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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6:03:37 作者: 小魚餅乾
    「你可別說,當初那娃兒扔在梧桐樹下,沒一家願意要,老林頭又當爹又當娘的給拉扯大,他不是命好,是行善積德,得了福報了!」

    這事兒村子裡的人都知道,那個時候,家家戶戶都窮的揭不開鍋,沒有一家肯收留這一張嘴,是林大川,含辛茹苦十幾年,養他、護他,才有了今日的林白梧。

    別人羨慕不來、嫉妒不來。

    *

    作者有話要說:

    第37章

    林家這事兒很快成了村子裡人茶餘飯後的樂子, 想起來便嘮上一嘴,話里話外都是感嘆,又後悔自己平日裡沒多和人家走動走動,現下好了, 邊都摸不上。

    別人家是惋惜, 到了周家就百感交集, 什麼情緒都有了。

    周林兩家曾經也常走動, 關係不淺, 因此那天瞧熱鬧,王氏便沒去。

    那會兒她正在院子裡教秦錦納鞋墊子,漢子們常在山上跑, 鞋墊得做千層底, 再密密實實的納上紋絡, 才不容易開裂。

    秦錦手笨,咋教都不成事兒,他自己也惱,就窩在太陽底下, 拿針生戳。

    門外頭婆娘叫王氏去瞧熱鬧,說是下河村那焦麻子領媒婆子上林家的門,王八看綠豆子, 一下對上眼了。

    秦錦本來就不想納鞋底, 這一聽就想去瞧,剛站起來, 門口那婆娘卻哪壺不開提哪壺:「那林家雙兒不還和周小子定過親, 後頭咋沒成?」

    王氏登時就沉下臉:「放他娘的狗屁, 根本沒這回事兒!我們兩家認識, 走動多一些, 根本沒定親!」

    「好嘛好嘛隨你說。」婆娘一手叉著腰一手抵著牆,「瞧不瞧熱鬧了?」

    「不去,糟老婆子!」王氏坐回馬扎,拿起納到一半的鞋底子,心想她才不去,免得惹上口舌是非,被潑一身子髒水。

    可誰知道過了一下午,那風向就變了,她沒出門,光瞧著抬聘禮的腳夫匆匆來去,綁了紅巾子的聘禮擺了滿山坡,快要進田埂里了。

    她心裡直犯嘀咕:那焦麻子啥時候這大陣仗了。

    日頭落山,周家父子從鎮上回來,將賣了皮子的銀錢落在桌面上,一同帶回來的還有兩斤豬裡脊。

    兩人打半路就聽聞這事兒了,周雲山沉默的坐在院子裡,瞧著遠山發呆。

    他和秦錦是拜了堂、成了親,作了一家人,可他心裡從沒一日舒服過。

    這驕縱的夫郎,從來不是他想要的。

    王氏將肉拎到灶堂去,順嘴就問道:「老周,你可是瞧見外頭那陣仗了?焦麻子啥時候有這大本事。」

    周年豐走這一路腿疼,坐在堂屋的椅子上敲膝蓋:「不是焦麻子,說是打峪途山里來的獵戶,求娶人家梧哥兒呢。」

    「山裡的獵戶?帶這些聘禮?莫不是拐子哦!等那雙兒嫁了,再賣了去。」

    「什麼拐子!人家是正經求娶!為了白梧能嫁,要做上門女婿嘞!」

    「上門女婿?!」王氏咣的將肉砸盆子裡,一溜風似的進堂屋,「你沒聽錯吧?林家那家底兒,就一個破鋪面,能有人做上門女婿?」

    「人家不僅願意,還應下要給林家擴兩間房!」

    「天爺哎!你是在場麼?就說的和真的似的!」她跳起腳,「林白梧!那是林白梧,一個不好生養的雙兒!誰家願意要他!」

    從來不和婆娘吵嚷的周年豐忽然站起來,他一掌拍在桌面:「林家家底兒咋了,他再薄,那也全是他林白梧一人的!不好生養咋了,只是不好生,又不是生不得!就算生不得又能咋!我寧願周家無後,也不願瞧我兒日日難受!」

    「周年豐!我就是看上錦哥兒好生養,就是想要抱孫子!我有錯嗎?!難不成我放著錦哥兒不要,偏要那不生蛋的母雞子!」

    「那孫子呢!抱著了嗎!」

    「你混帳!眼下說這些有什麼用!當初你是死的嗎!」

    「別說了!」周雲山站起來,他身上累、心裡累,哪哪兒都累。

    院子安靜下來,卻有一道細細碎碎的哭聲自角落傳了過來,秦錦窩在旮旯里哭。

    王氏心裡一個唐突,趕緊走過去:「哎喲錦哥兒,娘不是那個意思。」

    秦錦抹著眼淚,轉身往門外頭跑,他要回娘家去。

    王氏慌起來,秦錦可是她家挖空家底兒才娶進門的,可不能叫他就這麼跑了。

    她吼起來:「雲山,你快去瞧瞧,勸回來!」

    周雲山瞥一眼,反身往屋子裡去:「就讓他走!」

    *

    林大川的身體每況愈下,饒是如此,還是在清醒的時候找淵嘯談了次話。

    他這屋子久不見風,卻沒有半點兒霉味,只瀰漫著藥味,可見林白梧照顧的多細緻。

    林白梧不知道他倆說了些啥,只知道說了可久,出來時候淵嘯臉上又疲憊又喜悅,見著他就傻乎乎的笑。那俊朗的一個漢子,咋能做出那傻兮兮的表情,搞得林白梧也跟著笑,像兩個傻子。

    兩人的婚事終於定在五月初八,一個萬事皆宜的好日子。

    淵嘯的聘禮多,一早擺進了林家的院子,小山似的堆得滿滿當當。各式各樣的緞子面、毛色潤澤的好皮子、新鮮肥厚的牛羊肉……還有三十幾隻野山雞。

    他倆還沒成親,按理說聘禮不該動。可林白梧一眼瞧見被幾個大筐子壓在最下頭的野人參了,他阿爹正需要這個。

    他踟躕著、猶豫著,小心翼翼的,終於還是找了淵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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