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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5:42:06 作者: 久嵐
    「給我閉嘴!」威遠侯厲聲道,「站後面去。」

    秦少淮還是怕自己父親的,只得不甘願的退後一步。

    威遠侯沉聲道:「那本侯且聽聽,你們如何審案。」

    他們把皇帝抬了出來,他如何阻止?

    眼見父親無奈屈服,何夫人滿心失望,也滿心恐懼,這輩子,她從來都沒有過這種感覺,那麼無助,因今次一事太突然,她絲毫沒有準備,好像被人玩弄於股掌一般軟弱。

    她忽地看向威遠侯:「父親,定是姜家設計陷害我!」

    定是姜家,不然還會有誰呢?

    金大人詢問:「何夫人,你這番話可有證據?」

    何夫人道:「他們什麼事情做不出來?」

    公堂之下,都講證據,何夫人這般胡說,可沒有人會理,他們繼續審問賊匪,賊匪說得一清二楚,在何處與何夫人見面,拿了多少銀子,兩位大人抓何府下人一問,那日何夫人果然是去京城的光明寺的。

    何夫人大急:「我不過去上香罷了,難道還不成?」

    「那銀票又如何說?他們手裡拿的正是你秦淑君在大成錢莊的銀票。」

    何夫人聲音都忍不住抖了:「那日被人偷去……」確實是被人偷去,當時她還審問下人的,可不曾尋到那兩百兩銀子,她原是要拿去當香油錢的,後來還使人回去取,「不信你可問我府中下人。」

    楊大人厲聲道:「哪裡有如此多巧合,你不過是為掩人耳目!你一與賊匪勾結行刺,二且毒殺人命,毒與從你房中尋來的一般無二。秦淑君,本官勸你如實交代,不然莫怪本官動刑!」

    何夫人一下子癱軟在地。

    威遠侯深深嘆了口氣,雖心痛女兒,可也恨這女兒,依今日這些證據,件件都是指向她的,根本無從抵賴,人證有,物證也有,便是請整個越國最好的訟師,都不可能打贏。

    他站起來,最後看一眼何夫人,一下好似老了幾歲。

    「父親,父親,您救救我……」何夫人趴在地上,抬頭看著威遠侯。

    秦少淮哭了,拉住父親:「父親,您要不救姐姐,她可就……」

    那是必死無疑的。

    「凡事都有因果,少淮,你也長大了,該知道,自己做的事,將來只能自己承擔。」威遠侯說完,再不停留的走了。

    便當沒有生過這個女兒。

    身後,傳來何夫人撕心裂肺的哭聲。?

    ☆、第51章

    ?此消息傳到姜家,眾人都有些發蒙。

    因除了姜濟顯,姜蕙,他們不曾想到是幕後主凶是何夫人,而梁氏跟姜辭也是知道結果時才明白。

    老太太連連搖頭:「這何夫人當真是瘋魔了,怎得與咱們家有這般大仇,如今倒好,賠進去一條命。想當初,我初見她,真沒想到會有這一日。」

    何夫人已被定罪,三日後處斬。

    那是板上釘釘的事情,絕不可能挽回的。

    胡氏呸的一聲:「也是活該,心竟然那麼黑,幸好被抓到了,不然指不定哪日還要加害老爺!」

    眾人各有各的想法。

    姜蕙卻很欣慰,也很快意。

    原本這輩子,何夫人就是她最痛恨的敵人,也是她千方百計想要剷除的,如今終於要死了,她如何不高興?恨不得叫人立刻上酒來,狠狠喝個痛快呢!

    只心裡也有些疑惑,因姜濟達被傷,到何夫人落網定罪,才將將一日,簡直是勢如破竹,她難免奇怪,畢竟何夫人陷害他們一家時,手段狠毒,還不露痕跡,她是個心思細膩的人。

    便是金荷那次,雖然金荷反戈,也無法將何夫人扳倒,別說她還有娘家人。

    秦家再如何,應該也不至於看著她死罷?

    可見幕後是有人操縱了一切,所以證據才如此充足,叫何夫人連拖延的時間都沒有。

    她眉頭一挑,難道是穆戎不成?

    也只有他了,不然誰有那麼大的本事。

    只如此一來,自己不是又欠他一份人情?上回是吃飯喝酒,這回呢?

    她忽然有些頭疼。

    耳邊只聽老爺子道:「勿論何夫人如何歹毒,總是伏法了,也沒再欠著咱們家。何大人為人不錯,兩位姑娘也常往來的,以後遇到,這事兒莫在他們面前提。」

    意思是兩家不要為此生怨。

    眾人都道是。

    老太太也心軟,嘆息一聲:「何夫人一死,那何家兩位姑娘才慘呢,怕是難以嫁到好人家。」

    這件事,秦家,何家興許受得影響不大,可何夫人是主母,兩位姑娘是記在她名下長大的,試問這樣的母親教出來的孩子,旁人又怎會一點不質疑?心裡總有些芥蒂的。

    胡氏暗地裡幸災樂禍,這何夫人平常心高氣傲,看不起人,現在落得這個境地,兩個姑娘還不如她們家的姑娘了,她說道:「娘,那也是命,強求不來的,只要不挑三揀四,依何家的家世,也不會太難。」

    說是這麼說,可本來何家有得是資本挑三揀四。

    胡如蘭心有戚戚焉,嘆口氣道:「可見咱們姑娘多可憐了,全都依仗娘家。」

    母親不好,女兒也得受牽連。

    她要是當初能托生個好人家,早就可以嫁姜辭了,如今呢,便是近水樓台,她也不敢上去親近那月亮。

    也不知將來自己會嫁個什麼樣的人家呢。

    她直覺這一生都難過得如意。

    一個人的心裡已經裝了別人,還怎麼裝得下其他人?

    姜瓊生性大大咧咧,卻不覺有什麼:「又不是非得嫁個富貴人家,我原先沒想過,現在想想,還不如在鄠縣,我尋個地主小哥兒,咱們就種種地,養養牛羊挺好的,總比大門都不能出好。」

    姜瑜一聽這話,眼睛都瞪大了:「阿瓊,你說什麼啊?沒羞沒躁的,你嫁人還早呢!」

    「想想也不行啊?」姜瓊撇撇嘴兒,「我明年也十二了。」

    這兩姐妹真是完全不一樣的性子,姜蕙伸手摸摸姜瓊的腦袋:「你想得倒是美,不過二嬸能同意嗎?」

    姜瓊立時就嘆氣上了。

    姜蕙又笑,其實姜瓊說得生活她也挺嚮往的,可她不比她們,自打她重生,背負的東西就太多了,她也有自己想要的,可比起家人的安危,似乎什麼都算不上。

    她這幾年一直都活在對何夫人的仇恨中,對失去家人的恐懼中,直到現在,何夫人也要在世上消失了,她又放下了心裡一塊石頭。

    可還有個衛鈴蘭呢。

    姜家興許也還要面對新的危機,命運從來不曾有讓她真正放鬆的時候。

    姜蕙微微呼出一口氣,假使有那一日,她定要好好的睡上幾天幾夜,再醒來時,什麼都不去想,只安心挑個好相公,將來給他生孩子,好好的把孩子養大。

    假使有這一日。

    她想著,嘴角挑了挑,應是會有的,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可也有如意的十之一二呢。

    三日後,何夫人被砍頭,威遠侯沒有出面,她姐姐哭暈在街頭,最後是秦少淮斂屍的。

    一個人死了,不管她大jian還是大惡,總是煙消雲散。

    梁氏高興不起來,甚至心裡有些說不出的沉痛,假使何家從來沒有出現過她,這一切就不會發生了,也不會有這一切,她突然想去光明寺進香,姜蕙知道她在想什麼,當下陪了一起去。

    路上二人不知說什麼,姜蕙牽著母親的手,發現她的手涼涼的,好似這初冬的天。

    好一會兒,梁氏才嘆口氣:「阿蕙,這段時間難為你了。」

    姜蕙道:「阿娘,你也不用再想了,何夫人今日得此惡果,興許有娘的原因,可她若真能明辨是非,也不會害了自己。」

    母親是得了何緒陽的寵愛,可何夫人卻一應全怪在母親身上,實在是有失偏頗,她要真厲害,頭一個該整治何緒陽,或者,她也可掉頭走開,眼不見為淨。

    非得要這麼折磨自己也折磨別人,何苦呢?

    梁氏搖搖頭:「有時人在其中,未免如此理智。罷了,此事已了,是對是錯,興許也不重要。」

    姜蕙頷首:「阿娘說的是,咱們以後好好過日子,往事都不要想了。」

    梁氏伸手輕撫她的頭髮:「為娘命好,有你這樣一個女兒。」

    這話說得姜蕙想哭,她點點頭:「沒有阿娘,也沒有女兒。」

    母女兩個相視一笑。

    很快便到得廟中,梁氏捐了五十兩香油錢,給何夫人點了長生香,希望她在另一頭可以得到平靜,二人之間二十年糾葛,終於到了終點,她也能真正跟往事再見了。

    姜蕙等在外面,看著裡頭的菩薩,暗道天上真有神佛,為何世間總不是善有善報,惡有惡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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