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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5:55:50 作者: 古靈
    很阿Q的想法。

    不過,現在好像也只能這樣騙騙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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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濮陽南花了整整一天的工夫才來到鎮集裡,這還是他途中遇上了好心的獵戶順手把他帶來的,否則,他早就昏死在山區里被野獸當作甜點分食了。

    他拿出暗藏的珠寶變賣,找了一家客棧住進去後,就再也爬不起來了。還好不管走到哪裡,人心的貪婪都是不變的,只要有銀子就好辦事。貪他慷慨的小費,客棧夥計努力的為他做牛做馬,把他當皇帝老子來伺候,就差沒有喊他一聲親爹了。

    是夜,當他睡得正熟時,卻被隔壁房裡嗯嗯啊啊的聲音給吵醒了,他困惑地聽了半晌,才發現是一對偷情男女。也許是因為這間客房位於客棧里最偏僻的角落,只要不是拉開嗓門大聲吼叫,就不怕會驚動到別人,所以,他們才敢如此肆無忌憚地享受yín叫的樂趣吧!

    他不想聽,但是,人的五官里就只有耳朵是關不起來的,所以,他只有暗暗的祈禱那個男的今夜稍微失常一下,最好是一碰就泄,那就皆大歡喜了——反正男人只要泄了就慡到了嘛!

    可沒想到,那個男人硬是努力奮戰不「泄」,甚至還有旁白。

    「怎麼樣?舒服吧?夠慡吧?」

    「嗯嗯啊啊……」

    「好,叫得好,叫得越大聲越好!」

    唉!老兄哪!難道你不知道隔壁有傷患,不能受太大的刺激嗎?

    好不容易,那個男的終於「壯烈成仁」了——死得好,可他還是死不瞑目,連喘都不喘一下,嘴裡就開始講個不停,也不嫌嘴乾口渴。

    「什麼時候要嫁給我?」

    「死鬼,我老公死了還未滿百日呢!我就這樣嫁給你,會讓人說閒話的啦!」

    「有什麼關係?我是鬼刀山莊裡的人,誰敢說閒話?」

    「唉!他們說的是我,又不是你。」

    「一樣、一樣,說你不就是說我嗎?放心好了,沒人敢的!」

    「這樣啊……」

    「對啦、對啦!嫁給我啦!免得我老是要跑到這兒來,麻煩死了!」

    「那……你說什麼時候好呢?」

    「嗯……這個嘛……我想,至少要等到少莊主成過親之後吧!」

    「你們少莊主又要成親了?」

    「什麼又要!是上次出了岔子才沒完成婚禮,可這回不會了。」

    「你怎麼知道這次一定不會再出岔子了?」

    「咦?人家狂劍山莊一家六口都來到鬼刀山莊了,還能有什麼意外?」

    不……不會吧?

    濮陽南震驚得坐了起來,吃力地捂著胸口喘息不已。

    一……一家六口全……全進去了?天哪!他們怎麼這麼愛玩這種關關逃逃的遊戲啊!

    這……這下子該怎麼辦?他這條命也只剩下一口氣了,還能幹什麼呢?就算現在要去找幫手也來不及了,何況,他認識的人里,根本就沒有半個人敢去向鬼刀山莊挑釁。

    可是……他能不管嗎?

    濮陽南咬牙沉吟良久。

    好吧!這最後一口氣也給他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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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天的時光,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

    但對被關禁的人而言,一天就嫌太長了。

    可對想不出辦法脫逃,又有時限的人而言,一刻鐘都嫌太快了。

    這天中午,牢里的人正食不下咽地翻攪著精緻的膳食,地牢入口處突然傳來一陣喧嚷。

    「從沒見過這麼笨的人,連路都走不動了還想來救人!」

    「簡直就像是特地跑過來讓我們抓的嘛!」

    「也許是他的老婆跑了,所以他故意來找死!」

    「哈哈哈,或者是戴了綠帽子,他沒臉活下去了!」

    沙家六口驚疑地抓在牢欄邊,十二隻眼睛一齊瞪著同一個方向。很快的,在笑聲中,兩個大漢拖著一個人出現在地牢入口,那個人似乎早已昏過去了,腦袋垂落在胸前,根本看不清他的面目,只見他整個人軟趴趴地被拖著下了階梯,再被扔進對面的囚牢里。

    臨走前,其中一個大漢不曉得是哪根筋不對了,居然像泄憤似的,抬腳就往躺在地上的人身上拼命又踹又踢的。

    「媽的,也不選個好時間,偏偏選在老子吃飯的時候,害老子吃到一半就跑出來,現在回去還不曉得有沒有菜了!媽的!踢死你、踢死你、踢死你……」

    在一陣陣幾近於哀嚎的痛苦呻吟中,沙少琪突然尖叫了起來。

    「不要踢了、不要再踢了!你沒看見嗎?他受傷了,他傷得好重好重,你再踢他會死的,他會死的啊!別踢了、別踢了呀!」

    大漢皺眉,可是那個尖叫得像鬼一樣的女人是未來的少夫人,他也不敢太得罪,只再踢了一腳後就和另一個大漢離開了,連守衛也溜了出去,因為廚房好像忘了他也要吃午膳,所以,他只好去自力救濟了。

    「濮陽南!是你嗎?是嗎?」大家一齊叫著。

    可是,回答他們的只是一聲聲壓抑不住的呻吟,那個人痛苦得蜷曲成一團,還不斷痙攣顫抖著。

    「你這笨胖子!大笨蛋!」沙少琪再也忍不住地哭叫了起來。「你為什麼還要來救我們?你都傷成那樣了,為什麼還要來?為什麼?」

    那個人只是呻吟,痛苦的呻吟。

    「你真是笨蛋、笨蛋、笨蛋、笨蛋……」

    沙少琪一直叫一直叫,其他人只能焦急又無奈地看著對面牢里的人,良久、良久……

    呻吟聲漸弱,最後只剩下粗重急促的喘息和嗆咳,那個人不再顫抖,卻仍蜷曲著,好似昏睡了過去。就在這時,守衛酒足飯飽地回來,可剛下到樓梯一半,上面就傳來吆喝聲。

    「要不要一起來賭兩把?」

    「好啊!你們下來。」

    「才不要,下面熱得要死,你上來啦!就在旁邊的亭子裡玩,有事跑幾步就到了,不會有問題的啦!快點,否則不算你一份了喔!」

    守衛只考慮了一下就決定了,他匆匆地望一眼地牢里的情況,覺得沒什麼異樣,便又跑了上去,邊還叫著,「好、好,等等我,別漏了我啊!」

    守衛離去後不久,始終盯著對面的沙少琪突然叫了起來。

    「濮陽南?」

    一聽她的叫嚷,大家立刻又把視線移回對面牢里,只見對面的人開始非常遲緩地放開蜷曲的身軀,間或夾雜了幾聲呻吟,而後,他徐徐地翻過身去,喘了一會兒之後,再緩緩地爬向牢欄,動作比烏龜還遲鈍、比毛毛蟲還滑稽可笑,可他的喘息聲卻越來越沉重,而且,短短的一點距離,他居然停下來歇了兩次。

    終於,他抓到了牢欄,跟著,一寸一寸的,他吃力的把自己的身軀拉上去,喘息聲大得驚人,也嗆咳得更厲害了。大家都看清楚了,果然是濮陽南,他嘴唇泛白、臉色發青,冷汗涔涔,比前兩日更憔悴孱弱了,胸前的衣衫更滲滿了鮮血,可見剛剛被踢的那幾下把他的傷口又踢裂了,甚至可能更嚴重了。

    「濮陽南,你想幹什麼?」

    濮陽南沒理會,兀自專心的把自己的身軀拉上來,接著,一手抱住牢欄以擋住自己的身軀,另一手從懷裡掏出一個尖尖的小工具伸出牢欄反手開鎖。

    他的手在發抖,抖得對不準鑰匙孔、抖得差點把小工具給弄掉了,他停下來,闔上眼不斷的深呼吸。片刻後,他才又睜開眼試圖開鎖,但他的手仍然木發抖,可這回,他終於對上鑰匙孔了。

    「天哪!濮陽南怎麼變成那樣?」沙少雅不敢相信的瞪著濮陽南。「他的臉不是圓得像月亮一樣嗎?而且……而且他的臉色好像死人……」

    沒人理睬她,大家都只顧緊張地盯著濮陽南喀嚓一聲開了牢鎖,盯著他腳步遲鈍地踏出牢欄,盯著他抖著腳試圖走過來,可才搖搖晃晃走出一步,便腳軟地倒了下去。

    「濮陽南,你怎麼樣了?」

    他依舊沒有回答,倒下時,猛然碰到迸裂的傷處,讓他又蜷曲著身子痛苦地呻吟了起來。

    「濮陽南,你到底怎麼樣了,說話呀!」大家急得一齊大叫。

    可是,濮陽南還是只能呻吟,那麼悲慘的呻吟,直到過了好半晌後,他的呻吟聲才又慢慢消失,再喘了一會兒後,他才又放開身軀、翻身,然後又像烏龜似的緩緩爬向沙家人這邊,中途至少停了七、八次才到達對面。

    沙家人十二隻手全都伸出牢欄外接應他,簡直就像蜘蛛腳一樣。大家一塊兒扶著他靠著牢欄站起來,當他用小工具開了牢鎖,然後跌了進去,大家爭先恐後地搶著抱住他。

    他喘息著露出笑容,兩個酒窩可憐兮兮的浮了上來。「三……三姑娘,我……我來了!」

    「你……你……」沙少琪哽咽著。「你這個笨胖子,誰叫你來的!」

    濮陽南不以為意地又笑了笑。「我……開鎖……看看……」

    沙正嚴會意,立刻扶他坐好,讓沙少卿和沙少遠在後面擋住他,然後把琵琶骨上的鎖鏈湊過去讓他仔細看清楚。

    濮陽南只看了一眼便皺起眉頭,隨即從懷裡又掏出另外兩種小工具,一種是雙叉頭,一種是T字頭,加上原來的尖頭,所有的人都屏息盯著他熟練地以兩隻手同時使用三種工具。

    雖然他的手仍然抖個不停,但至少他現在可以坐著,甚至他們還扶著他的手,比適才站著時省力許多倍。而且,鎖鏈就在他的眼前,所以,他也只不過是靈活巧妙地撬了幾下後,微微一聲輕喀……

    「開了。」他說。

    愣了愣,沙少雅頭一個就想歡呼出來,沙少卿及時捂住她的嘴。

    「噓!」

    沙少雅會意地點點頭,沙少卿才放開手,可她還是忍不住低聲嘲諷道:

    「那個皇甫雷還說這個鎖世上只有他的鑰匙才打得開呢!結果濮陽大哥還不是一下子就打開了。」

    「所以,他才會叫做妙手嘛!」沙少遠笑道。

    濮陽南微微蹙著眉專心地為其他人開鎖,而只要鎖一開,就能把穿過琵琶骨的鐵骨針取出,功力便立即可以恢復了。至於穿過琵琶骨的小傷,對練武的人來說,那根本算不了什麼,只不過像是不小心被割傷一樣。

    直到最後一個鎖打開後,濮陽南才鬆開眉宇,放心地低喃,「好了,全都開了!」而後便闔眼昏過去了。

    沙正嚴忙搭上他的腕脈微一沉吟,隨即當機立斷地吩咐沙少卿背起濮陽南,他開路,沙少遠殿後。

    「大家都準備好了嗎?」

    「好了!」

    「好,那就開始闖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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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看到空空如也的地牢,皇甫雷只是呆呆的佇立著,這是頭一回,他深深體會到那種不知所措的感覺。

    在此之前,打死他都不相信除了他的鑰匙之外,還有人能打開鎖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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