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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6:22:01 作者: 假山南
秦晚妝走在雪地上,難得沒感到寒涼,她有些愧疚,低著小腦袋,小臉兒紅紅的。
原來、原來長兄竟是個好人麼。
長兄似乎很早就離家了,自打她有記憶以來,有關長兄的概念實在很稀薄,稀薄得幾乎記不起他的模樣。
先前總有人說,爹爹厭惡她,是因為厭惡長公子,連帶著也不願瞧見她這個長公子的嫡親妹妹,為此,她還討厭過長兄很長一段時日。
卻不曾想,原來長兄還會為她備衣裳。
那、那長兄定然是個好人了。
是她錯怪他了。
林岱岫抿了抿唇,瞧著愧疚得幾乎要把自己埋進雪地里的小糰子,輕嘆一口氣:「他是天底下最疼愛你的人,你日後能見著他的。」
相府雖然守衛森嚴,但小姑娘的院子邊兒向來人跡罕至,又有相白在前面遮掩,林岱岫很輕鬆就把秦晚妝領回了林府。
他倚著門廊,遠遠瞧著小貓兒彎著眉眼,在軟被裡翻了好一陣兒,眉眼間露出些清淺笑意,他吩咐婢女吹了燈,又叫人多加了些炭火,才攏袖慢慢走出去。
第60章 桑中
林府雖居於喧嚷鬧市, 府內裝飾卻極盡清雅簡素,除卻叢生的雜草,唯有條曲曲折折的抄手遊廊算得上一分景致, 冬日落了雪,簌簌一片白, 顯得府邸愈發空曠荒涼。
今日卻大不一樣。
因為雪地上有隻軟乎乎的小糯米糰子。
那糯米糰子瞧著地上厚厚的雪, 開心得眉眼彎彎, 她端端正正跪坐起來,低著小腦袋,很認真的小模樣,她伸手把雪攏在一處,哼哧哼哧地,捏了只純白的小貓兒。
「費了半天勁, 怎麼把自個兒捏出來了。」含笑的聲音落在雪地上, 清清潤潤的。
秦小貓兒被嚇了一跳, 蹭地一下躥起來,小臉兒紅紅的,有些不好意思,她低著小腦袋,不敢抬起來, 聲音低低的,細聲細語道:「林、林哥哥。」
林岱岫頷首,輕輕應了聲,眉眼舒展, 手裡的素白紙傘朝著身邊人的方向略傾了幾分, 信口捏造:「這是家中的小妹妹, 生性頑皮, 慣愛胡鬧,殿下見笑了。」
秦小貓兒這才注意到林岱岫身邊的人。
那是個很漂亮的哥哥。
他披著藍白鶴氅,斯斯文文站在雪地里,單手抱著卷青綠竹簡,烏髮用金絲髮帶束起,那雙清透的眸子裡好像藏了稀疏晨星,乾乾淨淨的,純粹又耀眼。
聽著林岱岫的話,他微微抬眼,瞧了秦晚妝一眼,溫和笑笑,偏頭同林岱岫說:「少師大人說笑了,令妹乖巧可人,著實讓人心生歡喜。」
「是孤貿然造訪,驚擾了姑娘。」
他看著秦晚妝,輕輕頷首,又摘下手腕上的藍田玉珠串,踩著簌簌的雪,走到秦晚妝身邊,俯身遞給小糯米糰子,嗓音溫溫柔柔的:「權做賠禮,望姑娘不棄。」
秦小貓兒心裡有些開心,看著眼前的漂亮哥哥,想伸出小手去接,突然覺得很不妥當,小手懸在一半僵住了,怯生生看了林岱岫一眼。
小貓兒稀薄的記憶告訴她,大人們很不喜她隨意要旁人東西的,往常有客人到秦府,偶然遇見她,要給她送些物什時,爹爹和如夫人都很不滿,斥她丟了秦府的風骨,等到客人走了,還會有嬤嬤來打她的手。
她怕疼,所以再不敢要。
林岱岫對上秦晚妝怯怯的眸光,有些不解,皺了皺眉:「既然是太子殿下賞賜,收下便是。」
秦晚妝把小手在衣角抹了抹,把髒兮兮的雪水都擦乾淨了,才敢接過珠串。
看著閃著銀光的玉石,小貓兒心裡止不住地開心,她抬起小腦袋,嗓音綿綿軟軟的:「謝謝太子哥哥。」
江鶴聲下意識笑出聲,彎了眉眼:「姑娘喜歡便好。」
「我喜歡的呀,我自然喜歡的。」
小姑娘把珠串戴在手上,在江鶴聲眼前晃了晃,眸子晶亮晶亮的,看得出心裡很開心。
秦小貓兒的年歲實在很小,不知道太子是個什麼概念,只把他當成個普普通通的漂亮哥哥,這會兒收了禮,心裡已然把他歸到了好人那一類,恨不得扒在這漂亮哥哥身上蹭一蹭。
可是她看著漂亮哥哥身上乾乾淨淨的衣裳,瞧著就很值錢,又想了想自己渾身髒兮兮的模樣,到底還是收回了小爪子。
她覺得現下的自個兒很不端莊,像個泥地里滾出來的野孩子,她害怕給林哥哥丟人,也害怕漂亮哥哥嫌棄她。
雪地里滾了一遭的小髒貓往後退了退,把自己身上髒兮兮的衣料往後掩了掩,「吧嗒」一下坐下來,把自己轉了一圈兒,背對著兩個人,低著小腦袋,不敢瞧他們。
林岱岫淡淡掃了一眼,對這稀奇古怪的小傢伙兒實在沒法子,吩咐人在室內備了熱茶:「現下天寒,殿下移步。」
等到江鶴聲進了屋子,林岱岫才折返回來,把雪地上的小貓兒拎起來,還沒等他開口,這小貓兒又眨巴眨巴眼睛,有些害怕地縮了縮小腦袋:「林哥哥,你要罰我麼。」
秦晚妝自認是個擅於自省的好孩子。
她想了想,自己髒兮兮的,一副怯懦小氣的模樣,確實是給林哥哥丟人了。
小貓兒很愧疚,林哥哥給她吃食,給她軟被,給她許多漂亮衣裳,還從不責罵她,林哥哥待她這樣好,她不想給林哥哥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