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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6:10:20 作者: 木子曉風
    她話語裡的篤定與嫌惡那麼明顯,信寧都聽出來了,抬起頭吃驚地看著老太太,張口欲為印浩天辯駁。印浩雲卻像感受不到老太太話里的深意一般,依舊站立如松,謙卑有度地說:「孫兒記住了,老祖宗快些休息吧。」

    老太太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走開了。印浩雲又跟印浩天說了幾句話便也出去,不打擾他養傷。

    只剩下素宛跟信寧,素宛搶先去打了水來,濕了汗巾要幫印浩天擦臉,印浩天下意識一躲,那汗巾掉在了地上,素宛急忙撿了起來。

    印浩天見信寧把洗澡水打好之後,一直站在那裡,心裡一簇一簇的火往上拱,黑著臉說:「你還站在那裡幹嘛,不知道我要擦臉嗎?」

    信寧聽了,只好從素宛手裡就「接過」汗巾,素宛咬著唇,不甘心地瞪了她一眼,抓緊了汗巾不想給她,最好不得不鬆了手。

    重新洗了汗巾,信寧給印浩天一點一點地擦淨臉上的灰塵與污垢。印浩天本來是板著臉的,見信寧一直沉默不語,他心中越來越煩躁。他受傷回來到現在,信寧只在林子裡問了他一句,到現在竟然再沒有說什麼。

    她沒有看到他的腳受傷了嗎?為什麼,為什麼她都不來問一句?為什麼她一點兒也不緊張?一點兒也不擔心?明明知道自己最不愛他人近身,她又為何遲遲不願上前來侍候,果真是因為不喜歡他這個少爺,不在意他的感受,所以連這日常的洗漱,她也不願意伺候了嗎?

    那麼是不是他的生死安危,在她看來,更是跟她沒有關係?

    信寧不知道印浩天的想法,只是聽到他急促的喘息,看到他一起一伏的胸口,她便知道二少爺又生氣了。她更加低著頭不敢看他,不敢惹怒他,他現在受了傷,實在是只能靜養,不宜動怒。

    臉還沒有擦完,印浩天半天等不來信寧的一句話,實在忍不住了,把她拿著汗巾的手一推,惡聲惡氣地道:「不要擦了,擦不擦,乾淨或者骯髒,根本就沒有人放在心上。」

    他這樣說,又緊緊盯著她,毫無疑問是說給她聽的了。

    信寧一聽,抬起頭來看她 ,她心裡難過想開口解釋:「少爺……」

    「算了,我要洗澡,你們都出去。」印浩天打斷她,雖然他是故意指責信寧,但當信寧眼中有委屈,他反而更加煩躁,心中半點快意也無,所幸讓她先出去,看不到她的話,他才能靜下來想一想。

    印浩天發話,信寧知道現在說什麼都沒有用,只得端了盆,默默出去了。素宛暗喜,待信寧走了之後,她馬上走到印浩天面前,含羞帶怯地問道:「少爺,奴婢伺候你洗澡吧。」

    這位少爺心裡正煩著呢,見素宛一副故作嬌羞的樣子,不耐煩地說:「不是讓你們都出去了嗎?你怎麼還在這?劉安,劉安呢?」

    劉安在門外候著呢,聽到印浩天喊他,忙不迭地答應著推門進來。

    素宛是身邊的大丫鬟,平時在府里,哪個小廝,丫鬟不巴結著她,就連一些主事見了她也從來不會給冷臉。

    她會哄老太太開心,是老太太身邊的紅人,有時候儼然半個主子。現在被二少爺這麼一嫌棄,就好像被一桶冷水兜頭潑下。什么半個主子,在真正的主子面前,她就是一個伺候人的丫鬟罷了,除此之外,什麼都不是。

    素宛覺得委屈,印浩天剛被劉安扶起來,見素宛還杵在那裡,楚楚可憐的模樣,他打心眼裡厭惡。信寧傷心他恨不得把天上的星星摘下來哄她,其他女人在他面前梨花帶雨,他可絲毫不憐香惜玉,只覺得煩。

    「我剛剛說的話,你沒聽到,還不出去!」他這麼一吼,素宛嚇了一跳,但她還想開口再說幾句:「二少爺,老太太讓我留下來照顧你……」

    「滾!」印浩天隨手拿了茶杯擲在地上,青瓷迸裂,聲音刺耳,素宛臉都白了。連連後退,連禮都忘了行。

    「是是是,奴婢馬上出去,馬上!」說著,幾步退到了門外,迅速關上了門。

    站在門口,驚魂未定,見信寧聞聲而來,似要詢問,她狠狠瞪了她一眼,進了隔壁的房間。

    信寧一頭霧水,但聽見裡面的聲音,她就知道,二少爺,剛剛應該是發脾氣了。

    ☆、驚聞身世

      她悄悄推門進去,收拾了一地的茶杯碎片,以防二少爺出來的時候不小心踩到。打掃乾淨,她又默默地出去了,二少爺既然現在不想看見她,她還是儘量少出現在他面前為妙。印浩天洗完澡,收拾妥當,劉安扶著他躺到了床上,歇下了。

    信寧跟素宛就睡在隔壁的廂房裡,兩個人錯開時間守夜,到下半夜的時候,本該是素宛去守,但她不知道是真的睡過了頭,還是故意不起來,只一直躺在床上,呼吸均勻,睡得香甜。信寧找印浩天找了一晚上,走了那麼多的山路,早累的渾身酸疼,想躺下休息。

    但她掛心著印浩天,本來是和衣而眠,現在直接起來,走出去,見那廂房裡沒有動靜,她打著哈欠也安了心。抬頭看看天空那輪皎月,她準備再待一會兒回房。

    「刷」有聲音傳來,像是腳步踩在落葉上發出的,信寧聽到,困意全無,小心翼翼地走到前面,探出頭來看看。睜大眼睛,在看清那人的身影后,警惕戒備都放下,只餘留疑惑:大少爺這麼晚了,在那裡做什麼?

    印浩雲一身月白長衣,月光皎潔,灑落在他身上,他背對著信寧,看著面前那一池白蓮入了神。陣陣微風不停地掀起他的衣角,他長久佇立的身影像極了懸崖邊上的古松,冷寂而倔強,堅韌而清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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