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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1 06:32:10 作者: 范月台
令眾人後背發涼的是,老皇帝此次遷居,還帶了一具森森白骨。
白骨表面上過了一層特殊的釉漿,用來防腐,骨架子至今被保養得極好。白骨架上里里外外穿戴整齊,穿的乃是當年皇后的織金紅羅鳳袍,骷髏頭上戴有一頂龍鳳珠翠冠。
白骨架被折擺成坐姿,固定在八肩竿步輦的輦座上,由八名力士抬著前進。
老皇帝在太監柳丙攙扶下,拄著拐杖走在步輦側邊,他傴僂著腰身,一手撐拐杖,另一隻手微微抬起,牽著白骨架垂落在輦沿的骨爪。
文武百官、皇親國戚皆分道於兩側,一共恭送老皇帝遷去雷塢。
虞子鈺和蕭瑾站在一起,二人最近如膠似漆,虞子鈺和離後成了獨身,與蕭瑾關係日益密切,去哪兒都如影隨形。
「師弟,那步輦上的枯骨是何人?」虞子鈺問道。
蕭瑾:「皇后。」
對這個薨逝了二十多年的皇后,蕭瑾也只是從旁人口中得知一二,畢竟他也沒見過。
這位觀容皇后,是老皇帝的原配妻子,老皇帝還是太子時,觀容便是他的太子妃。老皇帝順利登基後,觀容順理成章被封為皇后,還誕下嫡皇子。
據說,老皇帝與觀容皇后年輕時也是一對壁人。
觀容皇后聰慧靈透。老皇帝那時還沒瘋癲,乃意氣風發的大雅君子,對觀容一往情深,後宮裡僅有觀容一人。
夏日炎炎,老皇帝帶觀容前往廬山避暑,炎夏蛇蟲出沒頻繁,觀容在路上被一條過山風咬中。蛇毒劇烈,觀容沒捱過當晚,消香玉隕於半途。
觀容死後,老皇帝舉止逐漸怪誕起來,常常自言自語,對空時而獰笑,時而怒罵。
他沒讓觀容下葬,而是找來道士做法要復活屍體。
復活不成,又將她的屍首存於冰棺放在養心殿。仲夏酷暑,冰棺也沒法存屍,屍體開始腐爛發臭,宮人日日在養心殿點薰香驅蠅,蒼蠅蚊蟲還是嗡嗡作響。
老皇帝找來一名少女一名少男,割喉放血,用鮮血強行餵給觀容的屍體,希望能復活。殺了幾名壯年,親自操刀挖心剖肝,將壯年的心肝移植到觀容的屍體中。
屍體被他折騰得慘不忍睹,非但沒復活,反而腐爛的速度愈加快。
實在沒辦法了,老皇帝只得剔除屍上的一堆腐肉,只留下森森白骨。白骨架用艾草烘乾,刷上特製釉漿再暴曬,屍骨一直保存至今。
觀容死後兩年,他才開始選秀納妃,夜夜寵幸。兩年內,眾多妃子先後生下十二名子嗣,老皇帝又開始戒性養生,拿自己的親生骨肉煉丹。
為永葆青春,他研製換皮術,割下年僅四歲的九皇子的背部皮膚,又割下自己的臉皮,活生生將九皇子的皮膚,用針縫到自己臉上,最後整張臉潰爛,差點一命嗚呼。
——
聲勢浩大的隊伍一路往雷塢方向去,虞子鈺和蕭瑾也跟在後面。
一直送老皇帝到達雷塢,眾人日落西山才回京城。
虞子鈺和蕭瑾肩並肩挨著走,到達成賢街了,見她還不轉道,便問:「子鈺,你往哪兒走呢,不回家了?」
虞子鈺抬頭看空曠的街道,又低頭看自己的鞋尖,半紅著臉道:「我去小師弟家吃飯。」
虞元楚晃悠悠走到她面前:「你的小夫君剛出征,你就到別的男人家吃飯,這會不會不妥?」
「我已經和李既演和離了,從此再無糾葛!」虞子鈺被哥哥說得又羞又惱,乾脆牽起蕭瑾的手就走,「小師弟,我們走,不要理這個大嘴巴。」
在王府吃過飯,蕭瑾送她回家。
兩人並肩而行,蕭瑾手裡提著一盞燈籠,有螢火蟲飛過,他道:「你還記得嗎,八歲那年,我帶你去鳳尾河摘蓮蓬,也遇到了螢火蟲。」
「記得,那時候螢火蟲可多了。」
虞子鈺躍起來,想要抓住在空中一閃一閃的亮蟲,腳下踉蹌差點摔倒。蕭瑾扶住她,順勢牽她的手,之後再也不放開。
虞子鈺也不抽手,由她牽著,心裡澀澀甜甜,「師弟,你還喜歡我嗎?」
「什麼?」蕭瑾停下步伐。
「我知道你以前喜歡我,那如今,你可還繼續喜歡我?」虞子鈺靜靜看他的眼睛,兩人對視了許久。
夏日蟲鳴在耳邊嗡嗡鳴,蕭瑾手心都在冒汗,頭頂燦爛星空叫他眩暈,「自然是一直喜歡,從沒變過。」
虞子鈺也在盤整自己的思緒,她和蕭瑾一起長大,或多或少有某個階段,她都曾經喜歡過蕭瑾。在沒有一意孤行修仙時,她曾考慮過嫁給蕭瑾當他的王妃。
只是後來她痴迷修仙,而蕭瑾只是個凡人,叫她暗暗失望,覺得蕭瑾配不上她。
只好強行壓下少女情愫,專心悟道。
可如今,蕭瑾也拜了祖師娘為師,和她一同修仙。祖師娘還總是誇他悟性高,雖道行及不上她這個師姐,但也是個修仙小才,孺子可教也。
當了這麼些時日的師姐弟,虞子鈺隱約覺得曾經把她壓下的情愫,似乎在破土而出。尤其李既演離開後,她整日心裡空落落的,一見到蕭瑾,空缺的位置又被補上了。
「師姐,你怎麼了?」見她許久不出聲,蕭瑾問道。
虞子鈺握他的手緊了些,明明漆黑街道只有二人,她還是怕人聽到似的,虛掩著嘴問道:「師弟,你說一對夫妻若是和離了,要分開多久才能另尋新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