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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5:42:06 作者: 久嵐
    總得把眼前的事情處理好。

    姜蕙手一頓,琴聲斷了,她轉頭看著他:「皇上,那下毒之人可曾查到?」

    他敷衍旁人說是吳監丞,可對於姜蕙,並不想說假話,她與自己是一類人,他伸手攬她過來:「朕不想你操心這些,你只管像今兒,每日彈彈琴,繡繡花,多好?總說怕朕勞累,朕也一樣。」

    姜蕙怔了怔,她原本是要為他分擔,可看他胸有成竹的樣子,她忽地又放了心,是啊,這世上嫌少有他不能解決的事情,假使有,他又豈會不與她商量?

    好幾次,遇到事情,他都是主動說的,那是他沒有把握,或是想要她支持的時候。

    可今次,他顯然沒打算要她參與。

    那麼,自己又何必再提呢,有時候太聰明也不是好事兒,她還是乖乖享受他的寵愛罷,做個皇后,也做個相信他,依靠他的小女人。

    她把腦袋埋在他懷裡:「皇上說什麼就是什麼罷。」

    他伸手撫摸她頭髮,又聽她問:「從來不曾聽皇上彈琴呢,皇上,妾身不知可有榮幸聽一曲?」

    穆戎輕咳一聲。

    好像有點兒尷尬,姜蕙惋惜:「許是皇上許久不彈,生疏了,那也罷了。」

    「倒不是。」穆戎扶她從懷中起來,坐在瑤琴前道,「朕少時也學過,只興趣不大……」他手指撫上琴弦,撥動了兩下道,「也不曾想過要彈琴與誰聽。」

    琴聲才響了兩下就戛然而止,該不會不彈了罷?

    姜蕙有些著急:「那皇上也不想彈給我聽呀?」

    穆戎看她一眼,她眸光水盈盈的,盛著委屈,不由一笑:「可不許說難聽。」

    「不說,不說。」她忙保證,「再說,皇上彈的,怎麼會難聽呢。」她伸出手,親自又調了一下音。

    看她那麼殷勤,穆戎沉思會兒,修長的手指落下來,竟是一曲《鳳求凰》。

    「有一美人兮,見之不忘。一日不見兮,思之如狂。鳳飛翱翔兮,四海求凰。無奈佳人兮,不在東牆。將琴代語兮,聊寫衷腸。何時見許兮,慰我彷徨。願言配德兮,攜手相將。不得於飛兮,使我淪亡。」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姜蕙的心裡滿是甜蜜,忍不住啟唇,輕聲和唱,外面雨聲漸漸也聽不到了,二人對望一眼,只看得見彼此。

    ?

    ☆、第110章

    ?這雨一直持續了好幾日。

    徐氏手裡抱著穆仲儀,坐在榻上,想起那日穆炎去狩獵時的樣子。

    神采飛揚,好像從沒有那樣好的心情,還說必會給她帶回上好的皮毛,叫她做一件世上最漂亮的狐裘。

    然而,他竟然一去不復還。

    她再看見他時,只有一張冰冷的臉,什麼表情都沒有。

    門外忽地響起腳步聲,徐氏抬頭一看,宮人急匆匆進來,朝她行一禮,慌張道:「娘娘,剛才太皇太后娘娘差點暈了,您去看看罷。」

    徐氏連忙站起來。

    她如今就住在慈心宮的側殿,太皇太后生怕她再被人毒害,極為關心,便是伺候的人都多撥了幾個。

    「出什麼事兒了?」她問,「今兒早上我去請安,還好好的。」

    宮人道:「奴婢不知。」

    這些事情她不便透露,其實是有人求見,好似說了什麼,太皇太后才會那樣生氣。

    徐氏走得更快了,阿儀在她懷裡道:「娘,娘,去哪兒。」

    「去見你曾祖母,你乖乖的。」徐氏摸摸他腦袋。

    阿儀嗯了一聲。

    母子兩個到得正殿時,太醫已經看好了,正在叮囑太皇太后,說她這年紀不該動怒,得心境平和些,還問太皇太后,最近是不是有些急躁不安,不止起夜多,白日裡也常要如廁。

    太皇太后道:「本來也活不了幾日,什麼不適的沒有?」

    太醫嘆了口氣,太皇太后這等高齡,身體是越往下走了,便是扁鵲在世,也難以醫治,叫她年輕起來。

    「還請娘娘注意下官說得,莫為一些小事再傷神。」

    太皇太后心道,便是不死,還有人想弄死她呢,原本她就是等死的人,只最近是越過越不安心,她眼睛一閉什麼都不知道,她看重的人呢,她的家呢,誰來照看?

    太皇太后拂一下袖子。

    太醫躬身走了。

    「皇祖母。」徐氏坐到她床邊,還未說話,眼睛已是紅了,「許是孫兒媳叫你操心了,您如今累成這樣,我於心何安?」

    「不關你的事兒,別什麼都攬在自己身上。」太皇太后往後靠了靠,看向穆仲儀,「這麼冷的天兒,帶他來做什麼啊,小心凍著了。」

    阿儀一看到曾祖母就笑,還伸出兩隻手。

    徐氏忙道:「曾祖母不舒服呢,莫要抱了。」

    阿儀很乖的收回手。

    才一歲多的孩子竟然就那麼聽話,太皇太后笑得很柔和,「阿儀真是個好孩子,將來長大了,不知道怎麼討人喜歡呢。」

    徐氏笑容裡帶著幾分悲:「聽說相公小時候也是如此,許是像他。」

    提到穆炎,太皇太后嘴唇抿了抿,額上皺紋深得好像如刀割的一般。

    雖然不曾查出來,到底是不是穆戎殺的,可剛才有人拿來吳監丞死前寫得信,原就是穆戎逼的,不止要毒害徐氏母子兩個,甚至連她這個老婆子也不想放過。

    當真是喪心病狂!

    她叫人查過字跡,一點兒不差,便是吳監丞的親筆字,他知道自己逃不過,故而無奈之下才下了少量的毒,並把信託付於人,等風聲松一些便送來慈心宮,希望將來得到昭雪。

    太皇太后此刻心冷得跟冰一樣,可見原先對穆戎有威脅的人,他是打算一個也不留了。

    虧得她念在兒子一片心,疼愛穆戎,當初不曾阻攔他登基。

    如今才知,錯得離譜。

    她也只能憑著這老骨頭賭一把了。

    等到徐氏一走,她寫了封信去王家,且又見了幾個人,做完這些,什麼事兒也不插手了,日子突然變得風平浪靜,不知不覺便要到春節了。

    幸好這宮裡沒有妃嬪,姜蕙作為皇后,要應付的事情不多,除了在穆戎,太皇太后,皇太后等人的日常飲食上費些精力,別的都有內務太監來管,有事兒就問一問,她大抵看一下,不明白的就問穆戎,能解決就自己解決一下。

    只到春節這等一年一次的大節,皇太后說她如今是皇后,這回得學著點兒辦事,全權交予她,故而她最近便忙碌了起來,因過年要準備的東西多,小到春聯,膳食,大到賞賜的物件,都要過目一下。

    還有皇親國戚到得年初一都得來拜年,另外為表示對臣子們的看重,也會請些重臣入宮一同歡慶,那麼怎麼招待,都得要她來決定。

    閒散了許久,突然要面對這些,姜蕙也頗是頭疼,忍不住發牢騷:「這些宮人黃門到底怎麼做事兒的,都歸我管了,還要他們幹什麼呢。」

    金嬤嬤笑:「娘娘,這還是因您第一回管,他們不知道您這喜好,能不樣樣問嗎?以後清楚了,也就問得少了。」

    原先這等大節,都是皇太后做主,那就得照著皇太后的意思,換人了,那些人也得跟著換。

    姜蕙一想,確實如此。

    那就熬過這一次,往後可輕鬆了。

    等到穆戎回來,她還在看尚衣局遞得圖樣,這過年都得穿新衣,前幾日一批做好了,這一批是節後穿的,倒是富麗堂皇。

    「就照這樣兒做罷,喜慶。」她叫人送回去。

    穆戎脫了紫貂披風,坐下來,宮人上來給他換鞋,一見今兒是雙新鞋,厚厚的底兒瞧著有六七層,外頭不似用尋常錦緞做的,而是用了綿毛,看起來極為暖和,他笑起來:「這鞋子倒新鮮。」

    「其實也不新鮮。」姜蕙把阿元抱來,托起他一條腿兒,「瞧瞧,是不是很像?」

    阿元腳上一雙厚鞋,就是綿毛做得。

    「我瞧著這種挺好,但是大人的鞋子從來不這麼做,許是小孩兒的穿得軟,這鞋子沒什麼底,我就想著做個底,大人穿了應該也很舒服,這不拿來給皇上試試的。」

    「那是天底下第一雙了。」穆戎眼睛亮晶晶的,把腳放進去,很合適,起來走一走,好似踩在一堆羊毛里。

    「好。」他很高興,看向姜蕙,「你最近忙,怎麼有空做的?」

    「給皇上的,再怎麼忙也得抽出空來呀。」

    這話聽了甜如蜜,穆戎捧住她的臉,在她唇上用力一親:「再給朕做兩雙,帶去乾清宮換著穿。」

    姜蕙自然答應。

    他摟著她坐下來,一手接了阿元抱著,看得一眼兒子,眉頭皺了皺:「怎麼又在流口水,便是要長牙,也恁難看了。」拿出條帕子給他擦一擦,阿元傻小子什麼都不知道,伸手搶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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