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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5:42:06 作者: 久嵐
「胡說什麼你?」穆戎本就難受,眼見她如此,只覺心裡一痛,難以說出話來。
他沉默會兒道:「你便去見罷,或許能拖一段時間。」他輕撫她手掌,「看來本王也不能圍捕他了,映水亭四處無遮蔽之物,若被發現,恐他們會把解藥毀掉。」
都是死士,無法強迫的。
姜蕙有些詫異,但心頭也一松:「還請殿下稍後偷偷把寧大夫領進府。」
「御醫你都不肯,卻要見他?」穆戎挑起眉。
「寧大夫是神醫,我相信他會有辦法的。」
「死馬當做活馬醫罷。」穆戎見她仍很平靜,拉她入懷,柔聲道,「你當真不怕?尋常女子這會兒得哭了。」
她勉強一笑:「誰說不怕?剛才已經怕過了。」
再說,怕又能解決什麼問題?
她伸手摟住他的腰:「其實這樣也好,我正好去探探他們的底細,上回殿下差點被she中,應是出自他們之手,還不知幕後主謀是誰呢,興許會告訴我。有句話不是說,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他沒說話,眼見她這般堅強,只在後悔自己的自大。
沒有想到那些人還在盯著他,甚至會對姜蕙下手!
如今已經遲了。
他生出一股無力感,尋常時候,她的事兒,他都可以解決,但這次不行,她竟只能靠自己了。
他忍不住嘆了口氣。
姜蕙聽到這嘆息聲,詫異的抬起頭。
他這樣的人居然還會嘆息。
「殿下莫擔心,我還有外祖父在呢,想必會給我求情的。」她笑一笑,自己也還有利用價值,他們不會殺了她。
穆戎垂眸道:「誰擔心你,都是因你要看雜耍!你不去看,會有事兒?」
本想說活該,可到底沒能說出口。
姜蕙道:「是啊,是怪我,不去吃飯什麼事兒都沒有了,也連累殿下差點遇險。」
她還有心思安慰他。
穆戎又不說話了。
二人到得府里,穆戎吩咐何遠去把寧溫帶過來。
「寧大夫,我中毒了。」姜蕙見到他,就把手給他看,「說是蠱毒。」
寧溫吃了一驚,低頭看一眼道:「是蠱毒,但蠱毒多出自苗疆,娘娘怎會遇到?」他實在無法理解,又觀察姜蕙的臉,叫她把舌頭也伸出來,「看來是才中。」
「真准,確實是,不過說起緣由,我也不知從何說,還勞煩寧大夫給我治好了。」
她與他說起話來無甚規矩。
寧溫道:「我定會盡力的。」
他一邊看姜蕙的手,一邊沉思。
穆戎在旁邊皺了皺眉,眼見寧溫還伸手去摸她手掌,兩人肌膚相親,他少不得想到以前見過的一幕,只這毒稀有,又不好打攪,便陰沉著臉,在屋裡走來走去。
寧溫終於看完了,正色道:「應是蛇蠱,我且試試能不能解。」
穆戎道:「那你還不開藥?」
「這不是尋常糙藥能行的。」寧溫道,「我得去趟海津。」
穆戎面色一沉,那不得好幾日?
寧溫也知道時間不夠,他看向姜蕙,怕她香消玉殞。
姜蕙道:「十天半月無事。」
寧溫鬆口氣,看來必是出了什麼機密事,只他也不好問
穆戎卻道:「御醫可治療得了?」
寧溫搖搖頭:「不是在下自誇,若不是我自小流浪在外,恐怕都不知如何解呢,也是機緣巧合才知道蠱毒,此毒講究相剋,若沒有克的東西,醫術再精湛都沒有用。殿下不信,可去問御醫。」
他站起來:「還勞煩殿下借我兩個人,幾匹快馬。」
他侃侃而談,極是自信,叫人不容置疑,穆戎吩咐何遠:「他說什麼,你便給什麼。」
何遠領命。
寧溫看姜蕙一眼,柔聲安慰道:「娘娘莫怕,我會儘快回來。」
姜蕙點點頭:「我知道,你路上小心。」
他轉頭走了。
穆戎叫姜蕙早些休息,稍後把何遠叫到書房:「這些人定是藏在城中,才會提到映水亭,不然進出城門徒添麻煩。你把近幾年,魏國餘孽犯的事都找出來!還有京中百姓的戶籍黃冊……算了,黃冊,本王明日去戶部自己查看。」
他火氣很大,好像一頭困獸。
何遠也不敢插嘴了,應一聲就退下去。
隔了一日,兩人大早上就起來了,穆戎要去戶部,姜蕙要去映水亭。
穆戎早膳也沒用幾口,他沒心思吃。
明知道自己的妻子要去見餘孽,他卻無所作為,他衡陽王何時有這樣窩囊的時候?可為保住姜蕙的命,卻也只能如此,等以後抓到他們,看他不叫他們碎屍萬段!
穆戎臉色陰沉,好像冬日裡的冰一樣。
姜蕙道:「殿下,您該走了,別耽誤了時辰呢。」
她儘量輕鬆些。
穆戎看看她:「你沒什麼要說的?」
今日一去,太多變數。
姜蕙笑道:「應不會有什麼,我會見機行事。」她頓一頓,「當然,假使我回不來,只求殿下看在我寧死不屈的份上,將來待我姜家好一些,我便滿足了。」
這話半是真,半是打趣。
看著她妍麗的臉,那雙明眸在晨光下閃閃爍爍,穆戎徐徐道:「就沒別的與本王說?」
姜蕙一怔。
假如她真一去不回,穆戎還是一樣能過得好好的,沒了她,他還是他,還是衡陽王穆戎,也是將來的帝王。
她笑起來:「到時殿下莫掛念妾身就是了,多多保重。」
沒有什麼纏綿悱惻的話,還叫他別記著她,穆戎眼眸眯了眯,冷聲道:「若本王沒猜錯,他們定是要你殺了父皇,或者本王,你都答應便是,不會死。」他頓一頓,「暫時都答應了,旁的回來再說。」
熬過去這幾日,興許寧溫就能解了她的毒。
姜蕙道:「好。」
穆戎深深看她一眼,轉身走了。?
☆、第79章
?姜蕙確實已平靜下來,事到臨頭,伸頭一刀,縮頭也是一刀,何不從容些?
活了兩輩子,自己已是賺了。
她歇息會兒,眼看時辰差不多,起身前往映水亭。
這處亭子位於城西,除了靠牆一面種了幾棵樹外,周圍什麼都沒有,甚是荒涼,一般也無人去,偶爾會有孩童過來玩耍。
此時亭子裡正有三人站在那兒,都穿了尋常的衣服,看起來好像普通的百姓。
其中一個中年人道:「不知衡陽王妃可會來,屬下……」
「若是聰明,自然會來。」楊拓挑眉道,「除非她不要命了。」
看昨日她的態度,不似旁的女子遇到事情哭哭啼啼,她立在他面前,身姿挺拔,第一句話竟然問他:「你想要什麼,說出來,咱們好好商量商量。」
真是個反差。
瞧著那麼嬌美的一個人,竟是這種性子,便是聽到自己服了毒藥,她也沒有太過害怕,他提起她外祖父,才終於有些動容。
楊拓與身邊的老者道:「梁大人,您這外孫女兒真是不一般呢,與您一樣,膽量過人。」
老者名梁載仕,心情複雜,嘆一聲道:「想必婉兒教得她很好。」
「梁大人也不必難過,等有機會,你自會看到你女兒的。」
正說著,前方有人來了。
遠遠見到一襲綠衣,像是陽光下鮮嫩的葉芽。
楊拓一笑,隨著姜蕙走近,心情更是好了:「還真準時。」
他臉上仍戴著面具,一如前日在巷子裡所見。
姜蕙道:「不敢不來,誰讓我的命捏在你手裡呢。」
楊拓笑道:「識時務者為俊傑,看來你不蠢。」
姜蕙在心裡暗自冷笑了一聲,她把目光投向梁載仕,只見他年約六十餘歲,容貌清癯,長得頗高,也很瘦,看起來就像一根竹竿,可一雙眼眸卻很清亮,絲毫不顯渾濁。
不等她說話。
梁載仕已經激動的道:「你與婉兒長得真像!你,你是叫阿蕙罷?」
難道這是她外祖父?
姜蕙皺了皺眉頭:「你與我阿娘長得可不像。」
「婉兒像她母親。」梁載仕上下瞧著姜蕙,「你也像你外祖母,可惜我今兒見不到阿辭,寶兒。聽說寶兒都有八歲了?哎,當年我與婉兒失散,不知她……」
「那你為何不回來尋她?」姜蕙問,「你可知她後來做了旁人側室?」
梁載仕露出自責的神情,他往後退了退:「當年兵荒馬亂,如何尋得?且我還受傷了,自顧不暇,等到安定下來,也不知她去了何處,便是你外祖母,我至今還不曾尋到,想必是……」他喃喃道,「她身體原本也不好,只願她今日得見我尋到你們,也能安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