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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6:14:43 作者: 汪孟苓
他們站在屋前,看著貨車漸駛漸近。車裡有三名乘客,其中有個一頭亮麗鬈髮的漂亮女人,一個長相昔通、年齡和鄭威奇相仿的男人,還有一個,他的年紀稍長,卻仍然英俊、出眾、瀟灑而……眼熟……
不可能!
唐若可的心跳疾速加快,她一再告訴自己,天底下不可能有如此巧合的事,那不是他,不可能是他!
但,隨著他們之間的距離逐漸縮短,若可心中的驚慌益盛,天底下不可能有如此相似的兩個人,那身形、那神態分明就是……
全身血液似乎在剎那間全沖至腦門,在她腦子裡激流奔竄,轟轟作響,若可原本已夠大的雙眸瞪得更大,原本雪白如玉的臉龐,如今轉成一片死白。
貨車已駛至房前,她無法自欺欺人,即使三年不見,唐立德仍然是一副高高在上,自信、瀟灑的模樣,顯然歲月十分善待他。
唐若可感到全身冰冷、徹骨的冰冷,仿佛所有精力全被抽光似的,腦中一片空白。
她祈禱這只是場夢,一場噩夢,她不敢相信,不願相信,但卻無法逃避即將面對的事實。
驚慌的看著他們魚貫的下了車,她心中在吶喊,她還沒準備好面對他,可能永遠也準備不好;她想轉身奔進屋裡,以最快的速度收拾行李離開這裡,但雙腿卻像生了根似的,根本無法移動。
鄭威奇對她展露出最迷人的笑容,但若可首次沒有沉醉其中,她專注的凝視著唐立德,等著他認出她來。
「若可?」唐立德驚訝的挑起眉鋒,他的一雙和女兒一模一樣的眸子閃著驚疑的光芒。
唐若可喉嚨緊繃得說不出話來。
唐立德眼中的驚訝一閃即逝,很快的恢復鎮定,鎮定得仿佛乍見離家三年的女兒,是件再稀鬆子常不過的事。「真巧,沒想到會在這裡見到我無故離家出走三年的女兒。」
在場眾人,除了唐若可,莫不因唐立德突出的驚人之語而露出訝異之色,他們的視線全移至若可身上,尤其鄭威奇,他那兩道銳利的眸光,使她如遭電殛。
唐若可艱困的擠出話:「真遺憾!竟有這麼該死的巧合!」
唐若可將自己關在房裡,木然的頹坐在床邊。她極力想控制住淚水,但眼淚卻不聽使喚的流了滿頰。她不願回首,但過往的回憶卻緊緊糾纏著她不放,不斷浮現腦海。
她的童年弧單、寂寞,她是在一個換一個的奶媽照顧下長大的。她有家,有富裕的生活、有父母,但卻始終得不到父母的關心、得不到家庭的溫暖,得不到她渴求的愛。
年幼的她實在無法理解,為什麼常常見不到父親?更不懂母親為什麼總喜歡將自己關在幽暗的房間,拼命似的喝著那些臭死人的酒。
到了似懂非懂的年齡,她已經聽了太多父親缺乏誠意懺悔,以及母親歇斯底里的哭叫聲,他們之間永無休止的爭吵鬧,嚴重傷害了若可純稚的心靈。
直至母親因酗酒過量而死亡,她毫不戀棧的離開自小成長的家,離開從不會給她關愛的父親,毅然決然的追求獨立。
她只想擺脫痛苦的過去,重新造造屬於自己的新生活。什麼?為什麼在她終於找到人生的方向,終於有了新的開始,她卻又殘忍的破壞了這一切!
她想到威奇,想到他那愀然而變的臉色、憤怒不平的眼睛……淚水泉涌而下,她好後悔,後悔會對他隱瞞身世,後悔沒有對他說實話。
唐若可忍不住怨天尤人,就在他們的感情終於有了進展,就在威奇開始卸除心防,開始學會信任她之際,卻偏偏發生這一切。她究竟做錯了什麼?上天要如此殘酷的處罰她?
「若可,讓我進去陪你。」李嫂輕扣著她的房門。
她默不作聲。
「若可,願不願意跟我談談?」鄭湘奇也來了。
她搖頭。沒用的,此刻沒有任何人能幫她。
「若可,讓我幫你,任何事都有解決的辦法。」湘奇的話充滿濃濃的關切:「你一向堅強,永遠不逃避,不是嗎?」
她一直搖頭,此刻的她不想面對任何人,無法理清內心的紛亂,只是不斷的默默垂淚,不理會門外湘奇和李嫂關切的安慰,直至他們放棄,嘆息著離開。
也不知哭了多少,睡神終於仁慈的降臨,使她得以暫時擺脫一切煩惱和折磨。但鄭威奇卻沒有如此幸運,此刻的他正忙著自尋煩惱。
他隨意找了個藉口,丟下三位剛到的客人,一個人躲在馬廄里。
現在的他有股發狂的衝動,即使是張娜娜離開他,他也不曾如此激動過,只能一支接一支的吸著煙,藉以壓抑心中越來越涌的怒潮。
他恨唐若可,但更恨的是自己,恨自己為什麼永遠學不乖,明知道女人全是該死的騙子,卻又愚蠢的讓她進入自己的心扉,給予她傷害自己的機會。
唐若可確實是個該死的騙子,而且是個最高明的騙子。她一直沒有對他坦白,究竟對他編造了多少謊話,而他就像個傻瓜似的心甘情願被她所騙。
想到這些天來。他表現得像是初次戀愛的年輕小伙子,整日追隨著她,找盡藉口、費盡心思的接近她,眼光捨不得須臾離開她片刻,為她神魂顛倒、為她心動、為她軟化……想到這些,鄭威奇真想惡狠狠的痛責自己。
他猛地丟掉菸頭,用鞋尖使勁的踩熄,一拳狠狠的擊向木欄杆。憤怒並不能掩飾他心中真正的感情,和唐若可相處的這短短几天,是他一生中最快樂的日子。
他心底有個小小的聲音在問,會不會這一切都是誤會?會不會她的蓄意欺瞞真有不得已的苦衷?他該不該再給她一次解釋的機會?
「鄭威奇,你是個該死的笨蛋!」他大聲的咒罵自己。
他從來不曾如此矛盾過,在差點軟化之際,再一次嚴正的警告自己,唐若可欺騙他是個不爭的事實,除非他真的該死,除非他真傻得作繭自縛,否則就不該再給她毀滅自己的機會。
他的自尊,不允許自己對她心軟,不允許自己聽從心底的另一個聲音。
第七章
更新時間:2013-04-24 23:35:18 字數:9951
唐若可突兀的自噩夢中驚醒。夢裡,鄭威奇嚴酷的厲聲指責她是天底下最會撤謊的騙子。
她的混亂和心傷漸漸被一股驕傲的怒氣所取代。她幹嘛躲在這裡幽幽哭泣?她並沒有做錯什麼,對這一切,她其實是問心無愧的,更何況,她能躲到哪去呢?逃避井無法解決任何問題,她更不允許自己做個逃避的弱者。
洗了把臉,梳順糾結的長髮,再薄施脂粉,藉以掩飾哭得紅腫的眼睛,唐若可深吸口氣,提起勇氣下樓面對問題。
鄭湘奇立即迎向她,滿臉擔心中仍有一絲抑不住的好奇,唐若可輕聲的懇求:「很抱歉隱瞞了你事實,我會找時間跟你解釋』--切。」
他心無芥蒂的立即接受,甚至鼓勵的握了握她的手,低聲回答:「無論發生任何事,我都站在你身邊。」
一股暖流自心中升起,他無條件的支持無疑是雪中送炭,給了她此許的力量,但,當她迎上鄭威奇冷若冰霜的銳利眼神時,那股暖流在剎那間凍成冰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