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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6:20:02 作者: 雲閒風輕
他這人,素來是睚眥必報,前世沈凝霜害死了沈曦,便是生生世世他也不會放過她。
原本是想著,這女人若是這輩子安安心心的做個好姐姐,他也不會動手。
可沒想到她還是主動送上了門來。
那就不要怪他心狠手辣。
徐述微微一笑,說道:「二姨快坐吧,」替她斟了一盞熱茶遞過去,「二姨年紀還輕著,切不可妄自菲薄。」
沈凝霜接過熱茶在手中握著,眼中慢慢有水光閃動,「也就是王爺不嫌棄我,旁人雖是嘴上不說,可一知道我是個寡婦,前頭男人是病死的,恨不得都躲得遠遠的,嫌我晦氣……我這年紀不上不下,家父又早早的去了,留下我與娘孤兒寡母,便是日子再艱難,也得打掉牙齒往肚裡咽……你瞧我,怎麼說起這個了。」
說著,想從腰間找出帕子拭淚,可是摸了半天,卻愣是沒找到。
「用本王的罷。」
忽然有雙骨節分明的大手遞過來一條帕子。
沈凝霜抬起頭,徐述離她不足一尺,她可以清楚的看到,男人清俊的臉上噙著一抹溫和儒雅的笑,沒有一絲一毫的輕視與惡意。
他的嗓音尤其低沉清冽,仿若在炎熱的夏日裡踏入了一汪清涼的泉,叫人忍不住想靠近一些,再靠近一些。
*
沈曦睡了約莫半個時辰就醒了。
喜鵲將她扶起來,遞過來一盞茶湊到她的嘴邊,「王妃不再睡會兒?」
「不睡了。」沈曦喝了口茶水潤喉,又用濕帕子擦了擦臉,神思才清明了些。
她今日分明才抿了兩口果酒,怎麼就這般睏倦?
「二姐呢?」她捏著眉心問道。
喜鵲說道:「許是去老夫人院裡看戲了吧,自王妃睡下了就再也沒回來。」
沈曦簡單的洗漱了下,提著裙子往臨安長公主居住的福壽堂趕去。
松壽堂。
此刻這齣滿床笏已唱到了最後一折,臨安長公主不在,婢女道是長公主去臥房裡小憩了一會兒,馬上就過來,偌大的院子裡零散坐了幾個人,有沈曦的舅母一家和幾個表嫂一家,卻獨獨不見沈凝霜與鄭慕蘭。
沈曦擔心沈明琰和鄭慕蘭這事成沒成,便先問起了鄭慕蘭,舅母鄭夫人說道:「誒,這孩子剛才回來了,又腳步匆匆的回了自個兒房裡,我還道她是怎麼的了。」
沈曦自告奮勇,「我去看看。」
話是這麼說,但她聽著舅母的描述,就覺得這事黃了,不過也沒出乎她的意料。
沈曦來到鄭慕蘭的房間時,鄭慕蘭正在繡小繃,見著她進來,便放下了笑著說道:「睡醒了,怎麼不多睡一會兒?那果子露就是品著清甜,後勁兒可大。」
吃席的時候,沈凝霜說這果酒好喝,給她斟了好幾盞,沈曦看著她喝了沒事,一不留神也就喝多了。
「二姐姐說這酒好喝,那她應當也喝了不少,也不知她是不是也找個地方睡去了。」
說著打發喜鵲出去尋沈凝霜,待人走了,便關上門湊上來問道:「表姐,我大哥和你說什麼了,你和我說說唄?」
鄭慕蘭臉上慢慢暈染開一抹淡淡的紅暈,她拿起小繃來,垂首低語,「沒說什麼。」一針下去,白皙的柔荑繞著那朵蘭花一圈又一圈,就是不肯回答沈曦的問題。
問得煩了,她乾脆賞了沈曦一記爆栗,「你這丫頭,忘記祖母是怎麼囑咐你的了?日後不許再做這種保媒拉縴的活計。」
沈曦捂著頭哼哼,委屈巴巴道:「哎呦,我疼,好疼啊!」
鄭慕蘭到底是疼表妹,放下手中的針黹給她揉額頭,輕嘆道:「都嫁人了,怎的還跟個小孩子似的?你大哥……人很好,可是我、我與他不合適。」
話說到最後,語聲漸悄。
沈曦心裡其實是有些急的,畢竟鄭慕蘭眼看著就奔著十八去了,在別人眼裡成了嫁不出去的「老姑娘」。
表姐這麼好,外頭那些嫌棄她的男人真真是瞎了眼。
不多時,夏嬤嬤走了進來,說是臨安長公主醒了,正四下找姊妹二人呢。
沈曦說道:「我先去看看我家二姐,也不知她去了哪兒,可別迷路了才是。」
夏嬤嬤與鄭慕蘭走後,沈曦又在屋裡等了一會兒,眼看天色已是不早了,便走了出去,正巧碰見喜鵲與沈凝霜的婢女鶯兒一道從遊廊上過來。
鶯兒屈膝,歉疚道:「王妃,姑娘出來散步時不小心迷了路,奴婢適才也沒找見她。」
沈曦擰了眉,問道:「看清楚是去哪個方向了麼?」
鶯兒便一指,沈曦說道:「那是菊院的方向,我們去找找看。」
*
沈曦走到菊院的院門口時,隱約聽到裡頭傳來一陣清越的琴聲。
是……蒹葭?
這首曲子,沈曦以前聽沈凝霜教過沈晴。
可是,雖聽著是一樣的曲調,感覺起來卻大相逕庭。
沈凝霜的蒹葭,更柔美溫婉,仿佛聽者能看見一位正在水之湄畔翩翩起舞的伊人,舞姿輕盈而勾人。
而現下的這曲蒹葭,則帶了幾分清幽深遠,看不到什麼美人,只有眼前被晨霧籠罩的一江春水與沐浴在熹微日光下的隨風飄搖的蘆葦,令人聽了心神為之一靜。
一時曲畢,有人拊掌贊道:「王爺曲意深遠,凝霜甘拜下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