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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6:22:01 作者: 假山南
她不知道外面藏了多少居心叵測的無恥之徒,也不明白自己是多麼珍貴的翠羽明珠。
然而現在的自己,卻連保護她的名目都沒有。
他甚至不知道小姑娘的乍然出現是為了什麼。
鶴聲閉了閉眼,斂起眉間的戾色,整個人乍然顯得清懷疏朗起來,他的語氣很輕,「往往。」
秦晚妝咬著小酥魚,模模糊糊抬起頭,眼前的漂亮哥哥聲音柔柔的,「往往,你為何來找我?」
秦晚妝小臉蹭地一下變紅,嘴裡的小酥魚還沒咽下,秦晚妝紅著耳尖,「我、我吃完魚再同你說......」
聲音越來越低,小姑娘低著頭,握箸的手微微顫抖。
她本打算當沒事發生一樣,把先前小院裡的事輕輕揭過,再悄悄補償漂亮哥哥。可是漂亮哥哥都問她了,她不能不回答呀。她可是懂事的好姑娘呢。
只是,這該如何說呀......
難道要向漂亮哥哥坦白,她是一個不懂禮數的登徒子嗎?那漂亮哥哥肯定討厭死她了。
秦晚妝的愁得咬木箸,這時,她聽見鶴聲清亮的笑聲,他說,「好。」
秦晚妝慢慢咬著小黃魚,罪惡感如蟲蟻咬上骨髓,漂、漂亮哥哥這樣溫柔,她先前卻那樣冒犯他......
小黃魚上留了淺淺一排牙印,秦晚妝就是不把它往肚子裡咽,心裡盤算著,她、她不能告訴漂亮哥哥真相,她得撒謊。
可是,阿兄說撒謊就不是好姑娘了。
她今日已經對著酪奴撒了一回謊了,不能再說假話了。再、再者,酪奴是阿兄埋在她身邊的眼線呢,她自然不能事事都跟酪奴坦白的。
可是漂亮哥哥......
秦晚妝悄悄抬頭,鶴聲笑得清淺。
秦晚妝囫圇一嚼把酥魚咽下,放下木箸,乖乖巧巧坐在角椅上,小手搭在腿上,有些侷促,她想了想,狠下心,仰起小臉兒,語氣有些磕磕巴巴:「我、我看你生得好看,想、想同你交朋友......」
完了,她又撒謊了,她不是個好姑娘了。
秦晚妝捂著臉,羞愧欲死。
鶴聲卻笑了,「我也想同往往交朋友。」
噫?
秦晚妝悄悄抬頭,正對上鶴聲清亮的目光,眼前人好像根本沒看出她在撒謊,澄澈的眼裡閃著清輝。
秦晚妝耳尖抖抖。
嘿嘿,是嘛,漂亮哥哥也想同她交朋友。也、也是,方才漂亮哥哥就說了他們是至交。
她果然是個討人喜歡的小孩兒呢。
鶴聲看著她,小姑娘眼裡亮晶晶的,好像很得意的樣子,身後似乎翹起了一條並不存在的、毛絨絨的尾巴。
前後兩輩子,他自然明白秦晚妝不會單單因為皮相就接連幾次出府找他,但他也沒再問。雖然小姑娘發愁的樣子可愛得耀眼,但他還是不捨得。
足夠了,他想。
不管小姑娘來此是為了什麼,但只要她站在他眼前,就足夠了。
他們還有許多許多年。
*
「往往?」鶴聲輕輕叩了叩門。
他換了下了通身的黧黑,罩了件文白冷袍,整個人顯得疏朗起來,陽光打下來,襯得他的眉眼愈發雋永,清瘦瓷白的雙手環在腦後,他散漫地把頭髮紮起來。
迎上秦晚妝的目光,他走進來,彎著眉眼,「我們走罷。」
秦晚妝連忙扭過身子,護住軟榻上的什麼,「漂亮哥哥,你、你先別進來。」
鶴聲在原地怔愣一會兒,退出屋子。
秦晚妝掀下背上蓋著的氅衣,把布袋倒下,碎銀落在軟榻上的聲音窸窸窣窣的,秦晚妝認真細緻地數了許多遍。
漂亮哥哥說,他想去街上逛逛。既然要出去逛街,她自然要為他花銀子的呀。
她有些後悔沒有從林哥哥那裡敲些銀子來使,布袋裡僅有碎銀幾兩,連身正經衣裳都買不起,頂什麼用。
她兀自懊惱著,小手伸向發間簪著的青玉步搖,輕輕把它取下來,收進布袋裡,蹦下軟榻,往門外跑去。
「漂亮哥哥,我們走吧。」小姑娘的聲音清脆,灑金裙擺像朝暉夕霞,行走間流光瀲灩。
鶴聲頷首,髮絲順著脖頸往下,絲滑如綢,少年人生得是十足的好顏色,笑起來也端端艷艷,清澈的桃花眼裡藏著清光。
順著錦屏樓往外,就是雲州最繁盛的街巷。
小姑娘少見這樣的熱鬧,上元出門也只是坐在樓上遠遠觀望,如今置身其中,她連腰間一晃一晃的小布袋都不發愁了,像只貓兒一樣亂竄。
「漂亮哥哥,快來,我找到你的同族啦。」
鶴聲循聲去找四處流竄的小貓,只見秦晚妝從一個鋪子下探出小腦袋,手裡捧著個淺綠色的物什,純粹的青色在日光下流轉,糕點薄薄一片,渾然好似碧玉琉璃。
鶴聲輕輕揉了揉小姑娘的腦袋,嗓音溫涼,「為何與我同族?」
秦晚妝嗷嗚咬了一口,濃烈的冰涼氣順著唇齒流入血脈,過了一會兒,那種冰涼感慢慢消散,只剩下淺淺的銀丹葉的清香,「因為生得一樣漂亮呀。」
鶴聲靜靜看著她,啞然失笑。
早春清寒,今日卻格外晴暖,陽光順著枝葉、擦著藍絨小雀的羽毛灑下來,小姑娘拿著青翠的小糕點,咬得認真又細緻,眉眼間帶著些罕見的虔誠。
她仰頭看著鶴聲,雙手托舉遞過來一片小糕,鶴聲就著她的手咬了口糕點,唇齒間盛滿了清涼氣,小姑娘眉眼彎彎,有些迷糊,「這滋味實在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