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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6:14:43 作者: 汪孟苓
鄭湘奇心中有著同樣的難過。「伯母,不要這麼說,別忘了還有馨怡陪著你。」
「對,如果她離開我,我就真的再也活不下去。」她泛著淚水的雙目無神地直勾勾的看著湘奇,它像--句宣告,一種哀求。
他完全明白她話里的含意,這也就是他為何遲遲不敢來探望她及馨怡的原因。
自馨怡的來信中他已敏感的看出,程伯母此刻的無助感已經強烈到無顧於自己女兒的幸福,只想緊緊的占住她。她之所以常將想死的念頭掛在嘴上,無非是想以此牽絆馨怡,牽絆渴望給馨恰幸福的他。為了馨怡,他能等,他相信程伯母終有接納他的一天。「馨怡不會離開你的。」
他迎視她的眼中----片真摯的保證,但陳又梅的眼裡仍然載滿濃濃不安及懷疑。
唐若可脫下鞋子,迫不及待將雙腳浸泡在冰涼沁人的溪水裡,--股清涼、舒暢的感受令她煩躁的心情頓時好轉不少。
她真後悔沒帶泳衣來,否則這會兒她就可以痛快的暢遊一番。不過此行完全是臨進起意,湘奇和他那該死的大哥一早就不見人影。午後,若可心煩的睡不著覺,只好獨自在牧場上閒晃藉以打發無聊的時間。
這是她首次走出牧場,非常慶幸自己這麼做,不然她就將永遠錯過這麼一處好地方,茂密陰涼的大樹,悅耳動聽的蟬鳴鳥啼,冰涼清澈的瀑潺溪流……
溽暑使得大家都躲在家裡,見四下無人,她索性往溪畔的大石頭上一坐,將及膝的長裙撩高,讓冰涼的溪水滋潤汗濕的長腿。她忍不住展顏而笑,就像一個瞞過父母找到新遊戲玩而深深沉迷於其間的頑皮孩子。
她用手掬水,撲拍在自己紅潤的雙頰和光潔的臂膀上,她玩得正起勁----
「若可!」
她對這明顯不耐煩的聲音熟悉透頂,心一慌,急忙站起身,慌亂的拉下撩高的長裙,誰料,慌亂使得她行動笨拙,腳下一滑----
「啊----」若可出於本能反應的尖叫,卻止不住失去平衡的身子直往下跌……
鄭威奇幾個大步及時抱住她,解除了她落水的窘境,繼而將燭扶上溪邊。
唐若可一待站穩,立即掙脫他的手,惱羞成怒的嬌斥,「看你做的好事!」
「我?」他忍住即將脫口的笑聲,看她狼狽的扭絞濕透的長裙下擺。「我好心拉了你一把,卻落得一頓指控?」
「要不是你躲在背後嚇我,我根本不需要你效勞。」
「我可沒有踮著腳尖走路,是你自己玩得太起勁。」他反駁。
「你跟蹤我?」唐若可兇巴巴的指控。
他笑意盡掃。「李嫂見你久久沒進屋,才要我出來找你,你讓我辛苦的找遍整個牧場,卻一個人躲在這裡逍遙。」
他一副極端不情願的模樣教她怒火更熾,話中滿是嘲諷,「原來是李嫂逼你來的,我就說嘛,你對我是避之不及,怎麼可能傻得『自投羅網』?」
他雙唇緊緊抿著,眼神變得冷硬無比。「我從來不逃避任何東西,尤其是女人!」
尤其是女人!
瞧他那副嫌惡的模樣,好像女人對他來說是最不值一顧的廢物。
她真想狠狠的揮拳,打掉他那冷硬的面具。「你從來不逃避?那麼無緣無故的爽約是什麼意思?」
她清楚的看見他眼裡有兩填憤怒的火花,而且愈燃愈熾。失約的人是他,真正有權利生氣的是她,鄭威奇憑什麼怒氣沖沖?
鄭威奇瞪著她,自齒縫中擠出話。「我只是好心的替你省點力氣,同時周旋於兩個男人之間不嫌累嗎?」
「這話究竟是什麼意思?」唐若可氣得雙頰通紅。
她竟連生氣的時候都是這麼的美,紅艷艷的雙頰、晶亮灼人的眸子,微噘的紅唇……
「該死!」鄭威奇不知是該詛咒她或自己,明知道唐若可是一腳踏兩條船的女人,既要湘奇,又想勾引他,而他卻仍身不由己的身陷於她的魅力之網中。
這更證明了她是個足以毀滅他的女入!鄭威奇再一次嚴守心防,試圖說服自己,唐若可是個親近不得的禍水。
「告訴我,我到底做錯帶了什麼?」她沉不住氣的追問,願意捨棄所有的一切,只求能看透他心裡究竟在想些什麼。
「別裝出一副無辜受辱的模樣,其實你相當明白我的意思。」
他毫不留情的丟下滿滿的指控,轉身離去。
「為什麼?」
鄭湘奇克制不住滿心的挫敗與憤怒,程馨怡盈哐的淚水威脅著擰要掉下來。他一向自詡是一個溫和而有耐性的男人,但此刻,一股挫敗的情緒幾乎擊潰了他。
這陣子,他總抽空頻頻探望馨怡及伯母,希望她母親能試背敞開心接納他,雖然成效不大,陳又梅始終對他冷冷淡淡,但為了馨怡,他毫不灰心,然而現在,她竟然約他出來,要求分手。
「為什麼?」他以受傷的眼神看她。
程馨怡含著淚水的眼裡瞞是歉疚,「你的出現,使我媽的
情況變得更差,她變得比以往更沉默,甚至拒絕吃藥。」
天啊!他感受到滿心的無奈和憤怒,他不知道自己還能說
什麼!他努力的希望能搏取程伯母的好感,撤下對他的心防,
但顯然他的努力全是白費。
「她一開口說話,就淨說一些尋死的話,說她不應該拖累
我。」晶瑩的淚水滑下她的雙頰。「你知道嗎?聽她說那些話我
心有多痛,就好像一把利刃插在我心口上……湘奇,請你體諒
我的苦處。」
「那你要我怎麼辦?」他心疼她的無助和痛苦,但他亦已承受過多的壓力,終於失去控制的大叫:「你要我就這麼離開你?當做我們之間的一切從來沒有發生過?你要我重新開始自己的人生,眼睜睜看你一輩子窩在你媽身邊,沒有愛、沒有歡笑,一直擔心、勞累至死?」
程馨怡淚眼模糊的看著他,凝視著她最深愛的人,心在泣血。「為了媽,我不惜放棄一切。」
他激動的緊握她纖細的雙肩。「連我也可以放棄?」
她感覺得到,自己的心正一寸寸死去。
「這個決定對我公平嗎?」
她只能搖頭。
他喉嚨痛苦地緊縮。「想想我們這麼多年的感情,想想我們未來的計劃和夢想,你真捨得放棄……」
她一徑搖頭,泣不成聲:「湘奇,我求你不要說了……」
鄭湘奇無力的鬆開緊握她雙肩的手,突然覺得好累,好累,一股深沉的疲憊感已完全征服他。
「原諒我。」她透過淚霧深深看了他--眼,轉身飛奔而去。
鄭湘奇凝視著她的背影直至消失,才像只鬥敗的公雞般,拖著沉重的步伐走回牧場。在屋前,碰到了剛自溪邊回來,兀自生著氣的若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