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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6:03:37 作者: 小魚餅乾
見人要走,林白梧急忙道:「家就前頭不遠了,我來回一趟很快的。」
「真的不用,就不多打攪了。」說罷,田大樹憨厚笑著上了馬車,他揚了揚馬鞭,朗聲道:「再會。」
「吃了飯再走吧!」林白梧想追,可那馬車已駕出去好遠。
人家繞了遠路送他們這一程,連口飯都沒吃上,他們欠了好大的情,實是過意不去。
林大川道:「等回了鎮子,爹去謝過劉家。」
林白梧驀地想起劉榕來,那個頂開朗的小哥兒。他從沒想過自己竟也新交了朋友,劉榕是他去鎮子上的意外之喜。
他沒旁的本事,只會繡繡小帕,之前年會時候,還應了要送他:「那我繡了小帕子送榕哥兒,爹幫我捎去。」
林大川笑著點點頭,卻又輕輕嘆了口氣,他這腿,不知道何時能再回鎮上了。
雖離家不遠,可林大川腿腳不好,行路頗慢,又因為一條腿施力,走走停停。
兩人走了小半個時辰都不見到,林白梧道:「阿爹,我回趟家,拉了板車過來吧。」
「不多遠了,就這麼走走吧。」
「咱這頂多走了一半,您這腿腳不能這麼用力,等我。」
林白梧找了處乾淨地方將林大川扶著坐下,又衝著貓兒商量道:「你陪著阿爹,成不?」
這一路雖不用咋動,可淵嘯覺得累得很,不如它在曠野跑個幾里地,它兩爪向前,毛屁股撅起,伸了個大大的懶腰。
林白梧見它不應,只得蹲下,兩手捧著貓兒的胖臉:「幫我陪著阿爹。」
淵嘯吊著黃金瞳,歪著頭看林白梧,又偏著腦瓜看去小路,小雌手裡沒油燈,這路又黑的不見五指,怕的哭哭了可咋辦。
正想著,林大川的聲音沉沉響起:「叫它陪著你去吧。」
「那阿爹咋辦?」
「你爹活這麼久,還能怕黑不成?」
林白梧將行李放到林大川腳邊:「那我很快就回。」
大貓兒甩了甩頭,挺起胸脯,雄赳赳氣昂昂的走去前面開路。
林白梧看著它那一甩一甩的毛尾巴,抬腿跟了上去。
許久沒有回家了,大門上著閂,卻沒落鎖,林白梧推開門,就見堆在院子裡的玉米少了些許,看樣子是鄭家人過來幫著餵雞了。
鄭家叔嬸肯來幫忙,林白梧心裡感激,可他現下來不及管這些,只匆匆跑到後院。
家裡的板車多是用來拉山里木頭、收地里菜的,因此和木柴一起堆停在後院子裡,滿是沙土。
林白梧怕阿爹等的急了,拿起掃帚掃掃乾淨,又回屋裡尋了個圓墊子放車斗,費力拉起板車往外頭趕。
一輪圓月高懸寥天,夜風冷瑟,林白梧逆著風、縮著脖子費力的拉板車。
淵嘯看著他咬緊牙關的小臉,心裡難受的厲害。它的小雌,細胳膊細腿兒,吹點風就要寒著的小人兒,竟要這麼費勁的拉比他還要大、還要重的車。
它跟在他腳邊,急的直撓地。終於,淵嘯幾步躍到了車前頭,攔住了去路。
夜越深、風越寒,林大川坐了不一會兒便覺得冷,乾脆站了起來。
他想著往前挪挪,多走幾步,到時候梧哥兒也能少些力氣。
林大川彎下腰,剛將不多的行李拎起來,就聽見遠遠傳來了車輪聲。
他拄著拐杖往前行了幾步,只見漆黑土路上,大貓兒胸前綁著粗麻繩,拉著那架破舊的板車。
*
作者有話要說:
第29章
這情形屬實驚到林大川了,他活了這麼大歲數,都沒見過眼前這般場面。
這若是匹馬、是頭牛,哪怕是只犬,他都不會覺得有什麼不妥,可這分明是頭老虎啊。
況且這老虎,比他才見時候不知道壯了多少,這樣一頭野獸,竟然跟在瘦弱的梧哥兒身後,聽話的幫著他拉板車。
林白梧見林大川站著,匆忙跑近些,聲音摻雜著冷風颳嗓的啞:「阿爹,你咋站著了呢?」
林大川指指他身後:「這虎……」
林白梧咧嘴笑起來,露出一排編貝白齒:「阿爹快上來。」
林白梧扶林大川上車,待坐穩後,他走到前頭拉起扶手,隨著嘎吱一聲車響,車輪慢慢滾起,大貓兒動了動耳朵,幾步躍到了最前面。
貓兒身上捆縛的麻繩被繃的直直的,它想著自己多使些力氣,小雌就能少累點。
夜色將密林籠罩的黑漆漆,山林寂寥。忽然,峪途山又傳來獸吼,震得樹影搖顫、鬼影重重。
淵嘯驀地停住步子,朝峪途山方向望去。天地廣袤,曠野疾風,吹得它長毛亂舞。
淵嘯久久未動,身體裡野性的血液開始躁動,它想克制住,浪潮卻洶湧澎湃,愈克制愈猛烈,它猛然仰起頭,朝向峪途山方向長嘯而起。
狂風大作,山林的獸吼驀地停歇,天地間只有淵嘯的虎嘯聲如雷轟鳴。
林白梧呆立住,久久未動,他沉默的看著大貓兒,心口一片泛酸。
他心裡隱約清楚,離貓兒要走的日子不遠了,它終究是要回歸山林、奔於曠野,重新為王的。
許久後,林白梧才收拾了情緒,輕聲問道:「是怕怕了嗎?那你走我後面嘛。」
淵嘯回神轉過頭,就見林白梧正笑著看過來,一雙眼溫溫柔柔,可以驅散一切陰霾。它貪戀他,如同貪戀春光,因此它遲遲捨不得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