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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6:22:01 作者: 假山南
    「漂亮哥哥,你會不會想我呀。」

    小姑娘的聲音酥酥軟軟的,尾音綿長。

    少年人輕聲笑,清白的指尖翻過一頁,道:「往往以為呢。」

    這還用想嘛,漂亮哥哥定然會想她呀。

    如她這樣聰明乖巧的小姑娘,天底下自然人人都喜歡的。

    小貓兒頗自信。

    「漂亮哥哥。」

    她又輕輕叫喚。

    紅衣少年抬眼,注視著小貓兒,溫溫柔柔地放下書,輕輕應了聲:「我在。」

    「我知道漂亮哥哥會想我呀,我卻不忍漂亮哥哥害相思呢。」

    「漂亮哥哥,陪我一起去讀書吧。」小無賴終於把她的目的說出來,為了哄江鶴聲陪她一同去書院,她倒是連矜持也不記得了,滾啊滾,滾到少年人懷裡。

    她輕輕扯了扯江鶴聲的袖擺,拖長尾音:「漂亮哥哥呀。」

    江鶴聲笑,頷首:「可。」

    *

    淅淅瀝瀝的雨漸漸止歇。

    秦晚妝趕著夜色,她本想悄悄溜進阿兄的書房,裝作自己從不曾離開一樣,貓著身子從後牆翻進來,鬼鬼祟祟的,正要往前走,卻發現書房外站著的青年人。

    秦湫斜倚門廊,水藍衣袍本似白日晴空,是清和溫潤的暖色,然而夜間一燈如豆,淺淡的燈光為他添了幾分清冷氣。

    青年人長身鶴立,眉目愈發疏淡。

    他手裡拿著帳簿,微微垂首,不知道在跟西橋說什麼。

    秦往往是只欺軟怕硬的漂亮小貓兒,敢在她的漂亮哥哥面前放肆,卻萬萬不敢在這個時候上去找阿兄。

    阿兄把她養大,長兄如父。

    秦小貓兒對他總有些天然的敬畏。

    她尋了個廊柱,躲在後面,縮成小小一隻,預備趁著阿兄不注意,再悄悄溜進書房。

    雨後多生蚊蟲,嗡嗡嗡的聲音不絕於耳。

    小貓兒覺得自己就是一隻奶白奶白的軟糕,好吃,而且好咬,蚊蟲悉數跑過來叮她,她的手都已經紅了。

    嬌生慣養的小姑娘有些受不住,她悄悄探出小腦袋,對著書房的方向望一望。

    秦湫卻還站在門口,散散淡淡的,辨不出神情。

    氣死啦。

    早知道在西園睡一覺再回來找阿兄了。

    「東家?」

    西橋看著微微出神的青年人,有些疑惑,循著他的目光去望,只瞧見個孤零零的廊柱。

    「嗯。」

    秦湫收回目光:「無礙,繼續罷。」

    「今年商行的進項,撥十一送去京師雍王府。」他倚廊而立,百無聊賴的,屈指,輕輕敲了敲門上的花雕,聲音帶了些涼意。

    西橋遲疑一會兒,試探道:「不往相府送?」

    「不送。」

    他答得乾脆,譏笑:「相府貴重,何容玷污。」

    西橋訕訕。

    相府里那些人可巴不得東家能往京師遞銀子,相爺一人的俸祿決計撐不起那一大家子的紙醉金迷。

    只是,自打東家知道小姐幼年的經歷,便再沒往雲州送過一個子兒 ,即便和相爺,也只是維持些淡薄的父子情分。

    枝葉沙沙作響。

    西橋正欲開口,卻瞧見廊柱後走出個絨白的漂亮小貓兒,詫異:「小姐,您為何在此處。」

    「我、我來找阿兄呀。」

    秦晚妝仰起小腦袋,正撞上秦湫溫涼的眸光,她吧嗒吧嗒跑過去,扯扯秦湫的袖擺,試圖撒嬌:「阿兄,我回來啦。」

    秦湫垂眸,落在小姑娘被蚊蟲叮得發紅的小手上,眸光有些寒涼,拂袖往書房裡走,語氣平淡:「你那漂亮哥哥已著人傳稟,你又何必躲著。」

    「不知珍重。」他輕斥。

    「我害怕呀,我都沒背書呢。」秦小貓兒可憐巴巴的,跟著秦湫往書房裡走,很識時務,積極認錯,「阿兄,我錯啦,你罰我吧。」

    「如今倒是長進,還知道自己會受罰。」秦湫淡淡看了她一眼,語氣頗涼薄。

    「我只是這麼一說呢。」

    小貓兒輕輕嘟囔,她抬頭,眼巴巴看著自家兄長:「阿兄,你不會真的要罰我罷。」

    「我很可憐呢,你忍心嗎?」

    她坐在椅子上,有些委屈,吧嗒吧嗒又想掉眼淚,伸出她被蚊蟲叮得紅通通的小爪子:「阿兄呀,你真的不可憐你的小妹妹嗎。」

    秦湫偏頭,吩咐西橋去取了龍角塊兒。

    「且住。」

    聲音溫涼。

    「嗷——」

    秦小貓兒頓時收了眼淚,輕輕哼了一聲。

    可惡,阿兄都不可憐她。

    壞人!

    燈燭輝煌。

    秦往往坐在椅子上,小腿一晃一晃的,瞧著十分活潑,紅紅的小手被秦湫抓住了,小貓兒軟綿綿叫喚:「阿兄——」

    「嗯。」

    青年人坐在小混帳邊上,垂眸,拿銀鑷夾起晶瑩剔透的龍角塊,敷在小姑娘被叮紅的手上。

    水藍色袖擺垂曳而下,他的長髮有些鬆散,幾絲碎發微微遮住眉眼,青年人渾身上下都染了些清寒,手上動作卻輕緩。

    「阿兄——」

    「嗯。」

    「……」

    秦湫第八次應了小貓兒之後,終於忍無可忍,微掀眼帘:「想挨罰?」

    秦晚妝縮了縮小腦袋,搖頭。

    倏爾,她看著手上清透的龍角塊,微微晃動,像凝結的水珠,她輕輕嘶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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