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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5:42:06 作者: 久嵐
「可他還沒牙呢。」穆戎與奶娘道,「把阿元抱來。」
阿元才睡醒,有些懵懵懂懂,見到自己的娘也不急著咿咿呀呀了,只半眯著眼睛,還打個小呵欠,可就是這樣,也可愛極了。
姜蕙把他抱在腿上,拿個小勺子舀一點菜肉泥給他吃,阿元一開始不認識,還找奶,無奈這勺子老放在嘴邊,他不高興,張嘴就上去咬,吃到一點兒努努嘴。
好像不知道是什麼,眼睛眨啊眨的,像是在想,在品。
穆戎第一次看兒子用膳食,津津有味,眼見他吞下去了,比什麼都高興,大笑道:「還真吃了。」
此時也像個半大孩子。
可阿元吃得一點就不吃了,姜蕙眉頭皺一皺,心想莫非是不好吃,她把剩下的往嘴裡塞。
確實不怎麼可口,孩子又吃慣奶了,一下子改不過來,看來得慢慢來了,她拿起勺子放到穆戎嘴邊:「皇上,您嘗嘗,可好吃了。」
穆戎倒是不猶豫,只一口下去,滿是失望:「這也叫好吃?」
姜蕙只笑。
他才知道被她耍弄,手伸過去給她彈了一個栗子。
姜蕙放下勺子,只手將將離開,她猛地想起之前的事情,魚肉丸子,徐氏是吃了這個中毒的,只魚肉丸子,阿儀也喜歡吃,她記得徐氏來看她時,說起過這個,一歲多的小孩子都吃些什麼。
莫非,這原本是要毒死穆仲儀?
假使是,那更是古怪了。
?
☆、第109章
?她瞧一眼穆戎,穆戎渾然不覺,但以他的聰明,未必不會想到,可他顯然不想再談這件事,她把話咽了回去。
等到明日罷,終歸有個結果。
然而,她想到了,太皇太后也一樣如此。
慈心宮裡,靜悄悄的。
太皇太后已經坐了一陣子,半響,突然手一拂,金繡鳳凰的沈綠色大袖像是颳了大風,面前案几上的茶盞應聲倒下,碎成了好幾片,刺耳的聲音在大堂中迴蕩。
宮人們都屏氣凝神,身子繃住了一點不敢動。
太皇太后站起來,身影已有幾分佝僂,面上滿是疲憊,她沒想到穆戎跟姜蕙的心竟然那麼黑,如今已經得了天下,竟然連個孩子都不放過!
那可是他們的侄兒啊!
可宮裡,除了他們,誰會想要一個孩子的命呢?
穆仲儀,對誰都不是威脅。
她也不信那麼巧,姜蕙將將叫人去抓人,那吳監丞就懸樑自盡了,恐怕是被逼的,便是要隱瞞真相。
若沒有猜錯的話,明日定然不會有結果,一切都只會推在吳監丞的身上。
這原就是他們的目的。
整件事,總要有個幕後主凶,至於吳監丞為何要這麼做,人都死了,怎麼查呢?只能不了了之。
她突然又坐下來,吩咐宮人準備筆墨。
竟然寫了一封信。
「送去我王家。」她叮囑心腹,「莫讓人發現。」
穆戎暫時還沒有動王家,他剛剛登基,還想演一番母慈子孝,可用不了多久,憑他這幅心腸,必定不會放過王家。
太皇太后慢慢走到門口,外面的月亮小如銀鉤,散發出淡淡的光輝,明日恐是要下雨了。
到得清晨,只見小雨淅淅瀝瀝,好似銀絲般不停的從天空飄下來。
這冬日顯得越發寒冷。
姜蕙抱著阿元,坐在窗前看雨。
阿元手裡拿著匹小木馬,並不理會外面,兩隻小手只管著在木馬上摸來摸去,摸膩了又往嘴裡塞。
小孩子就喜歡亂啃東西,只牙沒長呢,光是留了口水。
幸好木馬是乾淨的,姜蕙伸手摸摸他腦袋。
「剛才康太子妃已經搬到太皇太后那兒去了。」金桂與姜蕙說,「打著傘呢,幸好東西不多,只人先過去。」
那麼急?
姜蕙眉頭皺了皺,徐氏還在病著呢,可見太皇太后對這件事有多上心,生怕還有人去害她,可昨日裡,她卻表現的很是古怪,一點不曾責備人,她不在意都不行。
等穆戎傍晚過來,她必得問一問。
卻說周知恭審了一整日,什麼都沒查到,好像這是憑空而出,因他手段毒辣,能經得住他手的,要麼是無辜,要麼真不是人了。
反正吳監丞管得那膳房,所有人等都查了,一個個都矢口否認與自己無關,那除了吳監丞外,還會有誰呢?
他每日都會親自查看膳食,要在裡面動手腳一點不難。
只其中一點令人疑惑不解,那就是動機。
穆戎道:「他與皇兄皇嫂可有過節?」
周知恭道:「吳監丞原先是管東宮膳房的,後來犯了事,被調到別處,若非要尋個理由,恐是他為此怨恨上了康太子與康太子妃。」
穆戎眼眸眯了眯,這著實有些牽強,他如今還是管事,何必要在這時候害徐氏呢?為此還不惜捨去一條命。
莫非是個傻子不成?
周知恭看他臉色陰沉,忙跪下來道:「屬下無能。」
穆戎也不叫他起來。
這事從頭到尾,細細想來,定是某人設了局,吳監丞不過是個棋子罷了,他到底在其中有什麼作用,甚至已不緊要,如今緊要的是,這件事到底會帶來多大的影響。
原本他心思就深沉,那些年從不曾放鬆,簡單的一件事他總會聯想到許多,好一會兒,他才讓周知恭起來:「從今日起,你給我盯緊幾個人。」
聽到名字,周知恭臉色變了變。
「皇上,那這件事……」他詢問。
「便說是吳監丞做得。」
幕後之人心思縝密,至少在這件事上,做到了天衣無fèng,那就如他的願罷,穆戎起身前往坤寧宮。
皇太后見到他來,忙問:「查的怎麼樣?到底是誰要害阿瑤?」
她一晚上都沒睡好,宮裡那麼不安全,想要下毒便下毒,還能得了?徐氏到底還是康太子妃呢,不是什麼無足輕重的人物。
穆戎握著她的手坐下來:「是吳監丞做得,原先他就與皇兄有仇怨,母后,您大概也不記得了,他本來是管東宮膳房的。」
皇太后一怔,想了想,恍然大悟:「這麼一說,還真是!」
「許是見皇嫂如今勢單力薄,又被人挑唆了兩句,一時之氣下了毒,後來事發,又後悔,故而自盡了事。」
勉強也算能解釋,皇太后自個兒本猜不到是誰,自然就信了,嘆口氣道:「看來以後入宮的人都得好好挑一挑,這等心胸狹窄的定是要壞事!自己做錯了,還不能罰了?當初早就該遣出宮,炎兒阿瑤也是心好,竟然只把他調走!」
穆戎道:「母后說的是。」
這事兒就這麼算結案了,傳到太皇太后耳朵里,她暗道,果然如她所想,一切都推在了吳監丞頭上。
說起來,她這孫兒行事作風一點兒也不像他的父親,倒是像了他叔叔,也像他皇祖父,這兩人都是有反骨的,心狠手辣,當年他叔叔是差點害死親大哥,被她這個母親阻攔,一劍砍了左手,貶為庶民。至於他那皇祖父,卻是有大才,設計把兩個哥哥都陷害,自己坐上了皇帝的寶座。
如今她這孫兒,不遑多讓,可以後,卻休想再碰那母子兩個一根毫毛!
等穆戎回了坤寧宮,此時雨變大了,雨簾從屋檐垂落下來,好像小小的瀑布,他剛踏入儀門,就聽到悠揚的琴聲傳出來,被這雨聲一衝,顯得頗是柔弱。
可也美妙的緊,抬眸再看這雨,卻叫人想到江南,等過一陣子,枝頭就要發出新芽了。
他嘴角微微翹了翹。
姜蕙見到他要起來,他一擺手:「繼續彈著。」
目光落到她身上,見她穿了件桃色繡纏枝桃花的高領夾襖,下頭一條湖色裙子,裙邊點綴著綠色的葉兒,每兩朵之間鑲著珠子,瑩瑩珠光,極為雅致。
她面上也無染胭脂,清清淡淡的,在這叫人氣悶的天氣里,好像一股春風。
他看著心情都好了,伸手放在她肩膀上,笑道:「今兒挺有興致,往常不太見你彈琴。」
「正是許久不彈,怕哪日忘了。」她手指撥弄琴弦,因頭低著,只聽到她婉轉的聲音,「這曲兒,皇上可喜歡?」
他坐下來,笑道:「叫朕想起當年去江南,煙雨濛濛之景,這時候,蕩舟湖上,最是愜意,或在船頭垂釣,也是一番滋味。」
姜蕙嘆一聲:「我就沒去過江南。」
「改日等朕空閒,帶你去。」聽得出來她羨慕。
姜蕙輕笑一聲:「君子一言,別說是皇上了,如今許下我這話兒,哪日反悔可不好。等您空閒,哪一日呢?」
咄咄逼人了,他笑起來:「答應你的,朕不會反悔,總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