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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6:03:26 作者: 時隱
「就是因為太愛了,所以見不得他受一點兒傷害。」柯七律沖他無奈地扯了扯嘴角,「還有事嗎?我有些累,想繼續睡會兒。」
白桑輕輕偏了下腦袋:「不吃不喝,現在連路都懶得走了,你這樣下去,撐不過兩天。」
她無所謂地攤攤手:「我不在乎,撐得過又能怎樣,你會放了我們嗎?」
「不會。」
「所以還是不必了,我沒胃口,也沒那個心思。」
話畢,柯七律就當著他的面躺了下去,腦袋枕在那條被銬著的手臂上,緩緩閉上了眼睛。
白桑沒走。
他定定地站在原地,隔著一段距離望著她柔和的側臉,僅僅三四天的時間,她整個人就消瘦得厲害,原本一頭光亮的黑髮變得毛毛躁躁,臉色是不健康的蒼白,如果再靠近些,或許他還能看到她眼角乾涸的淚痕。
不知這麼看了多久,白桑忽然不屑地哼笑了聲,轉身離去。
就在房內光線銳減的時刻,柯七律驀然睜開雙眼,那裡面醞釀著壓抑的恨,緩緩在眼底流淌。
她永不會忘記,這男人在秦城身上扎的那一刀,乾脆利落的一刀,總有一天,她會替秦城討回來。
…………
陸路偷渡的風險大,時間也太長太熬人,這隻表面看去破舊的漁船,悄無聲息地開出了南海,朝著馬六甲海峽駛去。
白桑走上甲板,迎著海風眺望被餘暉燒得通紅的海平線。
這不是他第一次走水路偷渡。
記得當年帶著白林亡命天涯,他們想過去很多地方,最終選擇緬甸是因為收養他們的老頭據說有親人在那裡,可惜直到現在,他也沒找到那個所謂的親人,興許早就死了。那時水路還管得不嚴,他和白林趁夜藏進了一艘開往緬甸的貨船底倉,沒料到貨物居然是一籠一籠的野生動物,他們就和動物的糞便共度了十晚。沒吃的就吃動物飼料,沒喝的就和動物搶水,白桑回想起那十個暗無天日的夜晚,竟也不覺得苦。
他低頭瞧了眼裸露的右手臂,即便做過修復,但那塊兒醜陋的傷疤這輩子都不會消失了。當年在船上,一頭金錢豹的爪子從他手臂上硬生生扯下了一塊兒肉,白林還小,嚇得哇哇大哭,還被他厲聲呵斥不准哭,怕驚擾了船上的人。
白桑有些好笑地想,果然人被逼急了,就會變成完全陌生的另一個人。
他也怕,那些野生動物有的站立起來,比他還要高出兩個頭,船上的人也都配著槍械武器,一旦被發現,他們必死無疑。可他是兄長,他不能退縮,他發誓要他們活下去,並且活成萬人仰視的模樣。
如今,他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可卻換不回白林的一條命。
白桑不自覺攥緊垂在身側的手,握成拳的手背青筋跳動,火一般的夕陽將他暗沉的臉孔照得流光溢彩,但照不進他堅硬如盔甲的心。
白桑,白桑,人人都敬一聲的白三哥,有時候好像也沒多麼了不得,還不是得向命低頭。
可偏偏,他不是個信命的人。
「三哥,該吃飯了。」周奕走上甲板,將兩枚已經被破壞的追蹤裝置給了白桑,「已經確定毀壞了,秦城好像也沒有和洛疆那邊聯絡,應該就是一個人來的,誰都沒告訴。」
白桑揚手將東西丟進大海:「我早猜到了。」
周奕不解:「可是三哥,我總覺得秦城沒這麼大膽量,就算他是洛疆軍區最好的兵,那也不至於敢單槍匹馬來會咱們吧?」
「你不懂。」白桑微微搖頭,「他心裡很清楚,我不好對付,如果他做了什麼手腳被發現,加上他一共三條命,他不會不怕。」
周奕略略點頭,忽然想到了什麼:「對了三哥,秦城的女人剛剛說她餓了,我就命人給送了份飯下去。你說她也真能熬,這都多少天了,除了喝幾口水外,就沒吃過什麼。」
「她要東西吃了?」白桑驀地挑眉,嘴角溢出一絲玩味的笑,「我還當她要做烈女,名留史冊呢。」
周奕陪著他一起笑,說:「不過我剛去看了看她,應該是懷孕的緣故,人特別憔悴,吃了幾口飯就開始吐,大概也沒胃口了。」
白桑聽著,沒說話,似乎柯七律懷孕的事實讓他有所顧忌,又或者他根本無所謂,但這也只有他自己心裡清楚,旁人誰都看不透。
這是艘漁船,甲板上還有沒來得及收起的漁網,幾隻救生圈橫七豎八躺在角落,看不出任何破綻,但當周奕隨著白桑走下甲板,通過幽深的甬道,推開盡頭生了鏽的鐵門後,赫然便是另一番天地。
地面鋪著動物花紋的波羅涅茲地毯,踩上去悄無聲息,絳紅色配著冷色調的桌椅,整個房間都顯得奢華起來。
秦母坐在圓椅上,身後站著面癱臉阿輝,一動不動監視著。
「阿姨,怎麼不吃?」白桑接過周奕遞來的熱毛巾,邊擦手邊在秦母對面坐了下來,「是飯不合您胃口嗎?」
「我不吃髒飯。」秦母狠狠瞪著他,「手髒心也髒的人,沒資格和我講話。」
阿輝眉心一皺,剛要動手,便被白桑一個手勢呵退下去。
「我敬你年邁,人活到這歲數,也該懂得惜命才是。」白桑將毛巾丟進垃圾桶,皮笑肉不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