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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6:22:01 作者: 假山南
她一錘定音, 別過小腦袋, 兀自氣呼呼。
江鶴聲揉了揉秦晚妝烏黑的長髮,給炸了毛的小貓兒順毛。
小貓兒又不放心,補充:「不許你理他。」
「理誰。」
清潤的聲音順著風飄過來。
「哼,當然是林晴山那隻大王八。」秦晚妝想也不想,脫口而出,軟乎乎的聲音帶著點清脆。
「……」
半晌靜默。
秦晚妝察覺不對,把自己翻了一邊兒,枕著她漂亮哥哥的胳膊,循著聲音去望。
只見漫漫山道上,青年人著素衣,執卷而立,眉目疏落,眸光亦落在漂亮小貓兒身上,淺淺淡淡的,瞧不清什麼情緒。
他身後還跟著一白須夫子,亦聽見了小姑娘的話,想要出言訓斥,卻被林岱岫攔住了,他輕笑:「是晚生之過,先生不必計較。」
林間有青鍾之聲,那白須夫子告退。
「自然是他的錯。」秦小貓兒不開心,往她的漂亮哥哥懷裡躲了躲,輕輕嘟囔。
她這樣有志氣,已經決定單方面和林哥哥割袍斷義了。
林岱岫緩步走到廊檐下,對著江鶴聲作了一揖,溫聲道:「某才疏學淺,不敢於殿下眼前賣弄經綸,望殿下移步,偏院已備茶水,可久候。」
江鶴聲撥撥小貓兒的耳尖:「往往?」
「你去吧,漂亮哥哥。」秦晚妝斜斜歪歪坐起來,語氣裡帶了點小委屈。
江鶴聲不知兩人之間的恩怨,但也只好順著小貓兒的話,跟著書童往偏院去。
草木招搖。
秦小貓兒坐在廊檐下,低著小腦袋,不說話,數地上的草有幾根,數了無數個九,聽見一聲長嘆。
「往往。」林岱岫喚她。
哼——
不想理他。
空氣凝滯了三息。
小貓兒站起來,對著林岱岫,恭恭敬敬施了一禮:「先生。」
秦小貓兒生氣的時候,什麼世家規矩,什麼侍師禮法,都想起來了,並且都做的很好,好到能把人氣死。
可見平日裡沒白教,只是這小混帳性子懶散,喜歡撒嬌耍滑。
林岱岫聞言,卻笑:「進屋罷。」
他推門而入。
室內空曠,正中擺有梨木長桌,書架參差而擺,書卷竹簡散於地,雜亂無章。
林岱岫站在梨木長桌前,鋪開一張宣紙,道:「研墨。」
秦小貓兒踏過門檻走進來,聽見林岱岫的話,輕輕噫了一聲,扭扭小腦袋,左右瞧瞧,才想明白大王八叫的是自己。
可惡,壞人。
不要臉!
秦晚妝不開心,重重強調:「我要與你恩斷義絕呢。」
青年人偏頭,看著小貓兒,輕輕頷首,笑:「我知。」
「我與往往,只論師生之禮,不復兄妹情誼,往往可滿意。」他立於長桌前,眉眼輕彎,語氣溫溫柔柔的。
秦小貓兒點了點小腦袋。
倒也可以。
他又笑:「既稱某為師,便當盡弟子本分,磨墨罷。」
小貓兒是只聽話的小貓兒,她覺得大王八說的話沒問題,吧嗒吧嗒跑到長桌前,低著小腦袋,認真研著墨。
小姑娘很少做這種事,往常她寫字時,都是大王八給她磨,因而動作有些笨拙,墨汁擦過硯台邊角,流到宣紙上,她動作僵滯了一會兒,又理直氣壯繼續搗。
反正她磨了,磨得不好也不能怪她呀。
林岱岫垂眸,看著宣紙上洇出的墨汁,失笑。
氣呼呼的小貓兒這會兒正勤勤懇懇研著墨,但也不知是為了表示她的生氣,還是為了旁的什麼緣由,墨錠重重搗下去,發出清脆的聲音。
到底捨不得自己上好的墨,他道:「且住,去添茶罷。」
秦晚妝於是跑去添茶。
她沏好茶,正要端到長桌邊,林岱岫又吩咐她把散落的書卷都理好擺在書架上。
秦晚妝怔愣一會兒,把茶先放下,跑去角落裡撿書卷。
好吧好吧,他是先生,姑且聽他的。
大王八是壞人,她可是很乖的好學生呢。
小貓兒忙前忙後,在室內竄來竄去,哼哧哼哧鼓搗個不停,好不容易把書卷擺好了,林岱岫掃了一眼,又笑道:「院裡有花未敗,集之可當染料。」
是要她去剪花。
秦晚妝難以置信,她小小一隻,站在書架邊上,瞧著又生氣又可憐。
小貓兒嬌氣如斯,哪裡受過這種委屈,當下把原本要奉給林岱岫的茶咕嚕咕嚕灌進嘴裡,「吧嗒」一下,坐到地上,很生氣,高聲道:「累死啦。」
「不幹了。」
她背過身,留給林岱岫一個氣呼呼的後腦勺。
青年人語氣清雅,溫和道:「既為弟子,何當嬌氣如斯。」
秦小貓兒聽著,眼眶倏爾紅了,吧嗒吧嗒掉眼淚。
小貓兒很委屈,非常委屈,委屈得不得了。
「壞、壞人,我不理你了,我要回去找阿兄,我去找漂亮哥哥。」
「唔——」
她打了個哭嗝,眼淚糊滿小臉兒。
林岱岫嘆了口氣,擱下筆,走到她身邊,半跪下來,溫涼的指尖觸上小姑娘漂亮的眉眼,他細緻地把秦小貓兒的眼淚都抹乾淨了,又聽見小貓兒小聲的控訴。
「你灌我藥,你讓我把漂亮哥哥忘記了,你還欺負我,你不解釋,你還欺負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