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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6:22:01 作者: 假山南
刀疤男人身上沾了不少血,行動卻很便捷,舌尖抵了抵犬齒,血腥氣四溢,他粗獷一笑:「太子,老子找你很久了。」
寒光一閃。
江鶴聲折下桃枝,微微仰身,尖銳的觸感如鞭撻斧鑿般,甩上刀疤男人的脖頸,「刷——」鮮血剎那流下。
那一瞬間,他幾乎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再反應過來時,自己已經半跪在地上,刀尖插地,渾身酥軟。
「咣當——」
刀落地的聲音。
少年人立於桃花樹下,原本清澈漂亮的眸子這時染上一絲詭異的穠醴,像是無邊荒冢上吹過的春風。
他看著眾人,目光散淡,似乎什麼都裝不下,他倏爾輕聲笑笑,慢條斯理甩了甩桃枝上的血跡。
走過江曲荊時,少年人輕輕拂袖,緋紅衣袍捲起,灼灼盛放的桃花掩上江曲荊的胸膛,清顴瓷白的指尖叩上桃花瓣。
「嗒——」
桃枝穿身而過,鮮血淋漓。
小廝眼見著在他眼裡尊貴如斯的世子爺如一張白紙,輕飄飄得倒在泥濘的土地上,臉上帶著極端的錯愕。
湘王睚眥欲裂,「大膽!」
「你在幹什麼!」
少年人漫不經心掃了一眼江曲荊倒下的身影,有些遺憾似的,「放心,他現下還死不了。」
花瓣被風捲起。
鶴聲懶懶抬眼看了看湘王,眉眼彎彎,語氣輕快,像浸在毒酒里的蜜糖,「皇叔,好久不見。」
第28章 西園
鶴聲眉眼彎如新月, 漂亮的桃花眼染了點甜甜的春色,像個不諳世事的稚子。
——如果這個稚子沒有拈著帶血的花枝四處閒逛的話。
刀疤男人半跪在地上,細長的刀插入泥地, 閃著清透的寒光,有血順著刀柄滴下來, 男人右手緊握, 青筋凸起。
鶴聲俯身細細端詳他, 贊道:「好刀。」
桃枝輕輕搭上刀身,隨後是一隻修長漂亮的手,鶴聲指尖輕拈。
「咔噠——」
刀斷落兩截,濺起骯髒的泥水。
那把刀寒光泠泠,邊角染了點淡淡的殷紅,刀柄裹著黑布, 濃重的壓抑感撲面而來, 大抵是收割了太多性命, 因而殺氣顯得格外濃。
鶴聲直起身,不咸不淡地看著斷刀。
多漂亮。
可惜太髒了。
這麼髒的東西,不應該出現在青州。
鶴聲有些厭煩,斂起眉間的郁色,指尖閒閒搭在花枝上。
桃花與青州才相稱。
「你不是死了嗎!」
江鎮業臉色蒼白, 雙手劇烈顫抖,心中大駭。
嘖,聒噪。
鶴聲停住腳步,漫不經心地把地上的江曲荊往旁邊踢了踢, 抬眸:「孤身體康健, 活得很好, 倒是皇叔——」
他頓了頓, 笑得善良:「面帶死相,大抵不長命。」
「來人!」江鎮業大怒高呼。
四下寂靜,只有風聲。
鶴聲輕諷地笑笑,慢悠悠在院子裡晃蕩,涼涼睨了那主僕二人一眼。
福生臉色慘敗,癱倒在地,大喊:「沒聽見王爺的話嗎?來人啊!快來人!」
「……」
鶴聲隨手把花枝扔到假山上,接過小廝手裡的傘,走到江鎮業身邊輕輕斜了斜,站在木階上,居高臨下地看著他,對著江鎮業憤怒的眼神又笑,把傘遞給江鎮業。
看著江鎮業恨不得把他吃了的表情。
鶴聲道:「皇叔想謀害儲君嗎?」
江鎮業雙目似有火燒,但還是壓著怒氣,咬牙切齒:「太子殿下多慮了……」
鶴聲又笑:「是了。」
語氣溫溫柔柔,像個十分體貼長輩的好子侄:「近日風大雨大,皇叔當心受涼。」
*
「稻玉姐姐。」秦晚妝坐在榻上,神色嚴肅,小手貼上稻玉的側臉,輕輕蹭了蹭,「我當真定親了嗎?」
她今晨路過小廚房時,偶然聽見有人在說她定親的事,小姑娘氣呼呼跑回來,生了一上午的氣。
小姑娘生氣的方式很古怪,在錦被裡縮成一個小團團,誰叫都不出來,但若是沒人叫她,她又在錦被裡滾來滾去,變成一隻左右亂晃的團團。
稻玉叫了她半晌,端了玉籽糕才把小貓兒引出來。
稻玉看著床上正襟危坐的小貓兒,頷首。
秦晚妝的小臉兒塌下來。
「同什麼人定的親?」
「何時定的?」
「我可曾見過?」
「我不同意——」
稻玉道:「小姐放心,那是位品行端方的郎君,生得又好,小姐會喜歡的。」
「才不會。」秦晚妝生氣地站起來,站不穩又晃了晃,被稻玉扶住了,「我是要和漂亮哥哥成親的,待我及笄,我要娶漂亮哥哥的,才不會喜歡什麼品行端方的郎君呢。」
小姑娘覺得自己的品行受了嚴重的玷污,盯了稻玉許久,小嘴一癟,氣得掉眼淚,抽抽噎噎的。
氣死啦。
她見不到漂亮哥哥就算了,阿兄還給她定了一個莫名其妙的人。
「你們若是讓我定親,我就娶不了漂亮哥哥;我若是娶不了漂亮哥哥,我便是沒法子給漂亮哥哥一個交代;我若是給不了漂亮哥哥交代,我便是天下第一的登徒子了。」
輕輕的笑聲。
稻玉福禮:「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