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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5:42:06 作者: 久嵐
太子只覺眼前一片黑。
後來也不知說了什麼,他腦中混混沌沌,慢慢的走出了乾清宮。
抬起頭,只見今兒月亮也沒有,只有漫天的星辰,數也數不清楚。
為今之計,興許只能斬糙除根,把楊毅也殺了!
第二日清晨,大街小巷都在說魏國餘孽的事情,楊毅遠遠看著城牆,淚水模糊了雙眼,他費盡心思回京都,想把兒子救出來,結果卻害了兒子的性命!
真不該相信那穆炎!
他連自己的父親,弟弟都能出賣,別說他們魏國人了。
不過是利用他們來達成自己的目的,可笑他竟然相信,遷到京都,連累了那麼多人。
可穆炎的承諾呢,也不知哪一日才能兌現!
如今穆戎還留在京都,他這太子之位恐怕都難保。
楊毅緊緊捏緊了拳頭,不如自己去送他一程好了!?
☆、第99章
?然而,想法總是容易,要實現起來,難比登天。
太子投鼠忌器,不敢真殺了楊毅,怕他把憑證交予皇上。
而楊毅要殺太子更是艱難。
因太子輕易不出宮。
雙方僵持不下。
太子一日比一日焦躁起來。
他時時都在後悔當初的決定,如今留了那麼嚴重的把柄在楊毅手裡,不定哪一日就能叫自己人頭落地。
那是叛國之罪!
可這般等著,又比割肉還痛苦。
萬般無奈之下,一個念頭慢慢浮上了他的心頭。
這日,穆戎剛剛睡下,還沒與姜蕙說幾句話呢,就聽金桂道,說何遠有急事求見。
他披了衣服起來,走到堂屋。
何遠稟告道:「殿下,宮裡傳來消息,說皇上明兒要與太子殿下去狩獵。」
穆戎一怔。
這事兒出乎他意料。
太子這節骨眼上竟然還有心情打獵?
他滿腹狐疑得回了臥房。
姜蕙見他又鑽進被子,鬆口氣道:「還當你大晚上的要出門呢。」
他沒有說話。
姜蕙把臉埋在他懷裡,冬日越來越冷,即便有炭盆,也得兩個人依偎著才舒服。
他有一下沒一下的順著她後背。
過得半響,忽地道:「你說皇兄與父皇去打獵,是不是有古怪?」
最近還是第一次,他主動與她說起這些事情。
上回就是楊拓被殺,人頭掛在城牆示眾,他都沒有提,她還是聽下人說的,姜蕙想一想道:「冬天打獵也別有樂趣,指不定是父皇憋了許久呢。」皇帝貪玩,也不是沒有可能。
她說完抬起頭看他。
他眉頭微微鎖著。
「你是不是還瞞著什麼?」姜蕙把手指伸到他眉間推了推,「兩個人想總比一個人想好,看你愁的。」
穆戎道:「本王有什麼好愁的,只是沒想明白。」他捉住她的手指放在嘴裡咬了咬,輕輕的,過得會兒才道,「皇兄不是有憑證在魏國人手裡嗎,那些人現在便在京都。」
姜蕙吃了一驚,伸手拍他:「這麼重要的事你都不告訴我。」
「還不是怕你操心。」他輕撫她的肚子,「你原本只要顧著這兒就行了。」
姜蕙嘆口氣。
這是本末倒置,她最該顧著的就是穆戎,只要太子一日在,這二人之間的鬥爭就不會停歇,穆戎最終贏了便罷了,輸了,她與孩子都無路可走,所以,有什麼比他更重要呢?
絕沒有!
她正色道:「那些人為何會在京都?我一直以為拿了憑證該躲在最隱秘的地方。」
「是為救楊拓。」穆戎把來龍去脈說了,「我原先也不知,後來發現皇兄對天牢有些企圖,才想到其中的關係,定是那些人脅迫皇兄救人,你不是說楊拓是皇子嗎,可見他的重要。如今皇兄沒救成楊拓,必定也惹惱了魏國人。」
如今都不用他動手,只看好戲便成。
誰料太子突然要去狩獵。
可他平日裡,並不是喜好這個的人。
姜蕙明白了,她沉吟片刻道:「這次狩獵必定非同尋常。」
其實穆戎也有這種感覺。
然而,他越往深處想,越是不敢想。
好像有什麼在阻撓著他。
他突然又不說話了。
姜蕙微微閉起眼睛,很顯然,太子已經走投無路,魏國人手裡有憑證,假使不急著報仇,便可以拿來脅迫太子做任何事,又或許,惱怒之下,便憑此對太子重重一擊。
無論是哪一種,太子都受制於人。
只是時間早晚的問題。
所以,太子根本就沒有翻盤的機會,除非拿到憑證。
可談何容易?
楊拓死了,魏國餘孽都是死士,根本不可能告知他憑證的去處。
沒有路了。
除非他親自向皇上求饒。
看在父子一場,或許皇上能留他一條命。
再者,便是苟延殘喘,等著魏國人來脅迫他。
可偏偏這時候,他去狩獵!
姜蕙忽地睜開眼睛,一個念頭衝到腦海,她臉色大變。
「殿下,」她猛地推穆戎,「父皇……」
她神情滿是擔憂。
穆戎已知她的意思。
他立即起身。
早上,如他所料,皇上即便帶著太子,也絕不會忘了他,穆戎穿上騎she服。
姜蕙親手給他束上腰帶,柔聲叮囑:「殿下保重。」
他看了看她的臉,竟有些浮腫,一雙眼睛也不似平日裡水靈,隱隱帶著血絲,又後悔起來,本是自己能解決的事情,非得要問她,看看,可不是操心了。
「一會兒睡個回籠覺,我晚上定是能到家的。」他低下頭,親親她的唇,「一定要睡,可知道?」
姜蕙笑道:「等你走了,我就去。」
她目送他離開王府。
抬頭看天色,尚早,太陽將將升起,風很大,四處的雲涌動,忽而遮住陽光,忽而又露出來。
恰如她此刻的心情。
半陰半陽。
假使事情終將有個了結,便是今日了罷?
也不知他,他會不會順利?
她躺回到床上,輾轉反側,哪裡睡得著。
輕輕撫著肚子,她小聲道:「今兒就累你一天,乖乖的,等到你爹回來,咱們自然就能睡個好覺了。」
也不知孩兒能不能聽見。
可她必須得這麼陪著他,在離他這樣遠的地方。
馬車徐徐動了。
眼見父皇坐在裡面,往前走了,穆戎騎在馬上與太子說話:「我記得年幼時,父皇也帶咱們去打過一次獵,便是這樣的天氣,後來你凍得病了,皇祖母大發雷霆,父皇便沒有在冬日帶咱們出去了。」
太子目光看向遠方。
確實有這件事。
在他這一生中,與父親,與弟弟,還是有那麼幾件溫馨的事情的。
可他大了,什麼都在慢慢的變化。
當年為爭得父皇的青睞,他不惜跑去大名府,也就是在那時候,他被魏國餘孽擒住。
他笑一笑:「是啊,要是還回到年幼時該多好?我那會兒定然不會獨自去抓兔子,一跤跌到水裡。」
穆戎也笑起來,北風颳在臉上刺骨的冷。
「其實今日也不合適打獵,真的太冷了。」他道。
太子微微怔了怔,隨即笑道:「你娶了妻子當真不一樣了,往常你四處玩樂,何曾聽說你怕冷?這等天氣算什麼?」
穆戎沒說話,瞧一眼太子。
比起自己,哥哥生得更像母后,性子也溫和些。
想當初,二人還小時,他很知道護著自己,教自己玩樂,累了會背著他走,像個真正的哥哥。
然而,到底是哪一日,一切都變了呢?
是在他,自己,都知道皇位是什麼的時候?
這一刻,他心裡慢慢的升騰起酸楚。
雖然這有些兔死狐悲的諷刺。
但兩人始終都沒有停下。
這一條路,終究要走完的。
一直到傍晚,才傳來消息,皇上在狩獵時遇刺,幸而防衛妥當,安然無恙。
至於太子,太子死了。
死在楊毅的手裡。
毒箭橫貫他胸口,立時斃命,連一句話都不曾留下。
塵埃落定。
一切已成定局。
姜蕙問何遠:「殿下呢?」
「殿下無事,正陪著皇上。」
姜蕙鬆了口氣,她坐在椅子上,好一會兒沒動靜。
這一路,她好像走了許久,直到現在,才真正的能停歇下來。
她累了。
金嬤嬤連忙扶著她去床上。
她如今懷孕還不曾有三個月,便是出了這等大事,也無需她去宮裡的,如今太子已死,不用說,穆戎便是未來的太子無疑,那姜蕙肚子裡的孩子便更是金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