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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八回 悔之晚矣

2023-09-25 16:15:25 作者: 瑾瑜
    ,

    鄭果兒聽罷韓征的吩咐,忙恭聲應了「是」,又折回了屋裡去。

    福寧長公主還在歇斯底里的尖叫,「韓征,你給本宮回來,回來——,本宮既是你親姑母,你卻要殺本宮,就不怕天打五雷轟嗎?韓征——」

    就見鄭果兒進來了,滿臉都是冰冷,雙眼裡也滿是仇恨。

    福寧長公主忽然就想到了他方才溺死小山時的決絕與狠戾,渾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厲聲道:「你這賤奴,給本宮滾出去……」

    想到若鄭果兒能臨陣倒戈,自己或許還能有一線生機,又改了口:「當日你幾乎被小倌館的打手打死,若非本宮剛好路過救下你,你墳頭的草都三尺高了,自本宮帶你回本宮的長公主府以來,更是讓你錦衣玉食,呼奴喚婢,你就是這樣報答本宮的?你若還有一點良心,就該立時護著本宮離開這裡,讓本宮不至死於奸人之手才是!」

    「那本宮以後自也不會虧待了你,你要什麼,本宮便可以給你什麼;不然,本宮死了,你也活不成,韓征方才可都已把你的下場給定了,讓你與本宮一道溺死在這湯泉池裡,你這麼年輕,確定就想這樣死得不明不白嗎?是餘生富貴榮華,還是現下就死,你自己選吧!」

    鄭果兒卻仍是滿眼的冰冷與仇恨,冷聲道:「你這賤婦知道我當初為什麼會淪落到小倌館嗎?因為你手下豪奴瞧上了我們家的地,硬要強占了去,我爹不肯,你的狗奴才便生生打死了他。我爹好歹也是衙門的書辦,不算官,卻也是吏,結果竟只能白白枉死,可你手下狗奴才還不滿意,人都逼死了,仍強占了我們的家和房子去。逼得我娘氣痛攻心之下,也跟著去了,餘下我帶著弟妹,別說養活他們了,連給爹娘辦喪事的銀子都沒有,無奈之下,只能自賣自身,進了小倌館,因為小倌館給的銀子多一些,讓我能給爹娘辦完喪事後,還能不讓弟妹流落街頭……」

    他本來已經進了學,只等來年參加府試後,若老天保佑,應當便能是一名秀才了,前途無量。

    他的爹娘雖沒什麼大本事,卻也讓一家子衣食無憂,把子女都撫育教養得堂堂正正,他的弟弟妹妹們亦是懂事可愛,本來是多麼和美幸福的一家子!

    卻一朝生變,弄得家破人亡,死了的人只能含冤含恨,活著的人同樣生不如死,——而這些,都是賤婦不知道約束手下奴才,甚至無形縱容他們而造成的,叫他怎能不恨她,不日夜盼著親手殺之而後快?

    福寧長公主沒想到鄭果兒竟是因這個原因要殺她,又驚又怒道:「底下奴才仗勢欺人,與本宮什麼相干?本宮長公主府的下人攏共算下來沒有一千也有八百,難道本宮個個兒都親自管束到不成?你簡直就是不知所謂!不然這樣,你只要護著本宮離開這裡,當初那逼死你爹娘,強占你家底地和房子的狗奴才一家本宮都任你處置,你想怎麼折磨他們都成,想要了他們的命也由你,本宮還會加倍補償你,給你的弟妹們一個好前程,這你總能滿意了吧?」

    該死的狗奴才,她要是能逃過今日這一劫,一定鏟草除根,斬盡殺絕!

    鄭果兒就哈哈笑了起來,「我除非傻了,才會信你這賤婦的話,你要是今日不死,死的便是我和我的弟妹,是督主了,我自己死不足惜,卻怎麼可能讓你這賤婦如願?」

    說著厭惡的看了一眼福寧長公主渾身的鬆弛,強忍噁心又道:「你說底下人仗勢欺人與你不相干,呸,若不是你素日縱容太過,你的狗奴才們又豈敢那般有恃無恐?還連官府的人都向著他們,把事情和稀泥般混了過去,你不是罪魁禍首,誰還是?何況你一死,你長公主的狗奴才們都休想有好下場,我這也是擒賊先擒王,造福百姓們啊!所以你就乖乖受死吧!」

    至於他弟妹們的好前程,督主已經許了他,他也確切看到了,弟弟已經進了學,將來必定前途無量,妹妹也定會有一門好親事。

    還有爹娘的冤屈,督主也說了定會為他們伸張,讓當初相關的所有人等,一個都休想逃得了干係。

    以他一條糟污的爛命,能換來這麼多,他真的知足,也真是死而無憾了!

    「冤有頭債有主,本宮壓根兒不知道這些事,你不能就因為那是本宮的奴才,就把帳都算到本宮頭上……」福寧長公主還待再說,就見鄭果兒已一步一步向她逼近。

    她不由本能的往後退起來,卻因手腳無力,又是在池裡,一個不慎,便跌到了水裡,喝了滿口的水,再想到小山的屍體還泡在那裡面,又怕又噁心之下,幾欲作嘔。

    鄭果兒卻還在逼近她,隨即也下了水,眼看離她已近在咫尺。

    福寧長公主就更慌更怕了,嘴裡胡亂叫著:「你別過來,滾開,不許靠近本宮,滾開——」

    忽然想到鄭果兒說到底不過聽命行事而已,真正能決定她是生是死的人,還是在外面的韓征,索性不理會鄭果兒了,又朝著外面喊起來:「韓征,你給本宮進來,韓征——,本宮可是你的親姑母,你就不怕天打雷劈嗎……」

    韓征自然不可能進來理會她,他連再多看她一眼都嫌噁心。

    倒是鄭果兒冷笑起來:「當初你們母子謀害先太子一家時,都不怕天打五雷轟,如今你壞事做盡,咎由自取,督主自然更不用怕了,受死吧賤婦!」

    說完便猛地上前,鉗住福寧長公主的後頸,便把她往水裡直按。

    從來都只有這個賤婦草菅人命,肆意妄為的份兒,連她手下的狗也能跟著草菅人命,今日終於輪到她命如草芥,死到臨頭了!

    福寧長公主幾時受過這樣的折辱,又恨又怕之下,「咕嚕嚕」已喝了好幾口水,偏又掙不脫,心裡終於前所未有的恐懼與絕望起來。

    難道今日真就是她的死期了嗎?

    忽然又想到了韓征為什麼會一直不站隊,與哪家有希望過繼立儲的宗親都不交好,原來他自己就是最名正言順的人選,他當然不會平白多事,也不用為了『將來』,忌憚任何人,他根本就有恃無恐。

    他所謂的忠於皇上,和他的擅權弄權,也是另有所圖的,卻被他太監的身份和『只忠於皇上一人』給遮掩住了,任誰都不會懷疑他,皇上更不會懷疑他。

    結果到頭來便是被他賣了還給他數錢,非要到死時,才能知道他的真面目!

    可惜她明白這些都明白得太遲了啊,不然當初一定早早殺了他,不,當年她就該讓韓良媛連宮門都出不了,不就不會有如今的禍事了?

    可笑他們母子辛苦謀劃一輩子,忍辱負重那麼多年,到頭來卻是竹籃打水一場空,什麼都沒落下,甚至連老天爺都不肯站在他們一邊,母后是家族近乎死絕,皇上是至今膝下空虛,她是兒女離心,連最後一面都見不著……難道這便是他們當年所作所為的報應嗎?

    好難受,窒息的滋味原來竟是這樣,還不如直接給她一個痛快……真的太難受了,她堂堂長公主,為什麼要受這樣的折辱啊,可在死亡面前,人人都是平等的,她就算是長公主又怎麼樣?

    福寧長公主一邊胡思亂想著,一邊本能的拼命掙扎著,漸漸腦子開始空白起來。

    鄭果兒恨毒了她,怎麼可能讓她輕易就死?

    眼見她掙扎的力氣已經小了,便放鬆了幾分鉗住她的力道。

    福寧長公主在窒息的邊緣痛苦掙扎了這麼久,——當然,是她自己覺得的久,其實也不過一瞬間而已,終於得到能自由呼吸的機會了,忙大口大口的喘起氣來。

    求生的本能也使得她顧不得什麼尊嚴體面了,忙忙哀求起鄭果兒來:「好果兒,都說一日夫妻百日恩,我們好歹做這麼久的夫妻了,你怎麼就能這麼狠心,你哪怕不願意救我,不願意放了我,好歹也給我一個痛快……啊……」

    話沒說完,已猛地又被鄭果兒給按到了水裡去。

    還有『果兒』這個她給他起的名字,更是他畢生的恥辱,讓他每次只要一聽到人這樣叫他,就恨不能殺了那人,可惜他這輩子都沒臉再用回自己的本姓本名,也連死了,都沒臉再去見爹娘,只能等待下輩子,再以一個全新新生兒的樣子,去再給爹娘做兒子了……

    這次福寧長公主能感覺到鄭果兒的力氣更大了,她也實在沒有力氣掙扎了。

    只能痛苦的閉上了眼睛,想到了太后和隆慶帝,可惜她沒有機會提醒母后和皇上小心,沒有機會讓他們立時斬殺了韓征,甚至連提醒皇上別再那般信任韓征都做不到了……

    還有她的一雙兒女,她也沒機會再看他們一眼,沒機會與女兒說一句『對不起』,她後悔了,當初不該逼她;沒有機會提醒兒子小心,更不能看著他娶妻生子,沒機會聽他們兄妹的孩子將來叫她一聲『祖母』和『外祖母』了……

    不知道又過了多久,福寧長公主終於一動不動了。

    鄭果兒感覺到後,也終於鬆開了一直鉗著她的手。

    她便立時飄在了水面上,與小山的屍體放在一起,簡直不堪入目,又說不出的可怖。

    鄭果兒心裡卻忽然一陣說不清的輕鬆,心裡說道:「爹、娘,我終於為您二老報仇了!我也終於為自己抱了仇,為自己洗掉了這麼久以來的恥辱,終於死而無憾了!」

    然後,他慢慢起身上了岸,出了屋子。

    就見韓征正負手背對他而立,他於是繞到韓征前面,躬身低低開了口:「督主,人已經死了。」

    韓征「嗯」了一聲,「死了就好。」

    心裡也是一陣輕鬆,總算那毒婦死了,以後再算計不到清如了!

    見鄭果兒一臉的慘白,再想到他今年也不過才十八歲,家裡弟弟妹妹就更小了,還巴巴等著大哥回去呢……心下難得軟了些微,沉聲道:「你還有什麼願望沒有?不妨說出來,看本督能不能酌情再允准你。」

    鄭果兒聞言,慘白的嘴角有了一縷笑意,低聲道:「督主能給我親手報仇的機會,肯答應為我爹娘伸冤,能給我弟弟妹妹一個好未來,於我來說,已經是天大的恩德了,我已別無所求。只是我今生已是無以為報,只能來生做牛做馬,結草銜環,再來報答督主的大恩大德了!」

    若不是督主,他還在小倌館裡艱難度日,受盡羞辱,別說為爹娘報仇,讓弟妹能有個好未來了,只怕要不了兩年,性命都要白白葬送了。

    屆時弟妹又該怎麼辦,難道讓弟弟又走自己的老路嗎?

    萬幸督主的人找到了他,雖然一開始就說了是因為他有利用的價值,可他依然甘之如飴,他忍辱負重這麼久,也終於把心中所求一一都實現了,當真是死也能瞑目了!

    韓征見鄭果兒已別無所求,想了想,道:「那你安心去吧,本督答應你的事,一定會做到!」

    鄭果兒再次應了一聲:「多謝督主。」

    卻是忽然道:「督主,那個小山的家人,雖然都不是什麼好東西,小山也一樣,到底是一條命,若不是他非要過來摻和,我也不至於……還求督主好歹能給他一個葬身之地,也給他的家人一些銀子。」

    隨即給韓征磕了頭去,便起身頭也不回的進去了。

    約莫一炷香的時間後,一直隱在暗處的孫釗悄無聲息的也進了屋裡,稍後出來低聲稟告:「督主,都已經死透了,該布置的屬下也都布置好了。」

    韓征淡淡應了一聲「嗯」,「那走吧。」

    帶著孫釗如來時一般,很快便消失不見了……

    五更天,通往乾元殿正殿的重重宮門漸次大開了,等待上朝的官員們也開始一一驗明身份,準備入宮上朝。

    隆慶帝卻仍在那位新寵嫣婕妤的碧水閣,睡得正香。

    屋裡屋外服侍的宮人們也都是輕手輕腳,連氣兒都不敢出大聲了,惟恐驚擾了隆慶帝的美夢;自然御前的人也沒誰敢去叫醒他的,畢竟都知道他如今連大朝會都未必次次肯臨朝了,不慎驚擾了聖駕,他們有幾個腦袋來砍的?

    也正是因為處處都安靜非常,當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忽然由遠至近時,才顯得尤為的引人注意。

    靠著門打盹兒的崔福祥立時沉了臉,手中浮塵往外一甩的同時,人也已悄無聲息站了起來,招手叫了就近的小太監過來,低聲道:「去瞧瞧是哪個不長眼的不想要命了!」

    小太監蝦腰應了「是」,正要去瞧,就見他的徒弟劉春陽滿頭大汗跑了進來,見了他便哭喪著臉急道:「師父,不好了,出大事兒了……」

    崔福祥臉色越發難看了,低斥道:「出什麼大事兒了,這宮裡能有什麼大事兒比皇上高興舒坦更要緊的?真是越活越回去了,咱家素日都白教你了!」

    不過心裡也有些好奇到底出了什麼事,他自己的徒弟自己知道,雖年紀還輕,卻是難得的穩重周全,若不是真出了什麼大事,料他也至於這般的慌張。

    因又道:「說吧,到底出什麼事了,若不說出個子丑寅卯來,咱家打折你的腿!」

    劉春陽哆嗦得跟打擺子一樣,「師父,是長公主,長公主她、她薨了,方才長公主府的長史才打發人送了消息進宮……」

    不然他怎麼敢這時候來碧水閣驚擾皇上,實在是真出大事兒了啊!

    崔福祥的臉色霎時又是另一種難看了,嘴裡猶明知故問的問著自己的徒弟,「你說什麼,長公主薨了?哪位長公主?」

    心裡卻已接受了現實,畢竟這宮裡能被直呼為『長公主』的,除了福寧長公主,還真沒其他人了。

    這下崔福祥也顧不得會不會驚擾了隆慶帝,致使龍顏大怒了,腿腳發軟的上前,輕輕叩了幾聲門,「皇上,不好了,長公主府的長史才打發人送了消息進宮,說、說福寧長公主薨逝了——」

    隆慶帝瞬間被驚醒,剛想發怒,忽然反應過來崔福祥說了什麼,把嫣婕妤往旁邊一推,便霍地坐了起來,怒喝道:「狗奴才,你說誰薨了,滾進來回話!再著人即刻傳廠臣!」

    整個碧水閣霎時燈火通明,腳步紛沓。

    一刻鐘後,韓征趕到了。

    隆慶帝仍穿著明黃的寢衣,一臉的驚怒加迷茫,待韓征上前後,不待他行禮,已怒聲道:「愛卿聽說了嗎,皇姐她竟、竟在自己府里的湯泉池中溺斃了,府里自用的湯泉池,左右服侍之人又眾多,豈能輕易溺斃?必定是有人蓄意謀害皇姐,真是好大的膽子!你即刻去一趟長公主府,把兇手給朕即日捉拿歸案,朕決不能讓自己的皇姐白死!」

    他是因為皇姐越來越心大,越來越放肆而對她不如當初,有時候甚至還有些恨她惱她了,可再恨再惱,那也是他唯一的胞姐,是他在這世上除了母后之外,便最親的人了,他豈能容忍別人蓄意謀害她,豈能讓她白白慘死!

    韓征滿臉的沉重,低聲道:「臣方才在過來面聖的路上,已聽說長公主薨逝之事了,還請皇上千萬節哀,畢竟人死不能復生,活著的人卻還得活下去。臣也一定會儘快將兇手捉拿歸案,以告慰長公主在天之靈,也讓皇上安心的。」

    頓了頓,又道:「只是有兩點,臣若沒想到便罷了,既想到了,不事先稟知皇上,那便是臣的過失了。」

    隆慶帝知道他自來不會無的放矢,沉聲道:「你說。」

    韓征便道:「第一點,太后娘娘一直病著,若是乍然聞此噩耗,承受不住打擊之下,只怕……那後果就真是不堪設想了;第二點,算著時間,丹陽公主與蕭大人只怕還在大周境內,尚未進入南梁境內,若聞此噩耗,母子天性,豈能不許他們回來送長公主最後一程?可若許他們回來,南梁太子處與南梁朝廷處又該如何交代,且如今天時一日比一日熱,若等上一兩個月,便是日日都不惜人力財力,只怕亦是……」

    隆慶帝明白韓征的意思了,皺眉沉吟道:「愛卿所言甚是,朕方才乍然聽聞噩耗,都接受不了,只當是假的、弄錯了,還是著崔福祥去再四確認過,左右的人也勸朕,如此大事,皇姐府上的長史難道還敢妄言不成?朕才不得不慢慢接受了現實,可就算如此,這會兒心裡都還痛得不能自已……」

    哽咽了一聲,方又繼續道:「若是讓母后知道了,母后自來都心疼皇姐,皇姐也委實貼心孝順,自母后生病以來,多是她陪著母后守著母后,反倒是朕,因為政務繁忙,幾日也去瞧不了母后一次,母后本又病著,這要是……朕已經失去一個至親了,萬不能再失去一個了!」

    韓征沉痛道:「回皇上,臣也是這般想的,長公主已經……,那太后娘娘便再不能有任何閃失了。所以臣的意思,最好先別聲張長公主薨逝之事,以免太后娘娘知道了受不了,也要不了多久,便會輾轉傳到丹陽公主和蕭大人耳朵里。當然,如此大事,也沒有一直瞞著太后娘娘和丹陽公主兄妹的理兒,時間長了,也瞞不住。」

    「所以臣覺著,等臣查明了長公主真正的死因,將兇手捉拿歸案後,再緩著告訴太后娘娘祖孫三人,那好歹兇手已經伏誅,長公主不至薨得不明不白,想來太后娘娘祖孫三人心裡多少能好受些,也更能接受些,未知皇上意下如何?」

    隆慶帝沉默片刻,嘆道:「惟今也只能如此了,那你一定要快,一定要即日抓到真兇,朕要將其碎屍萬段,以告慰皇姐在天之靈!」

    韓征忙恭聲道:「皇上放心,臣一定會儘快抓到真兇的。」

    隆慶帝揉著額頭道:「皇姐的身後事,也得儘快操辦起來才是,朕總不能讓朕唯一的皇姐走得太委屈。本來不能讓丹陽兄妹兩個趕回來送母親最後一程,朕心裡已很不是滋味兒了,偏先有國才有家,先大家後小家,朕又不能為了私情,便枉顧大周與南梁好容易才得到的和平,枉顧萬千百姓們的安居樂業……總歸都交由愛卿了。」

    韓征再次恭聲應了,又安慰了隆慶帝幾句話,這才行了禮,卻行退了出去。

    待出了碧水閣,便一邊大步往前走,一邊冷聲吩咐侯在外面的柳愚,「記得把消息給本督封得死死的,尤其是長公主府,一定要讓任何人都不許亂說一個字。御前的人也是一樣,本督只看結果,無論是誰走漏了風聲,本督都只唯你是問!」

    柳愚忙滿臉凜然的應了「是」。

    韓征方著人去太醫院傳了兩名太醫,又傳了宗人府的人來,隨即點了一隊緹騎,即刻趕去了福寧長公主府。

    隆慶帝等韓征離開後,再想到自己皇姐昨兒還好好兒的人,今兒說沒就沒了,縱心裡對福寧長公主素日有再多的惡感,如今也盡消了;還因此生出了幾分世事無常的恐慌與迷茫來……

    自然也沒心情再理會什麼嫣婕妤不嫣婕妤的了,令嫣婕妤管好自己和自己宮裡人的嘴巴後,便帶著崔福祥師徒等御前的人,回了乾元殿去。

    卻仍是提不起精神來,心裡也跟空了一塊似的,什麼事兒都做不成,便一直坐在榻上發呆。

    好在韓征回來得很快,還不到交午時,已有小太監進來稟告:「回皇上,韓廠公求見。」

    隆慶帝方顧不得發呆了,立時道:「快傳!」

    待韓征進來後,更是等不及他行禮,已急道:「查得怎麼樣了,可抓到謀害皇姐的兇手了?」

    韓征卻是一臉的為難,示意崔福祥將殿內服侍的宮人都打發了,方低聲道:「回皇上,長公主她、她不是被人謀害的,而是、而是……」

    『而是』了幾聲,都沒說出個所以然來,隆慶帝不由怒了,道:「而是什麼,你倒是說啊,吞吞吐吐的做什麼?」

    韓征這才低道:「長公主是與兩個男寵一道,溺亡在湯泉池中的,都、都不著寸縷……且據太醫檢查的結果,三人生前都服食了不少的五食散,還有其他……那方面的東西。長公主中途又將左右服侍的人都遠遠的打發了,嚴令不叫誰也不許靠近,臣問過長公主府的人了,說以往也都是如此,長公主還因此打過兩個不聽話的下人,之後便沒人敢靠太近了,只怕也是因此,出意外時,才沒人及時趕到救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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