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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5:55:50 作者: 古靈
    看她終於點了頭,佟雲這才滿意地笑了。表妹雖然倔強,但她一向說話算話,絕不會胡亂作允諾的。滿心歡喜之下,他正想利用表哥的身分和表妹來上一段相親相愛、你儂我儂,卻突然遠遠的傳來一聲呼喚。

    「表哥,我爹找你哪!」是沙少宣,看樣子,他也知道沙少琪不會輕易饒過他,所以不敢隨便靠過來。

    「知道了!」佟雲先立刻回應道,同時起身拍拍長衫。「表妹一起回去吧?」

    哦!不,謝了,這會兒她只想死在這兒算了!

    「不要!」沙少琪一動也不動的開口。「我還沒放鳶呢!」

    「哦!那我先回去了,待會兒我再過來。」語畢,他就轉身離開了。

    佟雲一走,沙少琪就忍不住在他後頭扮了個鬼臉,「最好不要!」隨即又嘆了口氣,愣愣的盯著紙鳶好半天才喃喃地道:「真煩!」

    當然,她只是自言自語地吐吐悶氣而已,絕對沒有期待任何人會給她任何回應,更不可能期待天上的白雲小鳥或地上的繁花綠糙會有什麼動靜,但是……

    「煩什麼?」

    莫名其妙突然冒出來的聲音嚇了她一大跳,而且,那聲音還是從她頂頭上傳來的,讓沙少琪驚得猛一下竄開老遠,兩眼戒備地盯住茂密的樹椏間,雙手還橫掌交叉在胸前作防衛狀。

    「誰?是誰?」

    溫潤的朗笑聲在樹椏間迴蕩。

    「不會吧?三姑娘這麼快就忘了我嗎?」

    聽到那似曾相識的清朗語調,沙少琪立即驚喜地脫口道:「濮陽南?」她連忙放下雙掌,又飛身回去往上一看……果然,在半天高的枝椏上,橫臥在那兒的不正是無影神偷濮陽南嗎?

    嘖嘖!瞧他那圓滿福態的體型居然沒把那細弱的枝幹壓斷,還一副閒適悠哉的樣子,看來,那些說他輕功絕世的傳言並不是虛構的。

    可隨著驚喜之後,沙少琪馬上想到剛剛佟雲評論他的話。「你……你什麼時候來的?」她不安地問。

    濮陽南咧嘴嘻嘻一笑,「早在你們來之前我就在這兒羅!」說著,他縱身飄落地面,輕盈得仿佛雪花飄似的。

    觀看他那張毫無芥蒂的圓臉,笑容純真得仿佛稚兒一般,沙少琪更覺尷尬不已,所謂恩將仇報大概就是這樣吧?人家幫了大忙,這廂卻沒一句好聽的回報人家,還說得那麼理直氣壯,這黑白兩道好像倒錯了邊兒似的。

    「那……你都聽見了?」

    濮陽南不在意地聳聳肩,「聽見啦!該我聽的都聽見了,應該在我背後說的嘛……」他擠眉弄眼地嘿嘿一笑。「我都很用力的裝作沒聽見。」

    沙少琪愣了愣,繼而噗時一笑。「你好有趣,常跟你在一起的話,心情一定會變得很輕鬆開朗。」

    「真的?」濮陽南好似更開心了。「那歡迎你常來開朗一下,免費的喔!」

    沙少琪很自然的搭下腔來,「那當然,我……」可話剛起頭,就突然噤聲了,隨即很不自在地轉開臉去。「啊!你覺得那個紙鳶做得如何?是我自己扎的喔!」

    濮陽南裝作沒注意到她的中途變卦,他懶懶地撿起紙鳶來研究,狀似隨口地問道:「你剛剛在煩什麼呢?」

    一提起這個,沙少琪不禁又覺得心煩。「還不是我表哥,他實在有夠煩人的!」

    濮陽南在大石上坐了下來,「他關心你啊!」他一面重新紮緊紙鳶鬆脫了的線,一面應道。

    「是喔!」沙少琪冷哼一磬,「才怪!」她踱到樹幹旁倚著,漫不經心地望著他修理紙鳶,邊又說:「其實,他真正關心的只是我會不會嫁給別人,還有我到底什麼時候才要嫁給他。老天!我都跟他說過幾百萬次我不可能嫁給他了,他還那麼死皮賴臉地纏著我,要不是他是我表哥,我早就把他列為拒絕往來戶了!」

    「其實,無論是你表哥或鬼刀山莊的皇甫雷,他們都是很出色的人物啊!」濮陽南依舊低垂著腦袋專心地修理紙鳶。「你有什麼不滿意的呢?」

    沙少琪柳眉一挑。「幹嘛?你在替他們說媒啊?」她不高興地問。那他是不是應該先去穿上媒人裝再來才對?

    濮陽南聞言,忙抬起頭來給她一個令人火不起來的求饒笑容,兩個酒窩仿佛在向她乞憐似的深深陷了下去。「不是啦!我只是好奇,隨便問問而已嘛!」

    沙少琪懷疑地斜睨他兩眼,這才哼了哼回道:「外表出色有什麼用?我就是討厭表哥那種人,既傲慢又自以為是。至於皇甫雷,倒真的是很不錯,不但英挺俊逸,而且清秀儒雅、氣度不凡,既不傲慢,也不狂妄,我不得不承認,他甚至比我大哥還要出色,但是……」她聳聳肩。「我就是對他沒那種感覺嘛!」

    「哦!」濮陽南把弄好的紙譽還給她。「這麼說來,無論是外表或現實條件,對你來說都不重要,重要的只是感覺羅?」

    沙少琪接過紙驚看了半晌,而後抬起眼俏皮地眨了眨。

    「不告訴你!」

    濮陽南不在意地笑笑,同時用下巴指指前方。「恐怕你也沒空告訴我了。」

    聞言,沙少琪詫異地順著他的視線望去,隨即受不了地大嘆一聲。「拜託,饒了我吧!他還回來幹什麼呀!」決定了,改天她一定要去學易容術,以後不管在家或出門在外,只要有外人在(當然包括這個不要臉的表哥在內),她就要把自己化妝成一個又丑又怪的老怪物,看他們還有誰要纏上來!

    疾速怒飆而來的身影當然是佟雲,而且是滿臉的火氣、滿眼的妒意和滿身的懷疑。還隔著大老遠,他就忍不住吼道:「表妹!」一靠近,就忿忿地指著濮陽南。「這個胖小子是誰?」

    見到其他男人纏著表妹就已經夠令他冒火的了,而且,遠遠的他就注意到表妹在那個陌生年輕人面前展現出前所未有的自然風韻,這更是教他忍無可忍!

    而沙少琪尚未出聲,就聽見濮陽南喃喃地咕噥道:「胖?真教人傷心,我這還算不上胖吧?只是有點……有點……呃!有點圓而已吧!我想,我大概是太貪吃了點兒,又懶得動,所以……」他聳聳肩,隨即又嘻嘻笑道:「不過,這樣冬天比較不怕冷喔!」

    沙少琪忍不住失笑,佟雲則更是火大。

    「你到底是誰?」

    「我?」濮陽南滑稽地指著自己的鼻子,繼而誇張的雙手抱拳一揖到地。「小生不才,濮陽南是也!」

    小生?該叫胖生才對吧!沙少琪更是悶笑不已。

    閒言,佟雲卻是臉色大變。「濮陽南?你就是妙手無影?」真是教人不敢相信,怎麼江湖中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妙手無影居然是這麼可笑的胖子?

    「那個……」濮陽南無奈的輕嘆。「好像是吧!」

    佟雲立刻把沙少琪扯到身後,一臉戒備地瞪著濮陽南。「你想幹什麼?」

    濮陽南見他臉色不善,忙抬起雙手亂搖。「餵、喂!別那麼緊張嘛!我也沒幹嘛呀!只是恰好碰上三姑娘,所以就聊聊羅!」

    「只是聊聊?」佟雲懷疑地眯起雙眼。「別想瞞我,你以為我不知道你有什麼鬼心思嗎?」

    濮陽南很誇張的唉了一聲,似乎頗為懊惱地又搖頭又嘆氣。「我就知道瞞不過你,不過,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嘛!只要我不用卑鄙邪惡、下流無恥的手段,和大家光明正大的公平競爭,你也沒理由咬我吧?」

    感覺到濮陽南的用詞好像有點熟悉,佟雲既狐疑,又不悅地冷哼道:「你少作夢了你,狂劍山莊有個規矩:絕不與黑道人物有所瓜葛!你要是不想自找難堪的話,最好有多遠就跑多遠,要是你敢厚著臉皮再纏上來,包準教你吃不了兜著走,你明白……」

    「表哥!」佟雲還沒發飆完,沙少琪已經憤怒地吼到他的面前來,連口水都噴上他的臉了。「無論他是黑道或白道,你可別忘了,大表哥的命等於是他救的,你想幹什麼?恩將仇報嗎?這就是所謂的白道作風嗎?」

    佟雲窒了窒,氣勢立刻弱了下來。「我……我不是那個意思,我只是要讓他明白狂劍山莊的規矩,希望他不要對你存有任何妄想,我……」

    「那也是我的事,什麼時候輪到你來管了?」沙少琪絲毫不留情面地吼了回去,繼續噴出更多的瓊漿玉露。「爹的規矩我比你還清楚,不用你來雞婆,老實告訴你,表哥,我最討厭你的就是這一點了!」

    吼完,她轉向濮陽南咬唇遲疑半晌後,才咬牙毅然地道:「對不起,濮陽南,狂劍山莊有狂劍山莊的規矩,身為莊主女兒的我,更不能帶頭破壞規矩,所以,請你不要再來找我了,以後我見了你也會當作不認識。不過,如果你有事需要狂劍山莊幫忙,可以去找我爹,他不會拒絕的,畢竟是你給的解藥救了我大表哥的命,這份恩情狂劍山莊不會忘記的。」

    語畢,她回身就走。

    佟雲先投給濮陽南得意的一眼後,才隨後追了上去。

    「表妹,等等我!」

    「你也一樣,表哥!這次我回去後,請你不要再到山莊來煩我了!」

    「表妹?!」

    濮陽南若有所思地注視著他們離去的背影,直到他們消失後,他才將視線緩緩地移向不知何時被棄置在地上的紙鳶,他俯身撿了起來,小心翼翼地拂去沾在上頭的灰塵砂石。

    「我不會輕易放棄的!」他對著紙鳶低喃。「除非你討厭我,否則,我絕對不會輕易放棄的!」 雖然隱約了解自己未曾波動過的、心湖首次為男人盪起了波波漣漪,然而……

    才見過四次面,「應該」不是很嚴重吧?

    才見過四次面,「應該」很容易割捨吧?

    才見過四次面,「應該」很容易忘懷吧?

    沙少琪這麼告訴自己。

    但是,她卻忽略了,世上最無法用意志力控制的就是人的一顆心,理智上明明知道應該如何做最好、明明知道早該忘了他、明明知道不該再想起他、明明知道不該再沉淪下去,可那顆心就是怎麼也不聽使喚。

    甚至連要裝作不認識他、不理睬他都做不到,就像此刻這樣——

    「啊!這位美美的大姑娘,小生能否請教芳名呢?」

    瞧見濮陽南那副裝模作樣、擠眉弄眼的滑稽樣,沙少琪實在忍不住要失聲大笑,上回見面時,自己所說的話全都丟到天邊去了。

    這是在沙正嚴帶子女回莊的路途上,因為佟雲硬是要跟來,而且,纏得沙少琪叫苦連天,實在很想去向毒龍堡討點毒藥來喂喂他,讓他一見到她就肚子痛,可惜毒龍堡似乎沒有這種毒藥,所以,她只好和佟雲大玩起捉迷藏來了。

    雖然趕路時躲不開,但總要打尖歇夜的吧?於是,她不是趁天剛蒙蒙亮時,就是趁夜晚用過膳後,偷溜出客棧去喘口氣,順便考慮一下要不要乾脆留張紙條落跑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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