糊糊的時候,小混帳還蹬鼻子上臉,扒著林岱岫的絳紅袖擺,語重心長地叮囑:「林哥哥,你要好好研究呀,要認真一些,不可以走神,我很急噠。」
「……」
窗牖外,枯枝敗落,水霧漸生。
「你做我先生吧。」
紅線纏手,林岱岫再一次被氣笑了:「混帳東西,無法無天了。」
「何人慣的。」他輕斥。
沒人回應,小混帳已經呼嚕呼嚕睡著了。
*
直到最後,林岱岫也不知道該如何繡香囊。
他把自己關在檀青台上關了一整日,細密的絲線拖到地上,亂七八糟。
紅絲紛亂,順著烏髮垂下。
林岱岫身上都沾了不少線,他忍無可忍,果斷放棄,差相白去請了個繡娘。
秦小貓兒繡香囊時,繡娘就在一邊教她,繡娘下一針,秦晚妝下一針,廢了十多塊上等料子,終於繡出個勉強能拿得出手的香囊。
小貓兒很滿意。
她興沖沖跑到秦湫書房裡,想讓阿兄瞧一瞧。
風正清寒。
秦晚妝站在迴廊下,敲門。
「阿兄。」
脆生生的聲音,帶了幾分雀躍。
她躥進書房裡,遙遙便瞧見窗牖邊,枯枝斜斜打下,晝光清如許。
秦湫坐在書桌前,藍衣清瘦,他正垂眸,微微蹙眉,辨不清什麼神情,但依稀能感受到青年人身上毫不掩飾的厭煩和冷戾。
秦小貓兒蹭過去,悄悄探出小腦袋,看書桌上擺著的幾十張畫像。
畫像邊附了文書,密密麻麻寫了許多小字。
畫上的女子大多生得漂亮,端莊秀雅,或坐或立,隔著畫像瞧,也能辨清女兒家身上獨到的風韻。
秦晚妝很好奇,她戳一戳畫紙,仰起小臉兒,問秦湫:「阿兄,這些是未來的嫂嫂嗎?」
秦湫把小貓兒拎到一邊,輕斥:「胡鬧。」
「這些都是清白的女兒家,豈容你這混帳胡言亂語。」青年人眉目疏冷,冷聲教訓蔫兒巴巴的小傢伙兒。
他將桌上的畫卷都收起來,一一整理好,把西橋叫進來:「把這些畫像都送回京師。」
「此外,告知相爺,湫自知身份低微,商賈市儈難登高堂,亦羞於攀附世家姑娘,讓他不必再白費心思了。」他語氣鬆緩,似流水潺湲,言語間,卻儘是不容違逆之意。
西橋接過一沓畫像,應是告退。
秦相最近不知發的什麼瘋,格外操心他長子的婚事,隔幾天就送來一堆畫像,可見朝堂還是不夠亂,他還有閒心做這等事。
離年關越來越近,秦相插手雲州事也越來越頻繁。
秦湫頗厭倦。
他單手抵額,霽藍袖擺掃過白玉筆架,青年人微掀眼帘,看著書桌前蔫兒了吧唧站著的小姑娘,聲音溫和:「往往,過來。」
「我來啦。」
漂亮小貓兒不記仇,秦湫一叫,就吧嗒吧嗒跑過去。
秦湫將小貓兒攬在懷裡,將秦晚妝發間的枯黃小葉摘下,又拿起木梳。
冷白清顴的手指穿過秦晚妝烏黑的長髮,溫溫柔柔的,木梳順著長發而下,他將秦晚妝的烏髮梳順了,似是漫不經心,問:「往往還記得京師是什麼模樣嗎?」
「嗯——」
秦小貓兒想了想,嬌聲嬌氣回答:「壞人在京師,唔,京師的雪很大,可冷啦,阿兄。」
秦湫眉眼舒展。
青年人行為舉止都帶著些清冷氣,難得溫和下來,就像一塊化了的湖冰,長發順風吹起,他輕聲笑,揉揉小姑娘的長髮:「有我在,總不見得凍著你。」
秦晚妝的小腦袋空空蕩蕩,也不知道阿兄為什麼要說這個,她想不明白,仰著小腦袋,眸光懵懵懂懂。
秦湫的溫柔似乎只有短短一瞬。
等小貓兒反應過來,身上已經披了一件絨白氅衣,她又聽見不悅的斥責:「秋日清寒,為何穿得這麼少。」
秦小貓兒哼哼唧唧:「我不冷呀,阿兄。」
卻不敢把氅衣解下。
秋風蕭條肅殺,順著窗牖往裡吹。
「咚——」
輕輕的叩門聲。
「進。」秦湫淡淡道。
「東家。」西橋走進來,稟告,「定遠將軍求見。」
「定遠將軍?」
秦湫想了想,依稀記起,京師新封的定遠將軍是常家的女兒,歸屬太子一脈,她現下該在出征路上才是。
秦湫垂首,看著茫然的小姑娘,將手中的木梳放下,語氣清和:「請將軍進來。」
正廳。
秦小貓兒也不知道,阿兄待客,為什麼要把她叫上,但是能去瞧熱鬧總是好的,小姑娘跟在青年人身後,蹦蹦跳跳,十分活潑。
「阿兄,將軍是什麼人,漂亮嗎?是不是很高,很厲害。」秦晚妝的話跟倒豆子一樣,「我看話本上說,將軍都是長鬍子,有八尺高……」
「往往。」秦湫屈指,敲了敲小姑娘的額頭,「不得無禮,且止。」
秦小貓兒已經止了。
因為她透過正廳的重重門楣,瞧見側座上坐著喝茶的漂亮姐姐。
常靜柚著黑衣,烏髮高束,漂亮的瞳孔里滿是精神氣。
她看見門口的人,站起來,英姿颯爽,俯身行禮道:「太子麾下常靜柚,見過秦小姐,秦長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