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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6:16:12 作者： 青雲上
晉國公從十幾歲開始就參與平叛，先入御林軍，再入東南軍, 一輩子戎馬生涯，上過無數次戰場, 身上有許多傷痕。
年輕的時候還顯不出來，等年齡稍微大一些, 他時常會有些病痛。但他於養生之道又很精通，且他是整個家族的頂樑柱，憑著一股精氣神，一直努力撐著。
這回病倒, 原不過是一場很小的風寒, 誰知他忽然就扛不住了。
這些年，李氏一直悉心照料他的身體，但他擔子上的責任重, 一天也不能歇息。他也知道自己老了, 不能一直把持東南三十五萬軍隊。
這二十年來, 他一直努力培養二兒子, 後來又把女婿帶在身邊, 女婿年輕，雖然出身寒門，也有股子拼勁。郎舅兩個合力, 是晉國公的好幫手。
除了兒子和女婿，東南軍里還有許多他的心腹。他想在自己退下來之前，把兒子推上去。就算推不上去，也要分掉東南軍一半的權柄。
晉國公要培養兒子做接班人，眾將領都心中有數。好在趙傳平本人也很出色，又是元帥嫡出的兒子。君臣父子，這種天然的血脈聯繫，讓他更容易獲得軍中的認可。
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晉國公掌管東南軍近四十年，他剛來的時候，東南軍潰不成軍，只有幾萬人馬。他帶著這幾萬殘兵，招兵買馬、安撫災民，平定景平末年胡人入關之亂。駐守福建這麼多年，擊退無數次倭寇攻擊，滅掉了無數次民間暴動組織。
他在東南軍的威信，比哪個皇帝都大。
籌謀了這麼多年，趙傳平沒讓他失望。在他的悉心栽培下，趙傳平從剛開始走後門的元帥兒子，逐漸成長為東南軍出色的將領。晉國公病倒，他帶著妹夫和趙家一些心腹，迅速收攏了軍中權力，軍中大部分將領都倒向了他。這一次的權力交接，異常順利。就算朝廷想派人來分一杯羹，也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
最重要的是，晉國公發明的許多新式武器，讓東南軍名聲大噪。剛開始他自己研究，後來帶著兒子一起，也給趙傳平增添了些繼位的籌碼。每次武器發明出來後，他都會把方子交給朝廷。但誰都不知道，他到底有沒有交乾淨。反正東南軍現在使用的武器，兵部都有。
對於此事，滿朝文武一直緘默不語。平帝末年，眾人都以為他要造反做皇帝了，誰知道他把胡人打跑了之後，拍拍屁股又去了福建，幾十年沒回過京城。不光把東南沿海治理的鐵桶一般，還幫助朝廷建立了對外港口，每年給朝廷掙了不少錢。
除此之外，不管景仁帝要做什麼，只要是利國利民的事情，他都是全力贊同。景仁帝要查軍武，他第一個把東南軍的底細抖摟的一乾二淨。景仁帝要割除痹症，他派兵保護朝廷派去的欽差，丈量各地豪族的田畝，重新收稅。有他在外支持，景仁帝做事情的底氣都多了一分。
幾十年以來，君臣二人未見過面，卻一直相安無事。景仁帝對趙家的恩榮很厚，趙家對景仁帝的忠心也沒得二話。
這回他忽然病倒，朝廷里頓時亂了起來。
先帝在時，曾夸王老太師和晉國公並稱大景朝的「擎天白玉柱、架海紫金梁」，王老太師早就仙去，由楊太傅接任，但晉國公一直在東南屹立不倒。有他在，東南邊境可保無虞。
他忽然病倒，還給景仁帝上本，請朝廷派新任元帥去接任東南陸海兩路三十五萬軍隊。
中樞大臣們都有些坐不住了。晉國公六十多歲了，這年頭，武將們能活到七十歲的真不多。先老英國公那麼矍鑠的一個人，守了西北不到十年，就駕鶴仙去。如今晉國公年紀不小了，萬一他倒了，東南危機。
景仁帝接到晉國公病重的消息後，立刻召集中樞大臣們議事。
眾人都知道，該為東南軍選定接班人了。但這種要命的事情，誰也不敢輕易開口。晉國公的意圖眾人都知曉，子承父志，但還要看景仁帝的意思，也要看趙家的忠心。
第一天議事，無疾而終。
第二天，有人提議從朝廷其他武勛世家擇選新人去接任。這也是朝廷慣常的手段，防止一家做大。但這樣的做法有極大的弊端，自來一朝天子一朝臣，放在軍隊裡更是一樣。老元帥有自己的班底，大伙兒都立過功勞，你一個新元帥來了，支使的動誰。要是想換自己的人馬，那就要大換血。人家好好的，你想換掉人家，不見血不可能的。一旦見血，損害的就是軍隊實力，若是有敵方趁虛而入，那就糟了。
景仁帝對這種方法不置可否，讓大家提供人選。大景朝的老牌武將世家還存留好幾家呢，如衛家、侯家、甘家、史家，史家的現任英國公駐守西北，衛家敗落了好些年，至少有兩代人沒摸過兵權了，肯定沒法勝任，甘家原來倒是掌過東南軍，但如今東南軍虎虎生威，一般人誰敢去掌，侯家是先帝親信，現在掌管五城兵馬司。
要是說硬挑，也不是挑不出來，但就算挑出來了，誰也不敢去啊。人家經營了幾十年的老巢，你去了，到底是當家還是不當家？當家吧，那可太難了，不當家吧，就得做傀儡。
這樣商議了幾天，景仁帝背著人問楊太傅，「先生這幾日如何沉默不語？」
楊太傅低下眼帘，「聖上，臣與晉國公是親家，不好說話。」
景仁帝沒抬頭，「先生不是一向秉承公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