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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6:03:37 作者: 小魚餅乾
林白梧點點頭算作打過招呼, 卻不想董二力竟朝著自己走了過來。
他手裡拿著用油皮紙包起的長形扁物, 二話不說, 塞到了林白梧手裡。
林白梧一愣:「給我的?」
董二力點點頭:「嫂子做的,說給你。」他伸手撓了撓後腦勺,憨笑著鑽進了門裡。
林白梧疑惑的將油皮紙包打開,只見裡頭是一雙千層底布鞋, 鞋底用白布裱成袼褙,針腳細密、底子厚實。看大小,該是給林大川的。
林白梧看去林大川:「阿爹, 該是給您的。」
林大川伸手接過布鞋, 只看了看便又還給了他。
兩人一道進了家大門,林白梧反身將門關嚴, 隨口問道:「阿爹, 您要穿嗎?」
林大川想也沒想:「不穿, 有梧哥兒做的, 就夠了。」
「那……我收哪兒?」
林大川腳步頓了頓:「放倉房吧。」
這千層底布鞋, 看樣子是董大媳婦兒納的,不管是出於什麼心態,補償也好、回禮也罷,或者是良心發現,林大川都不想穿,連瞧見都煩。
雖說董家還了地,林白梧也給了獸皮子,可說到底是街坊鄰里得過且過,真要他放下芥蒂、冰釋前嫌,卻也不可能。
兩人回屋去,林大川身子骨越發好起來,人一旦精神頭足了,就閒不住。
林大川的舊屋子簡單改造過,眼下被用作他的工作間,雜七雜八的放了許多木匠工具。林白梧想扶他到院子裡曬曬太陽,他不樂意,說好久沒摸他的墨斗、鑿子了,心裡頭想。
林白梧倔不過他,一個人到院子裡曬太陽,日頭落在身上,暖洋洋的。
其實他還有好多活計沒做,可淵嘯不在,他幹什麼都提不起勁兒,總感覺心裡缺一塊兒,不踏實。
他想著定是自己矯情,以前淵嘯不在的時候,他不也這般過來了嘛。
那時候日子多苦啊,吃不飽穿不暖,他連件像樣的衣裳都沒有,一件破棉襖穿好幾年,倒也樂樂呵呵的,眼下日子好起來,人卻越發矯情,想東想西的難受。
林白梧揉了把臉,自馬紮上站起來,到玉米堆子前挑了幾根棒子,想將雞餵了。
他做這活熟練,兩根棒子並在一起,往中間施力,不一會兒,乾燥的玉米粒就快速的脫落,掉進了簸箕里。
搓了五六根,簸箕里的玉米粒堆作黃澄澄的小山,林白梧拿起簸箕顛了顛,想著先將母雞餵了。
他才到雞舍,家裡的母雞便探出花腦瓜來瞧,咕咕噠噠的自雞舍里飛出來,到他腳邊,伸著頸子要食吃。
林白梧抓了把玉米,口裡「咕咕咕」的喚,母雞也「咕咕咕」的跟著應。
他將玉米撒乾淨,正想回去院子繼續搓些,將野山雞餵了,一抬頭的功夫,正瞧見家院牆上,趴著一隻毛茸茸的金色小猴子。日光落下來,打在小猴兒的腦頂,照得它的毛髮泛著金光。
峪途山上野物繁盛,可它們卻從不往山下跑,村與山之間像是有著天然的壁壘。能在家院牆上看到猴子,林白梧頂意外。
這小猴子也謹慎,縮著身子、只露一雙瑪瑙似的大眼睛,一見著林白梧瞧它了,忙伸出小爪子擋在眼前,好像這樣,別人就瞧不見了似的。
林白梧笑起來,回到玉米堆前繼續往簸箕里搓玉米,時不時的抬頭瞧瞧小猴子。
小猴子看出來林白梧一直在瞧它,卷著長尾巴,跳到了院牆外的老樹上,「嗖嗖嗖」的爬進了繁枝里。
*
峪途山東坡,嶙峋的峭壁之下,是一域天然暖泉,池水清澈、池面冒著股股熱氣,一頭棕熊正趴在池心的大石上睡覺。
這大石在成百上千年的水流打磨下,表面光滑如蛋,棕熊臥在正中,四隻巨爪垂下、泡在水裡,歪著腦瓜舒舒服服的打著呼嚕。
池子邊的銀紋白虎卻沒那麼舒坦,折磨虎的痛苦一浪接一浪、一波沖一波,似乎要將它的骨與肉生生分離。它渾身蜷縮著,身體高熱,口中不斷發出痛苦的低嘯。
過了小半個時辰,淵嘯終於自混沌中睜開了眼,它甩了甩頭,就瞧見了溫泉池裡的熊熊。
這片溫泉池是虎族的領地,除了它和母親,再沒其他獸類踏進過半步。
這狗熊喜歡泡水,之前就躍躍欲試,被自己打了幾頓之後才勉強作罷,而今竟趁著它昏睡,進池子裡舒坦。
淵嘯氣不打一出來,朝著熊熊一聲怒嚎,嚇得正在夢裡吃蜂蜜的熊熊一個激靈,翻個身「撲通」一下砸進了溫泉池裡。
水花濺出五六尺高,撲撲拉拉的全砸在淵嘯身上,淵嘯抖了抖長毛,就見渾身濕透的熊熊自池底翻了上來,露出個濕漉漉的棕黑圓腦瓜。
「嗷嗚嗚嗚!」幹嘛嚇我!
「嗚嗚嗚嗷嗚!」誰讓你進我家池子!
「嗚嗷嗷嗚!」姨姨讓的。
「唔唔?」母親讓的?
「哼唧唧嗚嗚嗚!」我告訴姨姨去!
熊熊委委屈屈的仰頭往上看,峭壁邊,一頭母虎正閒閒的睨著他倆,不一會兒,它自地面起身,抖了抖金黃長毛,自峭壁上幾步躍了下來。
熊熊一下得了靠山,伸著大爪爪裝模作樣的抹臉:「嗷嗚嗚嗚!」姨姨你管他。
淵嘯動了動毛耳朵,又臥了回去。這狗熊,見了他母親便裝乖,成日「姨姨、姨姨」的叫著,搞的多親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