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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九回 勃然大怒

2023-09-25 16:15:25 作者: 瑾瑜
    ,

    隆慶帝萬萬沒想到福寧長公主的死因會是如此的不光彩,甚至是丟人!

    但猶抱著一絲僥倖的希望,只當是自己聽錯了,或是韓征弄錯了,接連問了韓征好幾遍:「你可查清楚了,確定絕不會弄錯?」

    卻見韓征一直滿臉的沉重,並不說話,再想到他從來都是沒有十成把握的事,絕不會稟到御前,從沒出過哪怕一次紕漏,隆慶帝那一絲希望也霎時破滅了。

    氣得「砰」的一聲,便重重拍在了榻上的小几上,拍得上面的茶具一陣亂響,隨即是暴跳如雷的咆哮聲:「她堂堂一個長公主,竟如此的荒淫無度,還是在母后病重期間,她不是因為兒女都遠離,一個幾年見不著面,一個更是此生都極有可能再見不著,而傷心欲絕嗎?以往她內寵無數,言行無狀,累得天家的女兒也愁嫁,宗親們私下都頗有微詞,朕說過她什麼了,朕又可曾攔過她?」

    「誰知道她卻是越發的變本加厲,如今更是……這要是傳揚開來,天家的臉面何存,又何以再繼續表率萬民?朕上輩子是作了什麼孽,這輩子才會攤上這樣一個皇姐?宇文家又作了什麼孽,才會出這樣一個令列祖列宗都蒙羞的東西?她得慶幸她已經死了,否則朕一定會讓她生不如死,讓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方能稍減朕心頭之恨!」

    隆慶帝自己是沒有女兒,縱有也是皇帝的女兒不愁嫁,斷不會受絲毫的委屈。

    可那麼多宗親家裡卻是有女兒的,又不是個個兒都有封誥,真到了議親時,人家一樣要諸多挑剔,也一樣要權衡家族名聲,有這樣一個荒淫無度的姑母姑祖母,誰家會不在心裡打鼓,侄女侄孫女們多少也會耳濡目染受到影響,甚至有樣學樣的?

    屆時都哭訴到隆慶帝面前,讓他做主,他真是光想都覺著煩死了。

    又不能直接讓人滾蛋,那麼多宗親,都是姓宇文的,他就算是皇帝,也不可能絲毫不在乎親戚們的感受,可以完全隨心所欲,就跟他即便是皇帝,也不能就像自己那不成器的皇姐一般荒淫無度一樣!

    咆哮了一陣後,隆慶帝又喝命韓征:「她的身後事不許再給朕大辦了,什麼風風光光,還不夠丟臉的!讓人隨便給她裝裹了,停靈幾日,便隨便找個地方,點穴下葬也就是了,宇文家的皇陵決不能讓這樣一個荒淫無度的東西給玷污了,蕭家勢必也是不肯讓她葬入蕭家祖墳的,朕也懶得費那個神了!當年還覺得都是駙馬的不是,如今朕方知道,一個巴掌拍不響,都是朕和母后素日對她縱容太過了!」

    韓征任由隆慶帝發作,待他發作得差不多了,方低聲開了口:「皇上,臣知道您生氣,但再生氣,也要珍重龍體才是。再者,事情已經出了,您再生氣再心痛也是於事無補的,當務之急,還是臣之前與您說的那兩點,其一,不能讓太后知道噩耗,不然後果不堪設想;其二,亦得先儘可能瞞著世人,以免傳到丹陽公主和蕭大人耳朵里去,著實於大局無益。」

    隆慶帝冷笑道:「朕只有生氣,沒有心痛,那樣的人,也不配朕為她心痛,朕只以她為恥!」

    韓征低道:「臣知道皇上說的是氣話,無論長公主死因如何,到底血濃於水,且事情已經到了這個地步,人也已經沒了,那便沒什麼可計較的了,要緊的還是如何善後。」

    隆慶帝知道韓征說的在理,狠狠喘了一口氣,道:「那依你說,惟今要如何善後?」

    韓征道:「依臣之見,如今最好隱瞞長公主已薨逝之事,對外只稱長公主病了,只宜在府中靜養,除了太醫,也不許人去探望。如此病情時好時壞的,過上三五個月大半年的,再宣告長公主因病不治的噩耗,便太后娘娘也能接受,亦不至影響大局,還能將此番之事一床大被掩了,不至惹人猜疑議論了,未知皇上意下如何?」

    隆慶帝皺眉沉吟片刻,怒聲道:「惟今也只能依卿所言了,那就這麼辦,你即刻把長公主府內外都給朕安排好了,絕不能傳出任何的風聲,更不能出任何的紕漏!」

    韓征應了「是」,遲疑道:「只是一點,長公主的遺體要如何安置,還請皇上示下,再就是太后娘娘跟前兒,三五日的見不到長公主還罷了,時間長了,只怕紙終究還是包不住火,得預先想個說辭才是。」

    隆慶帝冷哼道:「遺體就先裝殮了,送到大相國寺先寄居起來,將來再入土為安便是,至於母后處,且先瞞著,就說皇姐病了,短時間不宜再進宮,以免過了病氣給彼此,等什麼時候瞞不住了,又再說吧!」

    這個結果與韓征預想的差不離,至於太后多久會知道噩耗,知道後又會是什麼反應,他壓根兒不在乎。

    遂再次恭聲應了「是」,又陪著隆慶帝說了一會兒話,見他已沒有旁的吩咐了,才行禮卻行退下了。

    待出了乾元殿,便雷厲風行的將命令一道道下達了下去。

    首先福寧長公主府的長史屬官下人們,知道福寧長公主死因的都要處置,其他不知道的,也該換的要換,該送走的要送走,換上一批全新的。

    至於日日過府去給福寧長公主「診治」的太醫,那兩名一同去長公主府檢查她死因的太醫就正好。

    還有當時跟隨前往的宗人府的人,也得封口,至於給福寧長公主裝殮寄靈之事,反倒是最簡單的了……事情雖多且雜,但因才解決了一個心腹大患,至少以後不必再擔心會有人時刻想著對清如不利,時刻想著以最卑鄙齷齪的手段算計她,韓征心裡還是很輕鬆,也很暢意。

    施清如卻是一整夜都沒睡踏實,既擔心尹月華不能按計劃順利出發,臨時再出個什麼岔子意外之類,更擔心韓征那邊兒萬一出個什麼紕漏,回頭後果不堪設想。

    以致剛交五更天,便起了身,收拾好草草用過早膳,即與常太醫一道,坐車進了宮去。

    虧得常太醫上了年紀的人,每日都醒得早,不至委屈帶累了他老人家。

    師徒兩個進了宮,就見宮裡較之往常,並沒有任何差別,仍是華麗富貴中透著莊嚴肅穆,來往的宮人侍衛們也是紋絲不亂。

    施清如不由暗暗思忖,照理死了一個長公主,宮裡上下不該絲毫影響都沒有才是,尤其福寧長公主還在宮中地位超然,若她真出了什麼事,宮裡該立時傳遍才是……那就是她的死訊還沒傳到宮裡?

    或是她壓根兒就還活著了?

    不過小杜子昨兒既說了『不會有任何問題』,讓她只管放心的,那應當就不會有任何問題才是……

    施清如一路胡思亂想著,隨常太醫到了司藥局,就見仁壽殿早已有宮人候著他們了,一見面便上前急聲道:「太后娘娘自三更起,就一直翻來覆去的睡不踏實,昨兒值守仁壽殿的田副院判給太后娘娘開了安神藥也不管用,五更天時竟吐了血……段嬤嬤打算奴才過來候著常司正與恭定縣主,請二位一進宮便立時去仁壽殿呢!」

    常太醫聞言,忙道:「那你稍等片刻,容我們師徒稍事準備。」

    說完便檢查藥箱去了。

    施清如則是忍不住發怔,太后近來病情其實一直在穩定的好轉,怎麼會忽然又吐血了?莫不是母女連心,感知到了什麼?

    她本來還想著稍後就設法兒哪怕見不到韓征,見見小杜子,先問問大致的情況也好的,眼下卻是只能等從仁壽殿回來後,才設法兒見小杜子了。

    師徒兩個很快便隨來人一道,急匆匆趕去了仁壽殿。

    就見太后面如金紙的躺在床上,一動也不動,一旁田副院判與江院判都是苦著一張臉,段嬤嬤與其他幾個太后的近侍宮人則都紅著眼圈,滿臉的惶然。

    瞧得常太醫與施清如終於到了,段嬤嬤忙道:「常司正,縣主,快給太后娘娘瞧瞧吧,自之前吐了血,一直到現在,太后娘娘都沒醒過,偏江院判與田副院判都束手無策,如今太后娘娘能不能醒來,可就全靠您二位了……」

    話沒說完,已是快哽咽得說不下去了。

    常太醫已上前給太后診起脈來,施清如見自己暫時幫不上忙,便在一旁低聲問段嬤嬤:「太后娘娘好好兒的怎麼就會忽然吐血了呢,可是受什麼刺激了?照理大晚上的,沒人能氣到太后娘娘,也沒人有那個膽子才是啊,還是吃什麼不該吃的東西了?」

    段嬤嬤見問,眼淚奪眶而出,忙胡亂拭了去,道:「並沒人刺激太后娘娘,也沒吃任何不該吃的東西,昨晚我一直都親自守著太后娘娘,這一點很能確定。太后娘娘一開始也睡得頗安穩,可打三更起,便開始翻來覆去了,我叫她老人家,又叫不醒,猜到她老人家多半是魘著了,便只能一直低聲在她耳邊安慰她,又讓田副院判開了安神的湯藥來,餵她老人家喝下。她卻仍睡得不甚安穩,到五更天時,更是忽然坐起,吐了一口血,便人事不省了……」

    施清如皺眉想了想,又道:「那太后娘娘可說過什麼話兒嗎?」

    段嬤嬤卻只是搖頭,「嘴裡倒是嘟噥過幾句什麼話兒,只我都沒聽清,也不能知道她老人家是哪裡不舒服。」

    施清如還待再說,常太醫已在一旁叫她:「……過來幫忙施針。」

    她只得暫時打住,上前幫著常太醫給太后施針去了。

    約莫一刻鐘後,太后終於幽幽醒轉了過來,第一句話便是叫段嬤嬤,「哀家夢到福寧不好了,出事了,你快讓人傳福寧來見哀家,快——」

    雖然舌頭仍有些不靈活,話也說得不甚利索,卻忽然比這陣子都好得多了。

    江院判田副院判在一旁都鬆了一口長氣,眼裡都是如釋重負,太后這明顯是大好了,那他們豈不是可以不必再來仁壽殿問診值守了?回報雖大,風險卻也是一樣的大,他們實在沒有那個金剛鑽,以後還是別想著攬瓷器活兒了。

    常太醫與施清如卻是對視一眼,都從彼此眼裡看到了擔憂。

    太后這忽然的好轉,雖不至於是迴光返照,強弩之末,卻也頗有些不妙,不會他們這些日子以來的辛苦都白費了吧?

    施清如更擔心太后會不會拼著最後一口氣,來一場魚死網破,同歸於盡。

    她既然一醒來就說要見福寧長公主,還說夢到福寧長公主不好了,看來她的忽然吐血,就是因此而來,福寧長公主也十有八九是真已經死了,畢竟母女連心,女兒出了事,當母親的冥冥中豈能感知不到?

    那要是她真確定了噩耗,得多心痛得多瘋狂,可想而知……韓征再厲害再橫,橫的也怕不要命的啊!

    段嬤嬤已在低聲寬慰太后:「長公主昨兒出宮回了她的長公主府去,說是今兒要晚點才能進宮,太后娘娘且不必擔心,長公主有您庇佑,定不會出任何事的。」

    太后卻仍滿臉的著急,「不行,哀家就要立時見到她,你立刻著人給哀家尋她去,立刻馬上!」

    段嬤嬤還待再說,「算著時辰,長公主只怕也該出發進宮了,其實打不打發人去尋,奴婢覺著都是一樣的,況這些日子長公主一直在仁壽殿侍奉太后娘娘,也著實有些個……」

    見太后已開始捶床,「哀家就要立刻見到她,不親眼見到她安然無恙,哀家不能安心!」

    惟恐太后病情又反覆,甚至再次吐血,只得忙忙應了「是」,打發人催請福寧長公主去了。

    太后這才疲憊的閉上了眼睛,卻是一閉上眼睛,眼前又浮過夢裡的畫面,她的福寧滿身都是鮮血,死不瞑目……真是太可怕了,她怎麼會莫名其妙做那樣的夢?

    一定是她病得太久,身體陰虛,以致邪祟總是輕易就能入侵她的身體,才會讓她動不動就做噩夢的,她一定要儘快要起來,以後也一定要儘可能不讓女兒離開自己的視線範圍以內才是!

    去請福寧長公主的人自然再也請不到她了,不過暫時還沒多少人知道這一點。

    是以稍後太后得到的回話便是:「長公主府的人說長公主昨晚多喝了幾杯酒,又、又玩樂得有些晚,今晨起來,身體便有些不舒坦,所以接下來兩三日,怕是不能進宮來陪伴太后娘娘了,還請太后娘娘千萬恕罪……」

    可惜這話無論是段嬤嬤,還是太后,都不信。

    段嬤嬤不信是因為素知福寧長公主的秉性,怕是早就受夠只能日日在仁壽殿給太后侍疾,覺得辛苦,在宮裡又束手束腳的,好容易昨兒得了機會出宮去躲懶受用,自然要多受用幾日再回來,才不枉這一趟。

    也是,宮裡千好萬好,又如何及得上她自己府里,既有美酒,又有美人兒,想怎麼放浪形骸,都沒人敢說她一句的來得舒坦暢快?

    這不回話的人回的都是『昨晚多喝了幾杯,又玩樂得有些晚』嗎,分明自己的母親還病著,一雙兒女又才遠離不久,竟還能有享樂的心情,還『今晨起來身體有些不舒坦』,不是不舒坦,而是累著了,並且還想繼續累幾日,直至玩兒夠了,才再次進宮吧!

    太后不信則還是因為她那個噩夢。

    怎麼就那麼巧,福寧一回府她就做了噩夢,且醒來急著要見她,她便剛好不能進宮了?哪怕身體不舒坦,一樣能進宮來,太醫和服侍的人也更方便更精心,不是嗎?

    總歸她不立時親眼見到人,決不能安心!

    因還是不停的催著要讓人請福寧長公主去,「……抬也要把人給哀家抬進宮!」

    甚至都在想著,以後要不都別再讓女兒出宮去了,省得她掛心,至多她想她那些內寵了時,讓人喬裝了悄悄兒送進宮來,在她寢殿裡藏個兩三日的,又再悄悄兒送出去也就是了。

    自然這次太后還是沒能等到福寧長公主,好在等來了方姑姑,「回太后娘娘,長公主真的是身上有些不舒坦,怕過了病氣給太后娘娘,才沒有親自進宮來的。還說等過幾日,她身上一大好,一定立時進宮來陪伴太后娘娘,還請太后娘娘只管放心。」

    說完又湊上前,小聲補充了一句:「長公主還說,請太后娘娘就疼疼她吧……」

    方姑姑瞧著有些憔悴,不過倒是真不見半點慌張不安之色,反而說到最後一句話時,很有些赧然的樣子。

    太后這才信了幾分,有了與段嬤嬤一樣的想法兒,福寧身體不舒坦是假,想再在自己府里玩樂受用幾日才是真吧?

    雖心下仍有些不安,總算沒發脾氣一定要即刻見到福寧長公主了。

    常太醫與施清如忙趁機上前,又給太后施了一回針,還給開了藥方,瞧著宮女熬了藥來,服侍太后吃下,待她睡過去後,才暫時得了喘氣兒的空隙,也暫時能回一趟司藥局去了。

    段嬤嬤雖仍放心不下太后,想著他們就在宮裡,真有個什麼事,也能立時趕過來,倒也沒阻攔他們。

    於是師徒兩個趕在交午時之際,回了司藥局。

    就見小杜子早已在大堂里等著了,一見師徒兩個回來,就笑嘻嘻的上前給二人行禮打招呼,又殺雞抹脖的直衝施清如使眼色。

    看得一旁常太醫又好氣又好笑,拍了一下小杜子的頭,「真當我老頭子老眼昏花,看不見你的小動作呢?有什麼話與我小徒弟說,就趕緊到一邊兒說去,當我多愛聽呢!」

    說得小杜子訕訕的,「這不是知道您老人家愛清淨,不敢煩擾您老人家呢?」

    施清如已笑道:「那師父,您等我用午膳啊,我很快就出來。」

    引著小杜子進了她的值房,這才正色低道:「福寧長公主還活著嗎?可宮裡怎麼什麼動靜兒都沒有,我早上進宮時,還可以說時間緊急,還不夠把消息傳得闔宮盡知。可這都過快倆時辰了,還是什麼動靜兒都沒有,到底如今是個什麼情況呢,我心裡一點底都沒有。」

    小杜子忙道:「乾爹就是怕乾娘不知道情況,心裡不安,只自己又實在抽不出空兒來,這才讓我特地跑一趟,給乾娘解惑的。」

    頓了頓,壓低了聲音,「人已經死了,昨晚差不多三更左右死的,至於死因,如今知道的人應當兩隻手就數得過來了,不過乾娘知道卻是無妨的,就是有些個不光彩,我怕污了乾娘的耳朵……」

    話沒說完,施清如已急道:「我一個大夫,時常見到聽到污眼睛和耳朵的事兒多了去了,有什麼可擔心的?你倒是快說啊!」

    小杜子只得訕笑一聲,大略把福寧長公主的死因說了一遍,「……總歸那個場面,聽說很是不堪入目。所以皇上本來一開始很生氣很痛心,必要乾爹即日將兇手捉拿歸案,以慰那毒婦在天之靈的,知道真相後,也是勃然大怒,把那毒婦罵了個狗血噴頭,亦不許為她大辦喪事了,只讓乾爹將人裝殮了,先寄靈到大相國寺呢。」

    施清如終於明白韓征為什麼讓她放心了,福寧長公主這般不光彩的死相和死因,隆慶帝遮掩且來不及了,怎麼可能大肆追查?

    她忙道:「那就算如此,也不能一直瞞著她的死訊啊,旁人且先不說,太后頭一個就瞞不住啊!」

    如今看來,太后昨晚打三更開始睡不安穩,五更更是吐了血,便真不是她自己嚇自己,而是真的母女連心,有所感覺了。

    那兩三日的見不到福寧長公主還好,時日一長,她肯定會更加懷疑的,屆時在巨大的喪女之痛下,她會做出什麼瘋狂的事來,可就誰也說不準了!

    小杜子道:「的確不能一直瞞著她的死訊,可好好兒的人忽然說暴斃就暴斃了,不是此地無銀三百兩麼,那個中隱情就真要瞞不住了,皇上愛面子,怎麼可能容忍那樣的事情發生?也是怕太后承受不住打擊,跟著去了。所以乾爹才一諫言先瞞著那毒婦的死訊,就說她病了,等病上幾個月的,再因病不治而亡,也就不至惹人懷疑,也能給太后緩衝的時間,最重要的是,不能影響了大周與南梁的兩國聯姻,皇上便允准了。」

    若幾個月後福寧長公主的死訊再公開,那丹陽公主尤其是蕭琅接到消息,勢必更得推後一兩個月,便真不必擔心蕭琅接到消息後,會晝夜兼程趕回京城,帶給他們巨大的隱患了。

    屆時十有八九連天都已變了,蕭琅縱趕了回來,亦不惜代價要查明福寧長公主的死因,為母報仇,亦是於事無補了。

    施清如一邊思忖著,一邊又道:「皇上縱允准了,太后知道後,也勢必不會善罷甘休的,哪怕等她知道時,該抹去的都已抹去了,她鐵定也會第一個疑到督主頭上。她總是皇上的親娘,又哭又求又鬧的,非要皇上處置督主,再什麼話都亂說一氣,豈能對督主沒有絲毫的影響?屆時可就麻煩大了。」

    小杜子撇嘴道:「難道是乾爹讓她那般荒淫無度的,又是乾爹讓她見著個俊俏些的男子就往自己府裡帶的不成?只要皇上聽不進太后的話,便沒什麼可擔心的。」

    「那要是皇上聽進去太后的話了呢?或是太后哪怕以死相逼,也要逼皇上就範呢?」

    施清如反問,「你怕是沒聽說過一句話『女子本弱,為母則強』,意思就是再柔弱的女子,一旦當了母親,立時也要變得堅強起來了,何況太后可從來就與『弱』字不沾邊兒,那從來就不是一盞省油的燈!」

    太后還因為那個實則已經真正發生了的噩夢,吐出了積在心上的淤血,雖看似已是強弩之末,但至少人恢復了神智清明;且就怕正是因為她知道自己已是強弩之末,索性什麼都不管不顧,既不顧別人的命,也不顧自己的命,只要一個痛快了。

    她畢竟是一國太后,手裡豈能沒有一點自己不為人知的勢力與底牌?

    她之前對上韓征時,很多時候不得不退讓,也是因為她有所圖謀,一旦她無欲無求,只想至韓征和她於死地了,會有如何驚人的破壞力與殺傷力,著實讓人不敢細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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