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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6:03:37 作者: 小魚餅乾
鄭家因著先前被退親的事兒,受了村人好一通閒言碎語,而今嫁得如意郎君, 算是真真正正的揚眉吐氣。
熊熊知道鄭家憋屈了許多年, 當初馮秋花只生了鄭芷一個, 婆家親戚嫌棄一個哥兒日後沒指望, 連走動都少。
而今一聽姑爺子是個有本事的, 凡是和鄭家沾上點兒親的都來湊熱鬧了。
因此熊熊有意將排場擺得氣派,給足了鄭家臉面。
日頭才過天正中,迎親的隊伍便打鎮子起程, 浩浩蕩蕩的往上河村行去。
今兒個大喜的日子, 熊熊穿一身紅喜服, 騎在高頭大馬上。他肩寬身壯,胸前綁一朵紅艷艷綢子大花,眉目疏朗、臉上止不住的泛著喜色,整個人都喜氣洋洋的。
上河村, 鄭家房前屋後圍滿了鄉里鄉親,很是熱鬧。
相熟的、不相熟的全來了,婆子、嬸子湊頭聚堆兒, 更有半大小子手裡攥著飴糖, 前後的追逐打鬧。
二十幾張大圓桌架在村口子的闊地上,流水席面已經擺好。
廚子熱火朝天的忙活, 豬油下鍋, 起一陣香, 蔥姜蒜爆炒爆香, 燉起肥魚、肥雞……
露天的大鐵鍋里冒著細密白煙, 鍋鏟翻打著鐵鍋壁,發出噌噌的響。
上河村習俗,哥兒、姐兒嫁人,昏禮當日的喜宴在漢子家辦,而夫郎家的席面,多是日後回門再補個小的。
村子裡嫁娶,家家戶戶挨得近,也有隻辦一場席的。
熊熊雖說好了日後來鄭家久住,可昏禮儀式到底是在鎮上宅院裡,因此今兒個村子的流水席該是不辦的。
可熊熊卻主動提了,還親自張羅,將喜宴辦得很是氣派。
喜吉之日,馮秋花特意打扮了一番,穿一身翠綠繡花緞子面,烏黑長髮挽做髻,插一柄明晃晃的銀釵。
她在堂屋子裡招呼客人,不知道哪門哪戶的遠房婆子瞧見她,上趕子過來寒暄:「哎喲鄭家嬸子,你還記得我不?咱兩家祖上可沾著親呢!」
馮秋花瞧著這陌生臉孔,像模像樣的裝笑點頭。
婆子甩著帕子,笑得眼角起一層皺紋:「我打從前兒就知道,這芷哥兒啊是個有福氣的,你瞧瞧,這嫁得多好啊!」
馮秋花說了兩句客套話兒便躲了,她穿過擁擠人群,到鄭芷的臥房門口子,輕輕推開了門。
房裡頭,梳妝打扮好的小哥兒正坐在炕頭上,紅艷艷的喜服映襯得他的小臉兒嬌嫩嫩的可是招人疼。
鄭芷瞧見馮秋花,羞澀的抿了抿紅潤潤的唇:「阿娘。」
馮秋花坐到炕面上,緩緩伸手,將娃兒白嫩的小手握進了掌心裡。
這麼多年了,馮秋花是日日盼著鄭芷這小皮猴子能早早嫁人,可真到了這一天,她心裡頭百感交集,更多的卻是酸澀。
鄭芷瞧出她要哭,伸著小手擦她的眼睛:「阿娘你哭啥呀,明兒個我就回家來了,回來就不走了呢。」
馮秋花笑著點頭:「是是,我們芷哥兒說啥不能離了娘。」
「是呀。」鄭芷歪著頭笑,「我可是阿娘的寶兒,我離了娘,娘得想我呢。」
馮秋花被逗得笑,伸手擦了兩把淚,忽然窸窸窣窣聲起,她自懷裡頭掏出一個沉甸甸的錢袋子,輕輕放到了鄭芷的手心裡:「姑爺子人好,事事想得周到,就連今兒個的席面,也是他張羅的。」
「阿娘瞧得出,他是全心全意的對你,就連宅院地契都捨得給你保管。」
「咱家沒那厚實的家底兒,這是我和你爹給你攢的,你收好了,咱自己的銀錢,有底氣。」
尋常人家娶哥兒、姐兒,聘禮都不會給太多,八兩、十兩銀,並幾斤的米麵肉,因此娘家陪嫁,也不會隨太多。
可熊熊聘禮多得嚇人,鄭家一個農家戶,煞費苦心的攢錢,也比不上人家的九牛一毛。
鄭芷捏著沉沉的錢袋子,知道裡頭銀錢不少,他往回推:「阿娘,這錢我不要,留給您和阿爹養老用。」
「咱農家人,花不了多少錢。」馮秋花將錢袋子又塞回去,「我和你爹留足的,給范潯的那筆銀子要回來了,咱家有錢。」
鄭芷抿著唇,猶豫了好半晌,才哽咽著將錢袋子緩緩攥進了手心裡。
「我們芷哥兒這就嫁人了。」馮秋花伸手撫著他的頭髮、摸著他鬢間精巧的鳳釵,眼眶子通紅,滿眼的捨不得:「阿娘瞧著姑爺子是個實在的,你倆可得好好過啊。」
鄭芷眼眶子也發起酸,他柔軟的唇微微抖動起來:「嗯,我倆定好好過。」
不多會兒,門口子起了一聲嘹亮的嗩吶聲,緊接著,噼里啪啦的鞭炮響震耳欲聾。
「姑爺子來了。」馮秋花笑起來,「大喜的日子,不得哭,快笑笑。」
鄭芷伸手撫了撫眼睛,咧開嘴,露出編貝白齒笑了起來。
村口子,熊熊利索的跳下馬,闊步走到鄭家大門口子迎人。
林白梧有了身子了,怕沖了喜氣,人沒到場,淵嘯這個熊家兄弟卻到了。
兩個高大漢子立在門口,派頭十足。
鄭家院裡挨挨擠擠的站滿了人,有沒見過熊熊的村人,一瞧見人,止不住的夸:「哎呦芷哥兒這相公可是俊吶,這大個塊兒頭,威風八面的!」
「對芷哥兒也是一心一意的好,下聘那天,拉了好一車金貴物件兒!天爺哎!咱見都沒見過!」
有村人瞧見淵嘯,小聲道:「他那個兄弟是梧哥兒的相公吧,芷哥兒同梧哥兒要好,這會兒可是親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