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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七回 又來一個

2023-09-25 16:15:25 作者: 瑾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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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施清如說完,不待蕭琅說話,又道:「所以下官希望,這是蕭大人最後一次說這樣的話,也是最後一次單獨與下官說話,您文韜武略,天縱英才,不至不知道『當斷不斷,反受其亂』的道理;您還是武將,當更比尋常人行事果決與殺伐決斷才是。也請您不要再讓郡主幫忙做這做那的了,次數多了,她又見下官一直對您不假辭色,豈有不遷怒於下官的?下官雖已不奢望能與郡主做真正的朋友,卻也不希望郡主厭惡下官,且一旦傳揚開來,也於郡主的清譽有損,蕭大哥長兄如父,難道就願意因為自己,讓自己的妹妹清譽受損不成?」

    「下官該說的都說完了,就先告辭了,請蕭大人代為轉告郡主一聲,下官有事已先回去了吧,告辭。」

    話音落下的同時,人也已果斷轉身,毫不拖泥帶水的大步去了。

    剩下蕭琅看著她的背影,第一反應便是追上去,卻終究只在踏出了一步後,便停住了,無聲苦笑起來。

    若是他沒有看錯,施太醫說到最後時,眼裡已有厭惡之色了吧?

    可見是真受不了他的死纏爛打了,如果做得到,他又何嘗願意這樣自輕自賤?可他不是做不到,放棄不了,割捨不下嗎,他能怎麼辦!

    丹陽郡主在一旁雖看似在看花兒,實則卻一直餘光注意著這邊的動靜,沒想到施清如竟片刻之間,已先離開了,忙跑了過來,「大哥,清如怎麼這麼快就走了,你話兒說完了……」

    話沒說完,見自家大哥滿臉的悵然與沮喪,不用問也猜得到結果了,不,應該說是早就已有結果的事,自家大哥偏還要自取其辱,到底是為的什麼?!

    丹陽郡主氣得直跺腳,正要再說。

    蕭琅已先低聲問她:「瓏兒,宇文皓變著法兒的纏著你時,你是不是覺得很煩,很厭惡,簡直恨不能這輩子都不用再見他,或是恨不能把自己變得他最討厭的樣子你都有?」

    丹陽郡主下意識答道:「是啊,我真是煩死他了,跟個花孔雀似的,當自己多瀟灑多倜儻多淵博,我遲早會拜倒在他的魅力之下一般,也不想想,他哪有什麼魅力可言……」

    話說到一半,終於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自家大哥為什麼這樣問自己了,忙急急改了口:「可宇文皓怎麼能跟大哥你比,他長得沒你好,文治武功沒你好,人品更連你的一半兒都及不上,他連給你提鞋都不配,怎麼能跟你比?而且他對我還不是真心,壓根兒不是沖的我這個人,而是別有居心,這樣的人叫我怎能不煩不厭惡?大哥你千萬別妄自菲薄,是清如她不識貨,眼睛有問題而已,以後咱們定能找到一個比她更好十倍的!」

    蕭琅苦笑了一聲,「宇文皓哪有你說的這麼不堪?人好歹也是親王世子,長得一表人才,文武雙全,前年秋狩時,他還拔得了頭籌,是滿京城排行數一數二的乘龍快婿,平心而論,真不差了。何況他還不是明晃晃的纏著你,只不過是得了什麼好東西,都不忘與你送一份兒,見了面,總是往你跟前兒湊,說些似是而非的話而已,可因內外男女有別,他一年也未必見得了你幾次,就這樣,你已經這般厭惡他了。」

    「我卻是施太醫都明確拒絕過我這麼多次了,話也已經說得那麼絕那般難聽了,我竟然還要死纏爛打,她心裡得多厭煩我,對我多避之不及,可想而知,尤其,她還吃過母親的虧,心裡很怕母親遷怒於她……瓏兒你說換了你,會不會也避我如蛇蠍?便是你,心裡只怕也早已遷怒於她了吧?」

    丹陽郡主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了。

    半晌才幹巴巴道:「前年不過是大哥你沒上場,宇文皓才僥倖拔得了頭籌而已,總之他無論哪哪兒都比大哥你差,大哥拿自己跟他相比,根本就沒有可比性,分明就是自己貶低自己。」

    頓了頓,嘆道:「不過我心裡有些遷怒於她了倒的確是真的,畢竟大哥才是我親人,大哥與她一比,自然親疏有別……我都已經忍不住遷怒她了,母親得多惱她恨她,可想而知。但平心而論,她又有什麼錯兒?從頭至尾,都是我們主動找的她,都是我替大哥製造的機會,都是大哥在喜歡她,對她表白,她但凡有半點扭捏,似是而非的玩兒曖昧,或是不接受但也不明確拒絕,只是吊著大哥便罷了,可她又壓根兒沒這樣做過,一直都是那樣清清楚楚,乾脆果斷,不給大哥任何的機會……哎,大哥,你真的還是放棄吧,這樣對你自己,對清如,乃至對我們大家都好,你說呢?」

    蕭琅良久才低聲道:「嗯,這次我真的決定放棄了,只是你給我一點時間,畢竟要忘記一個人,忘記一段已經刻在了心上的感情,並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我只能逼著自己一步一步來,從先不見她,不再與她說話兒開始,再到不想她,慢慢兒的應當就能忘記了……」

    丹陽郡主見他滿臉的黯然,整個人的精神氣都跟一下子散了大半似的,心裡滿不是滋味兒。

    但仍狠心道:「那大哥可要說話算話,決不能出爾反爾才是。母親的性子咱們當兒女的只有比外人更清楚的,那真是……總歸你若再不放下,到頭來,就是你自己害了清如,你確定你真想看到那樣的結果嗎?其實喜歡一個人,並不一樣就要得到,就在一旁默默的看著她,祝福她,也是極好的。」

    蕭琅低聲虛應了一句:「或許吧……」

    沒有再說話,心裡還沒開始正式的割捨,已經被砍了個口子般,在汩汩的冒血尖銳的疼痛了。

    這才知道,佛家為何會將「求不得」列為八苦之一,以前他想的是求不得那便放棄,不再求了便是,有什麼可苦的?

    如今親身體會過了,方知道原來真的很苦!

    施清如回了大雄寶殿,就見服侍太后和福寧長公主的太監宮女們仍雁翅般站在外面,便知道太后和福寧長公主還在寶殿內了。

    鬆了一口氣之餘,又忍不住好奇起太后與福寧長公主在裡面這麼長時間,到底在幹什麼了,總不能當著菩薩的面兒,她們也敢幹什麼壞事兒見不得人的事兒吧?

    要求菩薩實現一些旁人不能聽的願望,也求不了這麼久啊……那是在對著菩薩懺悔曾經做過的虧心事兒了?

    施清如忙打住自己的胡思亂想,也站到一旁恭候起太后出來來。

    一時丹陽郡主也帶人回來了,施清如實在不知道該怎麼面對她,又怕她遷怒她,只得一直眼觀鼻鼻觀心的低著頭。

    偏大雄寶殿外既寬闊又敞亮,連棵能遮一遮太陽的樹木都沒有,不一時便曬得她頭暈眼花起來,自然其他人也好不到哪裡去。

    總算又等了一小會兒,太后便讓段嬤嬤和福寧長公主一左一右的扶著出來了。

    所有人方如蒙大赦,簇擁著太后回了後邊歇息的精捨去。

    晚上自然吃的也是齋菜,丹陽郡主中午吃著好的白灼芥藍與清拌雪裡蕻都有,還有其他十幾樣造型精美,味道爽口的素菜,不怪大相國寺的齋菜遠近聞名。

    施清如自然沒那個資格與太后長公主郡主一道用膳,與午膳一樣,仍是自己吃的。

    卻更合她的意,她吃得更自在。

    待用過晚膳,施清如又給太后診了一回脈後,便回了自己房間去。

    山間清淨,施清如一夜好眠,早上是在大相國寺清悠綿長的晨鐘聲中醒過來的。

    用過早膳後,在與往日差不多的時間,她便給太后施起針來。

    太后昨夜應當也睡得很不錯,一面陪著她扎針,一面笑著與她說話兒,「聽丹陽說,昨兒你們沒去後邊兒的碑林?那下午都隨哀家去瞧瞧吧,不然難得來一趟大相國寺,還住了幾日呢,卻連碑林都沒去過,不是白來了?」

    施清如自是笑著應好,「那臣就跟了太后娘娘去,好生見識一番。」

    一時施完了針,太后正要泡打早兒便由專人去小湯山取來的溫泉,福寧長公主與丹陽郡主過來了。

    行禮後,福寧長公主先就道:「母后,方才我進來時,聽寺中知客的僧人說,老三家的皓哥兒近來時常來大相國寺請教德衍大師棋藝,今兒正好又來了,聽得說您來了大相國寺,想給您當面磕個頭請個安,您要見他嗎?要是不想見,我這便讓人打發了他去。」

    哼,素常在宮裡母后輕易不願意見人,如今聽得母后來了大相國寺,便巴巴兒的也來了大相國寺,打的什麼主意,當人不知道呢?

    還敢肖想她的瓏兒,以為許個皇后之位,便能打動她了,歷朝歷代不得寵的皇后還少了嗎?不得寵還沒有嫡子,到頭來除了個空頭名號,什麼都沒得到的皇后同樣數不過來,她除非是傻了,才會讓自己的寶貝女兒是受那樣的罪。

    當然還是讓自己的兒子當皇帝,自己的女兒當長公主最爽最痛快!

    太后聽得是宇文皓要來給自己請安,默了片刻,道:「傳他進來吧,好歹也叫要哀家一聲『皇祖母』的,如今人都在外邊兒了,哀家卻不見,難免有些不慈。」

    福寧長公主聞言,心知自己母后說得對,宇文皓說來可是她老人家的孫子,不說血緣情分,單論禮法,一邊是孫子,一邊是外孫子外孫女,宇文皓甚至要比她的一雙兒女與她母后的關係還更近些。

    只得吩咐宮人,「去請了平親王世子進來吧。」

    「是,長公主。」宮人應聲而去。

    自然,給太后浸泡溫泉的事,也只能待會兒再做了,施清如便想告退,可見太后壓根兒沒有讓她告退的意思,只好肅手站到了一邊。

    很快宮人便領一身鴉青色直裰,頭髮也只以一枚青玉簪子挽住,瞧著既溫潤又清爽的宇文皓進來了。

    他一進來便對著太后跪下了:「孫兒參見皇祖母,願皇祖母祥康安泰,福壽綿長。」

    太后滿臉是笑,不待他跪下,已迭聲吩咐左右:「快攙起來,快攙起來——」

    待宇文皓仍堅持全了禮,才謝恩站了起來後,方又笑得一臉慈愛的問道:「好孩子,哀家聽說你近來時常來大相國寺找德衍大師請教棋藝?德衍大師乃當世高僧,你在他身上能學到的東西除了棋藝,還有很多很多,你如此勤奮好學,哀家是樂於見到的。可如今這麼熱的天兒,你往返一趟大相國寺,怎麼也得兩三個時辰才夠,這要是路上中了暑熱,或是熱出個什麼好歹來,可該如何是好?今日回去後,暫時就別來了,待入了秋,天兒涼快下來了,再來也不遲。」

    宇文皓忙笑道:「多謝皇祖母關心,孫兒都是坐馬車往返,車上也放了冰釜的,倒是並不覺著熱,但皇祖母關愛我們孫輩之心,孫兒卻是再次切身體會到了。孫兒一定牢記皇祖母的話兒,此番回去後,一定待天兒涼快下來了,再來請教德衍大師了。」

    又給福寧長公主行禮:「姑母,您老人家這些日子可還都好吧?侄兒給您請安了。」

    福寧長公主與太后一樣,也是笑容滿面:「本宮除了覺著今年比往年好似更熱些,所以更苦夏以外,旁的倒是都還好,你父王母妃呢,也都還好吧?家裡其他人都好吧?」

    宇文皓一一答了她:「父王母妃也都挺好,家裡其他人也好,母妃還說過些日子要進宮給皇祖母和姑母請安呢。」

    待與福寧長公主寒暄完了,才笑著給丹陽郡主打招呼:「好些日子不見表妹了,表妹越發出挑了呢。」

    最後方將目光落在了施清如身上,卻是一晃而過,又笑著與太后說起話兒來,「大相國寺的齋菜遠近聞名,不知皇祖母和姑母昨兒可嘗過了?」

    「後山除了碑林,再往前走不遠,還有一座臨水而建的亭子,旁邊就是瀑布,落差足有十幾丈,特別的涼爽,不知皇祖母和姑母下午可願意賞臉讓孫兒服侍皇祖母和姑母去瞧瞧,感受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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