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二回 盡在掌握中
2023-09-25 16:15:25 作者: 瑾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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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杜子便指了其中的一輛馬車與施清如道:「乾娘上這輛車吧,這輛車最安全也最舒服,且……」
話沒說完,就見車簾已被人撩開,露出了一張面沉如水的臉來,「怎麼這麼長的時間,不知道眼下時間緊急,容不得片刻的耽擱麼?」
赫然竟是黃祿。
施清如不由一呆,下意識看向了小杜子,以眼神詢問他黃祿怎麼會在這裡,黃祿這樣公然的來都督府,豈不是讓所有人都知道他與韓征關係匪淺,之前的不合都是表相,指不定連韓征的真實身份也要因此暴露個徹底了?
小杜子只當施清如現下的震驚與自己之前的如出一轍,訕笑著小聲道:「兒子也不知道他怎麼就會忽然……忽然成了自己人,是乾爹讓兒子只管聽他吩咐行事的。方才他也說了,有話兒要單獨與乾娘說,所以兒子才請乾娘上這輛車呢。」
韓征昨晚得知都督府起火後,立時便猜到施清如肯定危險了。
他是算到了自己一下獄,太后定會坐不住,要對施清如不利,卻只當太后怎麼也得緩上幾日才會出手,不然他萬一什麼事兒都沒有,就幾日之間便說翻盤就又翻盤了,太后屆時要如何自處自保?
卻不想,太后竟那般的等不得,他頭日才下獄,第二日就對施清如下手了,就這據說還是因為種種原因耽誤了,不然前日他前腳才下獄,後腳施清如只怕已經身陷危險當中。
韓征不由又悔又恨,忙要親自帶了人回都督府解救施清如。
關鍵時刻,黃祿卻忽然出現了,讓韓征不必親自去了,他替他走一趟,也省得在最後千鈞一髮的關頭卻功虧一簣,那他真是死了也不能瞑目!
這才會有了眼下黃祿出現在施清如面前這一出兒,至於小杜子,則是韓征不放心黃祿,怕他趁機……,特地打發了小杜子跟著,以保施清如平安的。
只是對從來都針鋒相對的敵人,卻忽然間變成了自己人,且對方與自己的乾爹之間,貌似比自己還要親近,彼此之間也有許多隻他們自己才知道的秘密這一事實,就跟頭上忽然響了個炸雷一樣,這會兒都還沒令小杜子完全反應過來,仍覺得自己是在做夢一般。
施清如聽得小杜子的話,知道韓征怕是就這一兩日,便會發起最後的總攻了,所以也不必再擔心會暴露了黃祿的身份,暴露了自己的底牌,心下倒是一松。
不管怎麼說,一切總算很快就要塵埃落定了!
她沉吟著與小杜子道:「那我先上車去,聽聽他到底有什麼話兒與我說吧,你瞧著人抬了採桑上車,桃子也上車後,再過來待命。」
雖說現場這麼多人,黃祿應當不至於對她怎麼樣,但不怕一萬,只怕萬一,她還是要防著點兒才是,誰讓黃祿有那個前科呢?
小杜子忙應了「是」,扶著施清如上了馬車,看她進了車廂坐定後,才忙自己的去了。
施清如待車簾放下,方低聲與黃祿道:「不知黃公公有何話說,我洗耳恭聽。」
黑暗中,她看不清黃祿的臉,只能聽見他冷哼了一聲,語氣不善,「要不是因為你屢次惹事,讓少主不得不一次次的為你收拾爛攤子,也因此將太后得罪得死死的,少主又何至於這般著急起事,以致如此忙亂?你還真是個紅顏禍水!」
原本少主與他商定的時間,是兩到三年後的,那再多上兩到三年的時間,事緩則圓,他們便能徐徐圖之,以最小的代價和風險,來換取最大的勝利了。
可惜因為這個女人,少主不得不把計劃全盤都打亂,弄得一度險象環生,後邊兒情況會如何,如今也完全說不準,——黃祿簡直後悔上次之後,自己為什麼就沒再對施清如下手,不,他早在她剛到少主身邊時,就該一勞永逸的。
不過若他真那麼做了,只怕少主不定得恨他恨成什麼樣兒,又會做出什麼事兒來,風險實在太大,他沒冒終究也是明智的……
施清如自然知道黃祿所謂的『這般著急起事,以致如此忙亂』是什麼意思,畢竟她是知道前世事的,若不是直接間接因為她,韓征的確根本不會如今便起事,他肯定還是會等到兩年後。
但這事兒又豈能全然怪她,樹欲靜而風不止,明明她才是一次次的受害者,結果到頭來,該怪的不是那些無事生分,心腸歹毒之人,反倒怪上她這個受害者了,什麼道理?!
施清如淡淡道:「要不是因為我,督主也不會感受到一個常人應得的關心與愛護,不會有人真正心痛他、關心他,在乎他的喜怒哀樂,他便至今仍是一個您樂於見到的復仇工具,也不怪您不待見我。可您別忘了,督主首先是一個人,一個活生生、有血有肉有感情,也會痛苦難過、會受傷流血的人,然後才是您的少主,您心目中含冤而死舊主的兒子,理當為您的舊主申冤報仇,奪回一切!」
黃祿語氣越發不善了:「咱家幾時當少主是復仇的工具了,咱家不過就是、就是想為先主申冤報仇,為先主一脈拿回本該屬於他們的一切,讓少主正位大寶而已,你休得胡說八道!」
施清如輕笑一聲,「那您可曾關心過督主的喜怒哀樂,關心過他心裡到底想要什麼,可曾問過他這到底是不是他想過的生活?您通通都不曾關心過問過,不是拿他當工具,是什麼?您也不必再說了,若此番不幸……我定然是眼睛都不眨,便要隨督主而去的;若能一切順利,當然就更好,自此也請您與我井水不犯河水,各自安好的好。您是督主尊敬的長輩,我因為心痛他、不想他為難,所以願意退讓,也請您心痛心痛他,別讓他為難,好嗎?」
頓了頓,「不知黃公公可還有吩咐嗎?若沒有,我就先下去,不打擾您了。」
說完作勢要起身下車。
黃祿卻已先怒道:「不必你下去,咱家下去,省得待會兒回去後,少主見咱家竟沒讓他的心肝寶貝兒坐最舒服最安全的車,又要不高興了!」
接連喘了幾口氣,本來還想辯白自己真的從沒拿韓征當過復仇工具的,他又豈能不心痛少主這些年的種種艱難,豈能不在乎他的喜怒哀樂?
這不是形勢所迫,一個不慎便只能身首異處,滿盤皆輸,他才從不敢放鬆了對少主的要求,不敢有絲毫的懈怠;且不止少主這些年種種艱難,他自己又何嘗不是一樣,表面看似風光,實則過得就如一個苦行僧一般嗎?
但話到嘴邊,還是咽了回去,因為從旁觀者的角度來看,說他只拿韓征當復仇的工具,也的確沒毛病,他根本就辯無可辯,那還說什麼說?他也沒必要與這個紅顏禍水交代!
黃祿說完,就一甩曳撒要下車去。
施清如忽然起了促狹之心,趕在他下車之前笑著開了口:「黃公公,您這般不待見我,看似是因為我屢次惹事,讓督主不得不為我收拾爛攤子,從而惹來重重的麻煩,其實歸根結底,還是因為您覺著督主如今在乎我比在乎您多,所以您……吃醋了吧?」
什麼東西?
黃祿腳下猛地一個趔趄,等回過神來,才反應過來施清如說了什麼,簡直怒火中燒,「你、你胡說八道什麼?我豈會吃你一個黃毛丫頭的醋,我又不是你們這些小肚雞腸的女人!」
施清如卻越發笑靨如花,「我有沒有胡說八道,您自己心裡最清楚啊,再說了,誰規定了只有女人才能吃醋的?男人一樣可以吃,所以您就別惱羞成怒了,我又不會笑話兒您,您就承認了吧……」
「我承認什麼,壓根兒沒有的事,我承認什麼?」說得黃祿越發的氣急敗壞,「你簡直不知所謂,我懶得再與你多說!」
說完便一撩車簾,直接跳下了車,很快便消失在了施清如的視線範圍以內。
施清如這才吃吃的笑出了聲來,她想她大抵知道該怎麼應對黃祿了,只要她找對了方法,他應當還是不難相處的,說到底,他對韓征的心終究是真的!
黃祿眨眼間已上了後面的馬車,把車簾一放後,他才無聲的冷笑起來。
那個紅顏禍水竟然說他吃她的醋,她以為她是誰呢?他一個大男人,也斷不會去計較那些個鹽咸醋酸,簡直可笑!
可內心深處卻有一個聲音在問他,知道少主那般在乎那個紅顏禍水,為了她連自己的命和一切都可以不要時,他心裡真的沒有酸溜溜過,真的沒有為少主心裡最親近、最在乎的人再也不是他了而失落過嗎?
在知道因為那個紅顏禍水拜了常百草為師,少主便也待常百草親父一般時,他真的沒有不忿過嗎……
黃祿忙一甩腦子,把這些亂七八糟的念頭都甩出了腦海去。
成大事者不拘小節,他都在想什麼,又理那個紅顏禍水說什麼呢,他真順著她的話去想、去反省自己,豈不是如了她的意了,哼,他絕不會如她意的!
小杜子在車下見黃祿走遠了,才跳上了施清如的馬車,低聲問道:「乾娘,您都與黃公公說什麼了,他沒有為難您吧?雖然如今我不能再如早前那般,給他或是他身旁的人臉色瞧,說些指桑罵槐的話兒了,卻可以回去告訴乾爹,讓乾爹為您做主的。」
施清如笑著搖頭,「沒事兒,他沒有為難我,倒是我小小氣了他一下,不然我方才能笑得那般開心嗎?採桑和桃子可都已上車了?」
小杜子點頭應道:「都已經上了車了,府里其他人也安頓過了,乾娘盡可放心。」
施清如鬆了一口氣,「那就好。」
說話間,馬車已經啟動了,施清如感覺到後,低聲問小杜子:「我們現在是要去哪裡?」
小杜子也低聲道:「去西山大營旁邊的一個小村莊裡,乾爹布置好一切後,應當已經先趕過去等著了,乾娘要不小睡一會兒,等您睡醒了,就能見到乾爹了。您這些日子可瘦了不少,昨夜更是受苦了,得好生歇歇才是。」
施清如讓小杜子這麼一說,暫時忘記了的疲憊霎時又都回來了,這才發現渾身好似越發的酸軟發痛,肚子也空得嚇人,嗓子更是幹得快冒煙兒了。
因忙問小杜子:「有水喝嗎,有吃的嗎?」
小杜子早就覺得她聲音比往日沙啞乾巴了,忙點頭:「有有有,我這便給乾娘拿啊。」
一面說,一面已快速自暗格里取了點心出來,又忙自壁角提過了小茶壺,斟了茶遞給施清如:「乾娘先喝點兒水,再吃點兒點心墊墊吧,等忙過了這幾日,再好生給乾娘補補。」
施清如點點頭,接過茶一飲而盡,又把茶盅遞給小杜子,示意他再斟一杯後,已大口大口吃起點心來,接連吃了幾塊兒後,又喝了兩杯茶,才覺得胃裡燒得沒那麼難受了。
也才顧得上問小杜子韓徵到底有什麼打算了,「你乾爹這是打算破釜沉舟,背水一戰了麼?可皇帝如今還好好兒的,宮裡也都還井井有條,怕還不到時機吧?」
頓了頓,又道:「你們方才來救援我們時,帶了多少人馬呢?就算再敵眾我寡,勢必也有僥倖逃脫的活口,那豈不是宮裡很快就要知道剛才發生的一切,連黃公公是咱們自己人的秘密也要一併暴露了?那可就沒法兒再打他們一個措手不及,勝負也難說了!」
督主之前由得隆慶帝將他下獄,為的說到底還不是麻痹隆慶帝和所有人,打他們一個措手不及。
如今可還怎麼麻痹他們?
小杜子忙笑道:「乾娘不必擔心,宮裡這會兒已經亂了,所有人都圍著皇上打轉去了,縱知道了旁的,一時間也顧不上的。何況乾爹這會兒可還在西廠的詔獄裡呢,他們勢必會以為就算出了亂子,也定只是小亂,不會有太大影響的,自然仍能打他們一個措手不及。」
施清如聽得皺起了眉頭,「可你才不是說,你乾爹已經先趕去西山大營旁的小村莊裡,之前也說我待會兒就能見到他了嗎,如今又說他還在西廠的詔獄裡……」
話沒說完,見小杜子笑得一臉的高深莫測,忽然就醍醐灌頂,什麼都明白了。
忙低笑道:「也就是說,如今一切都盡在督主掌握之中了?」
也是,韓征從不打沒把握的仗,他這些年能鎮住朝堂後宮所有人,靠的也從來不只是運氣,而是實打實的謀略實力,小杜子既說宮裡這會兒已經亂了,那肯定就是亂了;隆慶帝也肯定已經倒下了,才會讓『所有人都圍著他打轉』。
那無論太后也好,崔福祥宣武侯也罷,這會兒的確都顧不上旁的了,畢竟一旦隆慶帝駕崩,不管是誰上位做新君,「一朝天子一朝臣」,等待他們的只怕都不會是什麼光明坦途,還管其他呢?
當然是先讓隆慶帝好起來才是最要緊的,只要隆慶帝還好好兒的,他們便仍能體面風光,一時的得失又算得了什麼!
小杜子笑道:「所以乾娘只管放心吧,乾爹早有萬全的部署。」
說著撩起車窗簾往外看了看,繼續道:「馬上就要出城了,乾娘要不出了城就睡一會兒吧?待會兒讓乾爹瞧得您這般憔悴,還不定得心疼成什麼樣兒呢!」
施清如打了個哈欠,「我還真有些撐不住了,那等出城後,我就睡一會兒吧……不過我們這麼多人就這麼大張旗鼓的出城,不會有什麼問題,或是打草驚蛇吧?」
小杜子笑道:「我們走的是阜成門,幾個軍門都早是乾爹的人了,早前我曾對乾爹何以對區區一個軍門都那般和氣,還曾不得其解,乾娘記得嗎,其中有一次還是我們出城過中秋去時?所謂『縣官不如現管』,如今我可算是明白了,乾娘就安心吧。」
施清如聽得小杜子這麼一說,總算徹底安心了。
稍後也果見這麼一大群人真就順順利利出了城,半點阻攔盤問都沒遇上,待出了城,便再抗不住疲累睏乏,靠著車壁迷迷糊糊睡了過去。
彼時宮裡的確雖表面看似平靜,但實則早已亂了套。
太后昨夜聽得都督府走水了,只當這回崔福祥的人總能很快拿了施清如來見她了,不想等來等去,直等到都快交四更了,還是沒能傳來好消息。
太后已是氣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無論段嬤嬤怎麼勸,都勸不好了,若不是天還黑著,各處宮門也都還沒開,她便要立時傳了肩輦,親自去找崔福祥興師問罪了。
好容易等到段嬤嬤哄得她答應了喝一碗安神湯,稍稍睡一會兒,凡事都等天亮了,她精神也好些了再說。
就有人「砰砰砰」的直拍仁壽殿的大門仁壽門了,段嬤嬤生氣歸生氣來人不長眼,來的不是時候,聽得傳話兒的宮人說『有十萬分緊急之事要當面稟告太后娘娘』,也擔心是真出什麼大事兒了,於是親自去了仁壽門見來人。
這才知道,來人竟是崔福祥的徒弟劉春陽,——自崔福祥高升以來,他便接替崔福祥,成了乾元殿的首領大太監,總領隆慶帝的一應吃穿用度之事。
且劉春陽帶來的消息絕對堪稱大壞:隆慶帝昏迷不醒,太醫們都束手無策!
等見了太后後,劉春陽才說了隆慶帝何以會暈倒,御前的人又是什麼時候發現他暈倒的,「昨夜皇上先後傳了兩位小主兒侍寢,一位是安陽殿的雅婕妤,一位是延嘉殿的徐美人,等兩位小主兒侍完寢後,便都讓馱妃太監又送了回去,皇上也喝過參湯後,歇下了……可三更天時,奴才就聽得皇上呼吸急促了,忙就近一看,就看皇上滿臉潮紅,渾身滾燙,奴才怎麼叫都沒反應。」
「奴才嚇得半死,忙忙著人去稟告了崔廠公和宣武侯,請了二位到乾元殿,隨即崔廠公便打發人去將當值的太醫都悄悄兒傳到了乾元殿,可、可皇上一直都沒醒來,太醫們也壓根兒沒有旁的法子了……崔廠公本來不欲驚動太后娘娘,怕太后娘娘鳳體受驚的,到了這個地步,也是顧不得了,只好打發奴才跑了這一趟,還請太后娘娘能立時趕去乾元殿,主持大局。」
太后不等劉春陽把話兒說完,已是面如金紙,搖搖欲墜。
喉間的甜腥味兒更是一陣陣的猛地往上竄,大有她一張嘴巴,便立時開閘的架勢。
太后卻愣是死死把那股衝動給逼了回去,啞著聲音喝命段嬤嬤和劉春陽:「都還愣著幹什麼,還不快傳肩輦,還不快帶路!記住,不許走漏了任何風聲,否則憑他是誰,哀家都絕饒不了!」
一邊說,一邊已強撐著腳步蹣跚的往外走去。
她必須得立時趕去乾元殿救醒她的兒子,必須得將一切都掌控在自己手裡,不然後果不堪設想,不用等韓征翻身,也別想什麼報仇雪恨了,她先就要沒有立足之地!
段嬤嬤見狀,忙跟上前扶住了太后,劉春陽則小跑著給太后傳肩輦去了。
如此一路著急忙慌的趕到乾元殿,好在是宮裡其他地方瞧著都還一派的平靜,可見消息仍封鎖得好好兒的,哪怕乾元殿外圍瞧著都與平日並無二致。
然進了隆慶帝素日起居的寢殿,緊張的氣氛便立時撲面而來了,讓太后不用進去親眼見到隆慶帝,心裡那一二分僥倖的希望也立時破滅了。
太后卻依然死死忍住了,沒有讓自己倒下,下了肩輦後,便讓段嬤嬤和劉春陽一左一右攙扶著,進了隆慶帝的寢殿。
就見地上跪了一地的太醫,都是滿臉的苦相,崔福祥與宣武侯則分站在隆慶帝的龍床兩側,亦是眉頭緊鎖,滿臉的凝重。
瞧得太后終於來了,崔福祥和宣武侯忙上前行禮:「奴才/臣參見太后娘娘……」
話沒說完,太后已急道:「都什麼時候了,還行什麼禮,讓開,哀家先瞧瞧皇帝去。」
以不符合她年紀和身體狀況的速度,眨眼間已到了隆慶帝的龍床間。
就見隆慶帝滿臉潮紅,呼吸又急又重,便是再不懂醫術的人,也知道他現下病得不輕。
太后越發著急了,俯身叫起隆慶帝來:「皇帝,皇帝,你醒醒……哀家瞧你來了,你睜開眼看一看母后啊,皇帝——」
自然是叫不醒隆慶帝的,只能看向了太醫們,怒道:「皇帝到底是怎麼了,你們一個個兒的就不能先救醒皇帝嗎?簡直就是一群酒囊飯袋,要你們何用!」
為首的田副院判小心翼翼的恭聲道:「都是臣等無用,還請太后娘娘息怒。」心裡叫苦不迭,今夜怎麼偏就輪到他當值呢?
太后怒道:「哀家當然知道都是你們沒用,可再沒用也得把皇帝給哀家先救醒了!崔福祥,還有其他太醫呢,都給哀家立時打發人去傳啊!」
本就惱著崔福祥辦事不力,連個施清如都抓不來,這會兒就更惱他了,簡直成事不足敗事有餘,他也不想想,皇帝若真有個什麼好歹,他還沒坐熱乎的東西兩廠的廠公大位,立時就要坐不下去!
崔福祥忙上前小聲道:「回太后娘娘,眼下各處宮門都還沒開,若這時候貿然去傳其他太醫,勢必就要驚動滿京城的人,還不定會惹來什麼變故了,所以還請太后娘娘三思。」
宣武侯雖至今仍瞧不上崔福祥,這會兒立場卻與他是一致的,聞言也上前小聲道:「是啊太后娘娘,眼下聖躬抱恙的消息決不能傳開,至少也要等皇上醒來後,有所好轉後,才能讓臣工們知道,不然朝中只怕就要亂了,還請太后娘娘三思。」
太后聽得二人的話,雖仍滿心的著急,到底理智占了上風。
的確,若皇帝突然病重,還昏迷不醒的消息傳開了,文武百官與宗室必定都會立時亂做一團,若事情真到了最壞的地步,她至少、至少也要先定好了儲君的人選,確定於自己是絕對有利無害的,也布局好了一切,才能讓消息傳開!
太后遂作了決定,「那就等宮門開了,該班的太醫都進宮後,再傳他們來為皇帝診治也不遲。哀家就不信太醫院那麼多太醫,真箇個兒都是酒囊飯袋了,尤其江院判,他是太醫院之首,總不會連幾分真本事都沒有,定能救醒皇帝的!」
又禁不住慶幸,虧得宣武侯今晚也在宮中當值,不然光崔福祥一個,既辦事不力,還明顯陽奉陰違,翅膀都還沒硬,就想單飛了,她豈能指望得上,或是豈能鎮得住他?
還是得有宣武侯牽制著他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