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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八回 解圍

2023-09-25 16:15:25 作者: 瑾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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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亮以後,安靜了一整夜的仁壽殿又恢復了生機。

    施清如卻有些渾渾噩噩的,畢竟她以往縱有熬夜的時候,卻從來沒熬過一整夜,連四肢百骸都跟著變得遲鈍了起來似的。

    福寧長公主一早過來瞧太后,瞧得她如此萎靡不振,本來就隨時做著雞蛋裡挑骨頭的準備的,何況還有現成的由頭,立時皮笑肉不笑道:「恭定,不過才讓你留守仁壽殿一夜而已,你就這副風一吹就要倒了的架勢給誰看呢?本宮昨兒還明明讓人給你準備了廂房讓你休息的,是你自己不肯去休息,非要守著母后,如今又這副樣子,知道的說你盡忠職守;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故意的,故意不想給母后治病,故意不想讓母后儘快好起來呢!」

    施清如簡直煩死福寧長公主了,她自己已是何等的人嫌鬼厭,難道心裡沒數麼?

    她淡淡笑道:「臣正是因為盡忠職守,一心盼著太后娘娘能早些好起來,才會守了太后娘娘一整夜的。倒是長公主,昨兒那麼早就回房歇下了,聽說以往也是如此,倒比侍疾的各宮娘娘小主們都回去得要早,才真是一點不擔心太后娘娘的病情,一點不盼著太后娘娘能早日康復吧?」

    「你胡說八道什麼!」福寧長公主立時橫眉怒目,「本宮怎麼可能不擔心母后,本宮只恨不能代替母后承受病痛……」

    話沒說完,一旁段嬤嬤已道:「長公主小聲一點吧,太后娘娘還沒醒,別吵著她老人家了。」

    心裡倒是覺著施清如才說的話無比動聽,本來嘛,誰親娘病成那樣兒了,當女兒的能照樣兒吃照樣兒睡,什麼都指著下人的?她就算凡事不用親力親為,多守著太后娘娘,多陪陪太后娘娘難道也做不到嗎?

    卻滿心的算計謀劃,也只圖自己受用,每日的份例菜比之以往只增不減,每日的午睡雷打不動,天還沒黑透,就回了自己房間去高臥著,若不是外男不得擅入後宮,她只怕還會把她養的那些個小白臉兒帶進宮來也未可知。

    段嬤嬤早就對此不滿於心了,只不過她一個下人,敢怒不敢言而已,倒不想今日施氏把她一直想說的話替她說了出來。

    福寧長公主讓段嬤嬤這麼一打岔,火氣越發大了,卻又不能不給段嬤嬤三分面子,只得壓低了聲音冷笑道:「母后如今醒著與睡著又有什麼差別?說到底,都是太醫院沒用,也是司藥局沒用,才會讓母后受了這麼長時間病痛的折磨,依然沒有絲毫的好轉,天家到底養你們有何用!」

    看向施清如,聲音越發的冷,「所以在母后好起來之前,你不許再離開仁壽殿半步,本宮待會兒便打發人與皇上說去,皇上定也不會反對的!」

    這才是福寧長公主一早就找茬兒的真正目的。

    昨兒隆慶帝沒來仁壽殿,那今兒來的可能性無疑會大得多,尤其在她打發人賞了大小陳婕妤「禮物」後,那她自然無論如何也得把小賤人留下,讓皇上再次見到她,進一步勾起皇上的興致來才是。

    可惜施清如怎麼可能配合她?

    直接不卑不亢道:「回長公主,臣昨晚值守了一夜,今兒不該臣的班了,所以等待會兒常司正與江院判等人來了後,臣便該下值了。」

    福寧長公主聞言,怒極反笑,「你說下值就下值,你以為你是誰?還是你想抗旨不成?」

    施清如眼睛又澀又痛,太陽穴也是隱隱作痛,實在沒有耐心與福寧長公主胡攪蠻纏了,清了清嗓子,沉聲道:「若真是聖旨,臣自然不敢抗旨,可若只是長公主的意思,就請恕臣不能從命了。」

    頓了頓,又惡意的補充了一句:「莫不是,長公主潛意識裡一直以為,自己的話,與皇上的話,竟無二致不成?」

    這話十分之厲害,福寧長公主立時被噎住了,片刻才恨聲道:「你胡說八道什麼,本宮……」

    「長公主。」

    這回打斷她的是含笑的尹月華,「恭定縣主守了太后娘娘一夜,眼睛都熬紅了,若不下值回家去好生歇息一番,怕是要不了兩日,太后娘娘還沒大好呢,她倒先要垮了,豈不是殺雞取卵?倒不如還是輪值輪守的好,如此不止縣主,每位太醫都能歇息好,磨刀不誤砍柴工,回頭給太后娘娘治起病來,也能越發事半功倍,太后娘娘大好之日,自然也指日可待也。」

    福寧長公主不由有些意外,尹氏自進宮以來,是能不開口,便絕不會開口,時時處處也都是加倍的小心謹慎,就怕惹上什麼禍事兒的,今兒卻忽然不干己事也開了口,莫不是換了個芯子?

    意外之餘,更多還是惱怒,攏不住自己未婚夫的心便罷了,不懂得為自己分憂解勞,一點不貼心不懂事也罷了,竟還當眾拖起她的後腿來,這樣的兒媳要來到底何用!

    可再不好的兒媳,也是當初自己挑的,如今她也還沒換兒媳的想法,那該給她的體面,還是要給的,不然讓旁人知道連她這個婆婆都不給自己兒媳體面了,自然也不會再給尹氏體面,那最終打的,還是她的臉,是她長公主府的臉。

    她哪怕要教訓兒媳,也得等私下裡沒人時,再教訓也不遲。

    適逢有宮女進來稟告:「回長公主,常司正與江院判到了。」

    福寧長公主這才冷哼道:「月華說得也有道理,罷了,今兒本宮就看在月華的面子上,不與你計較了。但若你們這幾日內還不能讓母后的病情有所好轉,就休怪本宮不客氣了!」

    施清如自是懶得理會她的狠話,反正她也只能說說而已,欠身應了「是」。

    待常太醫與江院判等人進來後,給福寧長公主行禮時,施清如趁機看向了尹月華,就見她也正看她,見她看過來,立時沖她綻開了一個大大的笑容,與昨晚那個苦悶迷茫的她判若兩人。

    施清如於是沖她點了點頭,又無聲對她說了句『多謝』,方與常太醫江院判打過招呼,彼此做過交接後,出了太后的寢殿,先回了司藥局去。

    今日不用給太后施針,常太醫便在給太后診過脈後,稍微調整了兩味藥的分量,見太陽好,又讓宮人開了窗,讓陽光能照進殿內來。

    要依照常太醫的本意,還想讓人抬了太后去外邊兒曬曬太陽,呼吸一下新鮮空氣的,日日都只能一動不動的躺在床上,能看到的也只是床帳頂,好人也得悶出病來了,何況還本來就是病人?

    考慮到福寧長公主那個跋扈的性子,未必會同意,太后本身也實在可惡,不能因為她如今病得可憐,就抹殺了她的可惡和她們母女之前對他小徒弟的重重算計謀害。

    常太醫到底還是把話咽了回去,只指揮宮女們給太后按摩揉搓了一番四肢也就罷了。

    下午,隆慶帝果然來了仁壽殿看望太后,福寧長公主倒是預料得沒錯。

    可惜彼時施清如早已回了都督府,高臥著在睡大覺了。

    不用說福寧長公主又氣了個夠嗆,怎麼就能每次都剛好避開,怎麼就能那麼巧呢?分明就是韓征一直在從中搗鬼,真是氣死她了!

    還是晚間得到消息,小陳婕妤因為傷勢反覆,開始發熱,累得照顧妹妹的大陳婕妤也染上了,雖不嚴重,卻斷不敢過了病氣給隆慶帝,不然她們姐妹就萬死也難辭其咎了,春禧殿因此將隆慶帝婉拒在了門外,還請他接下來幾日內,都別擺駕春禧殿了。

    隆慶帝只能掃興的回了乾元殿,晚間也沒翻牌子傳別的妃嬪侍寢,是獨自歇下的。

    福寧長公主心裡的火才散了大半,覺得當初把大小陳婕妤的姑母控制起來實在太有先見之明了,如今可不就派上大用場了?

    晚間總算是睡了個好覺。

    韓征與施清如是晚也睡得不錯,韓征既答應了今晚會回府陪施清如,自然不會食言,是以才交申正,已出了宮,坐上了回家的馬車。

    施清如下午好生睡了一覺,醒來後只覺精神煥發,也有興致親自下廚了,便做了幾個韓征愛吃的小菜,還備了一壺酒,打算晚間夫婦兩個小酌幾杯。

    至於常太醫,因今晚要留守仁壽殿,卻是沒這個口福,只能等下次了。

    於是韓征回到家裡,進了屋裡,看見的就是滿桌子的酒菜,還有巧笑倩兮的媳婦兒,心情一下子好得不能再好。

    他上前低頭輕吻了施清如的額頭一下,才笑道:「還以為我的小乖乖還在睡,等著我回來吻醒她呢。」

    施清如嬌嗔的白他,「我又不是豬,哪兒那麼能睡,再說白天睡足了,晚上還要不要睡了?」

    韓征壞笑道:「晚上不要睡了正好,那可以做其他事兒嘛,有沒有提前洗好香浴啊?昨兒可答應了我的。」

    施清如裝傻道:「我什麼時候答應你了?我可什麼都沒答應過。」

    見韓征作勢要咬她,忙識相的改口,「這不是等著你回來一塊兒洗,好省水嗎?」

    「真的?」

    「不是,煮的!哎呀,你快去更衣吧,又是汗又是土的,髒死了。」

    「竟敢嫌我髒?看我回頭怎麼收拾你……還是現在收拾算了……」

    夫妻兩個笑鬧了一回,待韓征梳洗過,換過家常衣裳後,才到桌前對坐了,用起晚膳來。

    待用完晚膳,又去院裡走動一回,權當消食後,韓征便把施清如拖回臥室,拖進淨房裡,足足一個時辰後,兩人才相擁著躺在了床上。

    施清如也終於緩過氣來,有力氣抱怨韓征了,「我腰都要快斷了,你就不能輕點兒嗎,明明嘴上答應得好好兒的,結果每次都做不到。」

    韓征滿臉的饜足,一下一下撫著她的肩膀,低笑道:「不是早就跟你說過,男人在床上的話,一個字都信不得麼……好好好,下次真的輕點兒,真的,就怕到時候你又要怪我是不是沒吃飯,怎麼一點力氣都沒有了?」

    換來施清如的白眼,「反正怎麼說你都有理就對了,我懶得再跟你扯這些亂七八糟的。倒是你之前說皇上跟前兒該添新人了,怎麼至今都還沒動靜呢?」

    韓征閉上眼睛道:「快了,你就別操心了,等著看某些人賠了夫人又折兵,氣個半死即可。」

    施清如聽他聲音里已經帶上了睡意,知道他累了,每日都那樣的勞心勞力,還要承受所有人都想像不到的巨大壓力,便是鐵打的人也要受不了,何況血肉之軀?

    遂沒有再說,只安靜的窩著他懷裡,果然很快便聽得他發出了輕緩均勻的呼吸聲。

    次日清晨,施清如進了宮後,便立時去仁壽殿替下了常太醫,她熬一夜都覺得難受了,師父還那麼大的年紀了,只有更難受的。

    好在是太后的病經過這麼幾日的治療,終於有了一點明顯的氣色,她嘴裡能發出「嗬嗬」的聲音了,手也終於有了一點知覺,能輕微的動一動了。

    常太醫巴不得立時就能治好太后,昨兒晚間又小睡了一覺的,畢竟他一個男人,一直待在太后寢殿裡也不方便,是以精神倒還好。

    便沒有先急著與施清如交班,回司藥局去,而是指揮著她又給太后施了一回針,才先離開了。

    餘下施清如又在太后床前守了一會兒,說實話,是既不用她再施針診脈,也不用她服侍湯藥,是真完全可以回司藥局去的。

    卻擔心自己一開這個口,又得惹來福寧長公主一大篇的廢話,還會連累太醫院今兒該班留下的那位杜太醫也被罵,到底忍住了,決定等福寧長公主回房用午膳歇午覺時,與段嬤嬤說自己要回司藥局去看看,想來段嬤嬤不至阻止她。

    卻不想,交午時時,隆慶帝竟來了。

    福寧長公主大喜過望,忙帶著人迎了出去,「皇上,您怎麼這時候過來了,今兒朝政不忙呢?」

    隆慶帝先叫了她起來,「皇姐不必多禮了,平身吧,母后今兒可好?朕聽說這兩日母后病情已有所起色了,朝政雖忙,終歸放心不忙,所以特地來瞧瞧。」

    福寧長公主聽得暗自冷笑不已,怎麼有臉說出『朝政雖忙』這幾個字的?便是這會子過來,還不是因為去春禧殿,沒能進得去,其他妃嬪那裡又不想去,才過來的,當她不知道麼?

    嘴上卻是笑道:「皇上朝政繁忙都知道,原便不必時常過來,母后跟前兒有我呢,皇上就放心吧。不過今兒母后的確有所好轉了,嘴裡能發出聲音了,手也有知覺了,皇上要進去瞧瞧母后麼,母后見了您,一定會很高興的。」

    隆慶帝點頭道:「朕本就是來探望母后的,自然要進去親眼瞧一瞧母后,才能安心。」

    說完當先進了太后的臥室,福寧長公主見狀,忙跟在了後面。

    屋裡的施清如與杜太醫,還有段嬤嬤等人聽得動靜,只得都拜迎了下去:「皇上萬福金安。」

    隆慶帝應了一聲:「都平身吧。」,大步走到太后床前坐了,仔細看起太后的情況來。

    見太后倒是難得醒著,雙眸在看到他後,也是一亮,顯然認出了他,卻比他前番來瞧她時,又瘦了幾分似的,免不得心酸,握了太后的手低道:「母后,您一定要儘快好起來,兒子還想再好生孝順您幾十年呢!」

    太后眼裡就有了水花閃動,嘴唇也翕動起來,卻終究只能艱難的發出幾聲『嗬嗬嗬』,誰也不知道她到底是什麼意思,便是段嬤嬤,也猜不到。

    隆慶帝只得又問施清如與杜太醫太后的情況,「長公主才說太后已有所好轉了,這便是有所好轉了?怎麼朕瞧著,倒比先更嚴重了似的,是不是你們沒有盡心盡力?」

    話是問的兩人,看的卻是施清如一人,她只能恭聲應道:「回皇上,太后娘娘的確已有所好轉了,只是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太后娘娘此番病得這般重,整個治療過程註定會很漫長,還請皇上再給臣等多一點時間。」

    因她是低著頭彎著腰在答話兒,隆慶帝只能看見她一截白皙瑩潤的後頸,卻反倒給人以一種「猶抱琵琶半遮面」的朦朧美感與況味兒,倒比能看個一清二楚更讓人心痒痒。

    隆慶帝咳嗽了一聲,道:「朕也知道母后此番病勢嚴重,可你們說說,這都多久了,竟還是一點明顯的好轉都沒有,叫朕怎能不生氣著急?」

    一旁福寧長公主忙笑道:「皇上,您也別生氣,我可以作證,恭定縣主與太醫們都是盡了心力的,只是母后到底上了年紀,恢復得要慢些也是有的,您別嚇得他們回頭明明有一身好醫術的,卻因為緊張,反倒施展不出來了。」

    頓了頓,「母后皇上也瞧過了,要不去外面坐著吃杯茶,午膳也在這邊兒用吧?我讓小廚房做您愛吃的菜去,以往母后好著時,只要您來了,都不會忘了讓小廚房給您做好吃的,如今母后病著,我也不能委屈了您才是,是吧,段嬤嬤?」

    段嬤嬤這些日子心裡雖已很不滿福寧長公主了,卻也不至不滿到去壞她的事兒,因也笑道:「是啊皇上,您就留下用午膳吧,太后娘娘雖口不能言,心裡定也是這麼想的。您這些日子可瘦了不少,朝政再忙,也千萬要保重龍體才是啊!」

    隆慶帝聞言,便與施清如道:「既然長公主為你們說話兒,朕便再給你們一些時間,若過陣子母后還沒有好轉,朕可就要降罪了。」

    又向福寧長公主道:「那朕今兒就留下用膳吧,只盼要不了多久,母后也能好起來,帶著朕與皇姐一道用膳,就跟以往一樣,那就真是太好了。」

    福寧長公主心下稱願不已,笑道:「那一日定能很快就到來的。」

    一邊說,一邊去了外間,與隆慶帝分主次坐了,才叫了杜太醫,「你先回太醫院去吧,皇上喜靜,就只留恭定縣主值守即可。」

    杜太醫忙應了「是」,行禮後卻行退了出去。

    適逢宮女上了茶來,福寧長公主便笑著與施清如道:「恭定,你還愣著做什麼,還不快給皇上奉茶呢?」

    施清如牙根直痒痒,只恨不能一口啐在福寧長公主臉上,她當長公主可真是太屈才了,就該去八大胡同,專門拉皮條才是啊!

    片刻才恭聲道:「臣笨手笨腳的,怕燙著皇上了,那臣就真是萬死也難辭其咎了,長公主還是讓姑姑們給皇上奉茶吧,畢竟姑姑們都比臣心靈手巧十倍也不止。」

    頓了頓,「臣還要去瞧著底下的人給太后娘娘熬藥,就先告退了,還請皇上、長公主恕罪。」

    說完屈膝一禮,就想退下。

    福寧長公主卻怎麼可能讓她如願?

    似笑非笑道:「你素日不將本宮放在眼裡,本宮沒發話,也想走就走便罷了,如今當著皇上的面兒竟也如此,莫不是連皇上也沒放在眼裡?韓廠臣素日便是這般言傳身教的不成?」

    施清如聽她這樣給韓征上眼藥,心裡實在惱怒,餘光見隆慶帝已經沉下了臉來,知道龍心不悅了,只得恭聲道:「長公主言重了,臣萬萬不敢有絲毫藐視聖躬之心,韓廠臣更不敢有此心,還請皇上明鑑。臣只是擔心自己笨手笨腳,怕出什麼岔子罷了,若皇上不嫌棄,那臣這便給皇上奉茶。」

    一面說,一面只能上前接過宮女手裡的茶,雙手舉過頭頂,奉與了隆慶帝:「皇上請用茶。」

    眼前卻忽然一花,手上也忽然一輕,就聽得一個熟悉的聲音笑道:「臣女尹氏,參見皇上,請皇上用茶。」

    施清如這才發現,自己手裡的茶已到了尹月華手裡,她滿臉是笑,姿態優美從容,看著便能讓人的心情無端好起來。

    隆慶帝還在疑心這個美人兒又是誰,就聽得她自稱『尹氏』,立時明白這是蕭琅未過門的妻子。

    那自己便不只是尊,也是長了,再想到此番丹陽公主的犧牲與蕭琅的知情識趣,臉上的表情就變得和藹了起來,伸手接過了茶,笑道:「平身吧。琅兒去了涼州,母后和長公主跟前兒,你就要多替他承歡盡孝了,等將來他回來了,自然記你的好,加倍的待你好,朕將來定也不會虧待了你們小夫妻的。」

    尹月華讓隆慶帝說得紅了臉,小聲道:「皇上言重了,臣女愧不敢當。」

    隆慶帝笑道:「琅兒是朕的好外甥,也是朕的好臣子,以前朕還在想著,要什麼樣的名媛才配得上他,如今見了你,倒是極配他,恰似天造地設的一對兒。皇姐,你這個兒媳倒是選得不錯。」

    福寧長公主因尹月華的忽然出現,早就怒火中燒了,她無緣無故的進來做什麼,是有意還是無意?

    可不管是有意還是無意,她幾乎壞了她的事都是不爭的事實,她好容易才等來了今日的機會,豈容她破壞!

    還主動上前給皇上奉茶,那是她一個臣女該做的事嗎?

    哪怕她是未來的外甥媳婦,知道皇上來了,也該一直避諱著才是,當真是不知所謂!

    然當著隆慶帝的面兒,福寧長公主還不能表現出來,還是強笑著應道:「皇上謬讚了,尹氏雖還算沉穩懂事,卻實當不得皇上如此誇獎,好在一片孝心還算可嘉。」

    說完看向尹月華,「既已給皇上奉完茶了,就下去歇著吧,這裡不必你服侍了。」

    隆慶帝笑道:「總是外甥媳婦第一次見舅舅,朕也該表示一下才是。崔福祥,把前兒朕得的那方暖玉鎮紙取了來,賞給尹氏吧。」

    尹月華忙跪下謝了恩:「多謝皇上賞賜,臣女謝主隆恩。」

    這才起身道:「那臣女就先行告退了。只是方才臣女進來時,後邊兒熬藥的宮女好似出了什麼紕漏,想請了縣主去瞧瞧,不知皇上可允准?」

    福寧長公主罵人的話兒只差脫口而出,宮女出了紕漏,拖去慎刑司也就是了,來請示什麼?她分明就是故意壞她的事兒!

    奈何當著小輩的面兒,隆慶帝還是很注重禮體的,大手一揮道:「那恭定縣主就去瞧瞧吧,可被誤了母后的病情才是。」

    橫豎施氏這道菜他遲早會吃到嘴裡的,他如今也不缺新鮮美味的菜吃,實在不必急於這一時,到底韓征還是很有用,很能辦事的,且等回頭他著人向韓征暗示一番,讓他自己雙手把人獻上吧。

    尹月華忙笑道:「那臣女就先行告退了,縣主,請隨我來吧,我給您帶路。」

    施清如不由暗自鬆了一口長氣,忙也行了禮,隨尹月華一道卻行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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