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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6:20:02 作者: 雲閒風輕
齊王今年十九,比徐述還要小三歲,性格爽朗,兩人在潮州一同共事了三個月,倒是親近了不少。
說話間,腳邊的碎石嘩啦啦的往山崖下掉,齊王大著膽子往下看了一看,心有餘悸的拍了拍自己的胸脯,「這掉下去可真是粉身碎骨了。」
「那便離遠些。」
「二哥,我瞅著你這些時日心情不好,咱倆既是兄弟,你和自個兒兄弟抱怨兩句也沒人嘲笑你。」
一副八卦的模樣。
徐述撩了撩眼皮,沒有回答他,轉身離開。
走了一會兒,忽然停下來,皺眉道:「你身上一股什麼味兒?」
齊王笑道:「剛剛有人獵了只兔子,我叫伙夫給剝皮烤了,你要不要去嘗嘗?」
徐述搖搖頭,「我不餓,沒有胃口。」
齊王嘟噥道:「攏共就一隻兔子,不吃白不吃啊。」
徐述實在沒心情吃,點了點頭,就走到一邊遠離人群的樹下煮茶吃。
齊王一個人吃完了一整隻兔子,又喝了兔肉熬的湯,酒足飯飽,擦擦嘴巴又跑到徐述身邊來,腆著臉問:「二哥,我一直有個問題想問你,你看今夜這裡只有咱們倆,你和我說說唄?」
徐述低著頭舀出茶湯的浮沫,並未抬頭看他,「你想問什麼?」
話音剛落,腰間一松,就被齊王抽走了一物。
齊王看著手中繡的歪歪扭扭的香囊,嘖嘖感嘆道:「二哥,你這品味真不一般,這香囊繡工如此之差,你竟也能日日帶著不離身?」
「拿過來。」
徐述擰了眉,伸手想去拿,齊王卻倏的一躲,背著手藏到了身後去,笑嘻嘻道:「我猜這是嫂子給你做的吧?」
聞言,徐述的臉卻是倏的一沉,「徐適,你鬧夠了沒有?」
徐述不生氣的時候是一副溫和儒雅的模樣,生氣起來卻是十足的威嚴,身上總帶著一股子叫人看不見摸不著的煞氣,這種氣息齊王還只在他的父皇身上見過。
相處這麼久,齊王還是第一次見徐述生氣,以往他每次玩鬧,徐述要麼是沉默不語,要麼是任由他胡鬧,搞得他還真以為自家這二哥沒脾氣。
他摸了摸鼻子,訕笑道:「你看你,被我猜中了吧。」
徐述陰沉著臉將香囊從齊王手中拿走,在手中拍了拍灰塵,這才小心的放回了自己的懷裡。
沒想到自家這仿佛不食人間煙火的二哥竟也有如此痴漢的時候,齊王非常詫異。
當初沈曦與徐述和離,這事大半個長安都驚動了,畢竟之前這兩人可是出了名的恩愛夫妻。
後來也不知是誰帶頭散播了一些流言,說兩人之所以和離,是因為晉王瞞著晉王妃在外頭置了一門外室,晉王妃無意中發現後大受刺激,這才果斷和離。
但兩人和離之後,徐述沒有再娶,府上更未再添置一人,久而久之,這流言也就不攻自破了。
齊王嘆道:「二哥,不是我說你,你既然忘不了沈三姑娘,為何不將她重新追回來?我之前還聽我母妃說,陳國公世子喪妻多年,早就想續娶一門繼室,偶有一次在曲江遇見了三姑娘,這就記掛上了,還託了他爹陳國公入宮,哭著求著要父皇給他賜婚,我看他再磨上一陣兒,說不準父皇就同意了……」
「你說什麼,陳國公世子?」徐述忽然抓住了徐適的手,問:「他今年年紀幾何?」
齊王愣了一下,答道:「序齒大二哥五歲。」
徐述的手不由攥成了拳頭,絲毫沒看見齊王已被他攥的齜牙咧嘴。
若是他沒記錯,前世陳國公世子不到三十歲就過世了。
也就說,這位陳國公世子,只剩下兩三年的壽命。
「二、二哥,我的手……」齊王疼得面色漲紅,徐述一鬆開手,他立刻就如同被踩了尾巴似的拿著小杌子躲了徐述老遠,「乖乖,二哥你這手勁兒還挺大……」
他還在兀自抱怨著,徐述忽然手一抬,肅容做了個噤聲的動作。
「怎麼了?」齊王小聲問道。
夜幕低垂,適才還朗月當空的天際轉瞬被壓頂的烏雲團團遮蔽,夜色逐漸淒迷,一時星月隱耀,山嶽潛形,四周隱隱有陌生而危險的氣息流動著。
夜風不知何時也停止了,隨著徐述與齊王的動作,眾人皆放下了手中的活計,屏住呼吸,大氣也不敢喘一聲。
驀地,對面的野樹林響起一聲無比悲切悽厲的狼嚎,無數雙隱蔽在樹叢中的綠幽幽如同鬼火般眸子自樹叢中飄然而來。
「有狼啊!!」
「啊——」
沈曦猛地從睡夢中驚醒。
她大口大口的喘著氣,汗珠從額間滴落,清晨的風從幃簾的縫隙中吹來,吹散了幾許暑熱。
許久許久,沈曦才漸漸平復下來。
正在馬車裡平整衣服,就聽車壁被人急急的敲了兩下,「曦兒,你沒事吧?」
須臾,幃簾一撩,沈曦從馬車上跳了下來,「我沒事,只是做了個噩夢。」
她面色微有些蒼白,薛從湛看了很是擔心,剛想伸手過去為她拭汗,沈曦卻是頭一偏躲開了他,低著頭往溪邊走去。
薛從湛處理完了寧州事務,便主動提出護送著沈曦與會隱回長安,沈曦本不願意,會隱勸她,「雖說流民安置問題已解決了大半,到底還有不少落草為寇的,咱們兩個,一個是弱女子,一個是半個身子快如黃土的老道,還是跟著薛世子更安全些,不要意氣用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