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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5:55:50 作者: 古靈
她盯著他背著手從廟集那方慢慢的踱到湖畔來,很巧的,又有個小男孩在那邊扯開喉嚨大聲哀嘎,同樣的,他也把小男孩抱起來左右張望幾下,而後對那個小男孩低語幾句,只見小男孩慢慢地闔上了那張大嘴巴,而且,張大了淚眼好奇地打量抱著他的人。
沙少琪就選在這個最佳時機,猛地竄出船艙,而且扯高嗓門大吼,「你這死胖子,我看你這回還能躲到哪裡去……咦?咦?你居然還敢跑?你想把人家的小孩拐到哪裡去啊?」
聞言,高個子竄逃的腳步猛一下煞住了。
對喔!小鬼的父母在這兒搞丟了小孩,待會兒一定會回過頭來找,要是他抱走了,人家父母要上哪兒找去啊?
就在他猶豫間,沙少琪已經迅速的飛越湖面落在岸邊上,隨即竄身去擋在高個子身前,甚至還拽住高個子的儒衫衣袖,仿佛怕他落跑似的。當然,那兩隻蒼蠅也嗡嗡嗡地緊追在她的身後跟了上來。
「哎呀呀!濮陽大俠,」沙少琪皮笑肉不笑地斜睨著高個子——濮陽南。「你可真是個大忙人啊!天南地北的到處跑,要找你還得學陀螺轉,否則一輩子也找不到你呢!」
濮陽南聞言,尷尬地打著哈哈。「啊!三姑娘,好久不見了。」
「好久不見?」沙少琪不敢置信地重複道,倏地雙眼一眯。「你是故意的是不是?以前是你追著我跑,所以,現在你要我也追著你跑一下是不是?」
「當然不是,三姑娘,」濮陽南連忙否認。「我……我只是……只是……」
「只是欠扁!」沙少琪怒罵道。「我告訴你,我……」
她驀地噤聲,因為小孩的父母找了來,和她悄悄交換了兩下眼神後,他們便把孩子抱去,並道謝離開了。跟著,沙少琪就發現濮陽南那雙慧黠清亮的大眼睛開始在骨碌碌地亂轉了,所以……
「我可先警告你喔!你要是敢再莫名其妙的消失不見的話,我就立刻到鬼刀山莊去做客,到時候不怕你不來救我!」她滿不在乎地說。「你知道我說到一定會做到的,對吧?」
眼珠子定住了,而後,濮陽南無奈泛出苦笑。「少琪,你這是何苦呢?」
她放開他的衣袖,因為她不怕他落跑了。「我何苦?應該是問你何苦吧?」
濮陽南沉默了一下。「你知道的。」
「我知道個屁啦!」沙少琪忿忿地道:「我不知道你為什麼不肯相信我!」
「我……」濮陽南忽地頓住,因為他發現有兩雙耳朵好像正對著他們。「少琪,那兩位是你的朋友嗎?」
沙少琪根本沒機會開口回答,元靖文就搶著質問,「三小姐,他是誰?為什麼可以直呼你的名字?」摻雜著妒意、酸意和懷疑的眼神像利刃一般在濮陽南的臉上割來割去。
姜濤的心胸倒是沒有那麼狹窄,他只是拿好奇的眼睛上下打量濮陽南。「是啊!沙姑娘,為我們介紹一下嘛!」
「他呀?」沙少琪輕蔑地撇撇嘴角,並恨恨地橫了濮陽南一眼。「嘿嘿!仇人。」
兩人同時一愕,有一見面就這麼親熱的仇人嗎?
而濮陽南則是啼笑皆非,「少琪,你……」他無奈地搖搖頭,繼而向姜濤和元靖文兩人一揖。「在下濮陽南,敢問兩位是?」
姜濤的雙眸驀他睜大。「武林輕功第一的妙手無影?」
濮陽南淡淡的一笑。「不敢,正是在下。」
「可妙手無影不是黑道的嗎?」元靖文再一次衝口而出。其實,他的意思是,狂劍山莊應該是不與黑道來往的吧?可他一時沒說清楚,活該讓沙少琪劈頭一陣亂罵。
「黑道又怎麼樣?」沙少琪雙手擦腰怒罵。「黑道是殺了你全家,還是搶了你的糖葫蘆了?白道就很了不起嗎?狗皮倒灶的事還不是搶著做!別以為列名白道就是貼上正字標記的好人,那太幼稚了吧?告訴你,姑娘我就很懷疑你是個黑心黑肝的黑渾球、沒天沒良的大混蛋、沒腦沒筋的蠢懶豬!」
元靖文被罵得暈頭轉向,一臉呆樣,濮陽南和姜濤則不由得同時用同情的目光給他加油打氣,希望他不會就此一蹶不振,乾脆回老家耕田種稻去算了。
「在下是神斧山莊姜濤,那位是魔鞭山莊侄少爺元靖文,我覺得在這兒說話可能不方便,想提議大夥兒上舫上聊聊如何?」
姜濤這建議應該算是很中肯了吧?可姑娘她還是有話可罵。
「耶?你的臉皮還真厚耶!姜少莊主,那畫舫明明是我租的,主人是我耶!你憑什麼請大家一起上去?你喜歡請人上畫舫閒嗑牙,不會自己去租一艘啊!」
姜濤尷尬地傻了眼。
濮陽南實在看不過去了,忙插進來打圓場。
「好了,少琪,這兒真的是人多不方便嘛!哪!你們先上舫去,我去買點你愛吃的點心,咱們舫上再聊,可以吧?」
沙少琪懷疑地斜眼打量他。「又想腳底抹油開溜了?」
「不敢,三姑娘,」濮陽南苦笑。「我沒有那麼多條命再上鬼刀山莊閒逛了。」
沙少琪哼了哼。「你明白就好,從此刻開始,要是超過一天見不到你,我發誓一定要讓你再到鬼刀山莊逛逛不可,你最好給我牢牢記住!」
濮陽南深深的嘆了一口氣,「是,三姑娘,我記住了。」他認命地低頭了。
雖然從初見她的那一天開始,他的命就屬於她的了,但是,好死不如歹活,日子還是平平靜靜的過比較好。
兩刻鐘後,濮陽南拎著大包小包飛身入舫,並一一裝盤端上桌。
「哪!少琪,你喜歡的荔枝膏,還有麻腐雞皮。」
「水晶燴呢?你忘了?」
「哪敢忘啊!三姑娘,在這兒不是嗎?」
「寒潭香呢?」
「你又不喜歡喝酒。」
「你喜歡啊!到底有沒有嘛?」
「唉!真是怕了你了。哪!這不就是嗎?」
濮陽南和沙少琪那種自然的親昵勁兒看得元靖文一肚子妒火,卻又不敢隨便亂噴,怕一個不小心會被轟回來反燒得自己屍骨無存。姜濤則是若有所悟地輕輕哦了一聲,雖然他是哦給自己聽的,可是很不巧的,沙少琪的耳朵比兔子還長,她也聽到了。
「你哦什麼哦?」質問的口氣很不客氣。
姜濤微微一哂。「我在想,沙姑娘和濮陽公子肯定關係匪淺吧?」
沙少琪美目一瞟。「剛剛不說了嗎?他是我的仇人,不共戴天的大仇人!」
「少琪!」正在幫其他兩人倒酒的濮陽南立即抗議地喚了一聲。
「幹嘛,我說錯了嗎?」沙少琪滿不在乎地夾起一塊水晶燴咬一口。「你不是殺了我丈夫嗎?」
姜濤和元靖文同時倒抽了一口氣,濮陽南卻依然是哭笑不得的猛搖頭兼嘆氣。
「所以啊!」沙少琪吃得津津有味。「要是你不能讓我的丈夫活回來,待會兒吃飽喝足後,姑娘我就要為夫報仇啦!」
姜濤和元靖文面面相覷,作聲不得。
說他是仇人,可兩人又親密得令人噁心,還要人家買點心來伺候她,說他倆沒什麼特殊關係,打死也沒人會相信。可這會兒,她又說他宰了她丈夫,所以,她也要宰了他,而且,還是吃飽人家買來的點心之後才要動手。
這……這究竟是什麼狀況啊?
「爹還要我一上手就用狂殺三劍,」沙三小姐把剩下的水晶燴塞進小嘴裡後又說了。「可大哥說不好,他說女人使那套劍法不夠勁兒,還是用狂嘯十三掌比較好。」
旁邊的兩人頓時顫巍巍地咽了口口水。誰不知道狂殺三劍和狂嘯十三掌是狂劍劍客沙正嚴最厲害的絕活兒,一上手就用,明擺著就是要對方「你死了最好,不死也得死」!
兩人不禁都以同情的眼光瞅著濮陽南,仿佛他已經成為死人了,並暗示他,最後的幾口呼吸要多多珍惜哪!
「不過,二哥倒是建議我試試右手劍、左手掌,」三姑娘還在喋喋不休。「他說要對付你的話,那樣還有希望點兒。」
咦?兩人再次面面相覷。傳言妙手無影的輕功很好是沒錯,但沒聽過他手底下有多厲害嘛!甚至沒聽過他和任何人動過手呢!怎麼連狂劍山莊最厲害的絕招都奈何不了他?這……不太可能吧?
「而四弟就說,乾脆大家一起動手好了,就不信你能應付得了沙家六口的聯手攻擊!至於小妹是說,最好用藥迷昏你,抓起來又快又省事!」
天哪!狂劍山莊真的那麼恨他嗎?連這種下三濫的招式都使出來了!
而濮陽南也同樣是一臉驚訝,他不敢相信地說:「怎……怎麼他們也跟你一起胡鬧?」
「……你完了!」沙少琪立刻拿筷子指著濮陽南。「我要跟爹說你說他胡鬧!」警告的口氣外加幸災樂禍。
「啊……不要吧!少琪,」濮陽南一驚,連忙求饒。「這樣不太好吧?我……我待會兒請你吃……」
「我自己不會去吃啊?」沙少琪一下子就堵住了他的路。「哦!對了,小妹說她還要看你爬樓梯。」
濮陽南呆了呆。「還要看?她看那麼多次不膩嗎?」
「膩?」沙少琪嗤之以鼻地哼了一聲。「她還想叫你教她呢!還有,小弟也說要你教他……」她比了個手勢。「明白吧?」
濮陽南受到更大的驚嚇。「天哪!大莊主要是知道了一定會殺了我的!」
「錯!」沙少琪搖搖筷子。「爹舉雙手贊成,他說,功夫不分好壞,只看拿什麼心去使用。就像你那一手功夫,爹就說是上好的功夫,如果你肯教,連他都想學呢!」
現在他們又是說到哪裡去了?一旁那兩人又傻了,如墜入五里霧中,搞不清楚東西南北了。
濮陽南則是錯愕得闔不上嘴。「大……大莊主?」
「別不信,」沙少琪順手摸來他的酒杯聞了聞,繼而皺眉,「你儘管去問爹,看他是不是有這麼說過。」想了想,她還是喝了小半口,旋即整張小臉就皺了起來。「天哪!這酒好難喝喔!真不懂你為什麼那麼愛喝。」
濮陽南笑著拿回酒杯一口飲盡。「那是你不愛喝酒才會這麼覺得。」
姜濤和元靖文再次互覷一眼,他們居然用同一個酒杯?!
不用懷疑,儘管沙三小姐敲鑼打鼓的說濮陽南是她的大仇人,可看他倆之間那種親密感,沙三小姐心裡想的肯定和嘴裡講的不一樣,也就是說,其他肖想沙三小姐的人,都可以回去蒙頭睡一覺,醒來後再去另尋目標了!
沒錯,就是這麼一回事!
可是……
「喂!胖子,能讓我丈夫活回來嗎?」
沙三小姐突然閒閒散散地這麼問,當時,濮陽南剛倒好一杯酒欲喝未喝。
「沒聽過死人能復活的。」他也這麼閒閒散散地回道,而後仰頭喝乾酒,又補充道:「要是真的有,肯定會嚇死人,所以,這種事最好不要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