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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5:35:59 作者: 冬嬈
    索性將那本謝士道的書放下。他轉身走到桌子旁,看見了上面放著的、那一碗還在冒熱氣的豬骨湯。

    湯的表面飄著一層油花,裡面除了骨頭還有幾塊煮的發紅的胡蘿蔔,顏色搭配著實漂亮。屬於肉的香味在空氣中飄散,竟勾起了肚中幾分饞蟲。

    這個味兒,真的好香啊。

    施傅興這人挑食,毛病好像是天生的,打有記憶開始,他就發現自己味覺很敏感。

    比如施家女人做的那些飯,雖然算不上好吃,但也能下口,可是偏偏進了施傅興的嘴中,那些不好的點兒就被放大無數倍,讓他無法下咽。

    所以哪怕強迫自己多吃一些,這麼多年,施傅興的身子也不太好,整個人面黃肌瘦,體弱多病。

    調羹輕輕攪拌了一圈,屬於豬骨的香味變得更加明顯,熱氣薰染地少年人鼻尖掛上幾滴水珠,舀起來一勺,迫不及待送入口中。

    一瞬間,熬了幾個時辰出來的大骨精髓在口中暈開,第一口,骨湯油而不膩,湯鮮味美,而且沒有常見的腥氣,應該是用調料給壓住了。

    再舀一塊胡蘿蔔品嘗,隨骨頭煮過的塊.莖.在此刻變得非常軟糯,用牙齒輕輕一碰便散開,絲絲甜味在舌尖融化,惹得人讚嘆不已。

    施傅興的頭已然抬不起來了。

    等他不知不覺中將碗中的湯全部喝光,熱得臉上出了一層汗水,面頰紅潤,腹中同樣溫熱,整個人都舒服極了。

    好像氣也消了許多。

    畢竟,他和胖子的恩怨其他人並不知道,沒有道理要求他們做出和自己同樣的反應。

    就像聖人所言,己所不欲,勿施於人,那胖子話多,像個嘰嘰喳喳的麻雀似的煩人,說不定,鄔顏也不想和對方說話呢。

    思及此,施傅興站起來,準備去把鄔顏叫回來。

    誰知剛打開門,就看到了坐在門檻上的女人。

    女人穿著翠綠的衣裳,頭髮挽了一個簡單的髻,上面插著自己送的那個木釵,雙手拖著腮,正百無聊賴地看著院子裡吃食的雞。

    原來她沒有走。

    施傅興臉色有些臊紅,身為君子,他剛才的氣量甚至比不上一個女子,實在讓人羞愧。

    「顏娘?」

    「嗯?啊!夫君你出來了。」鄔顏抬著頭看他,精緻的臉在陽光下仿佛發光一般,奪人目光。

    施傅興被晃了眼睛,好半晌才掩飾般移開視線,直直盯著院中幾隻雞:「湯已經喝完了…謝謝,很好喝。」

    「夫君喜歡便好,其實多吃些胡蘿蔔,西蘭花,和動物的肝臟,都對眼睛有好處。」

    頓了頓 ,女人問:「夫君是不是在夜裡看不清東西?」

    施傅興訝然:「你怎麼知道?」

    鄔顏調皮地眨眨眼,賣了個關子:「暫且不告訴夫君,如果不是天生的,多吃一些,肯定會好轉。」

    「當真?」施傅興有些激動,因為黑暗中看不清東西,他不知道吃了多少虧,油燈都比別人用的多。如果真的可以治好,那他以後就不會總是碰到桌子了。

    「當然是真的,顏兒什麼時候騙過夫君!」鄔顏翹著嘴角,故意面上流露出得意。

    這幅狡黠的勁頭平添了幾分可愛,施傅興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女人的頭。

    被摸頭的人怔了怔,瞪大眼睛。

    施傅興咳了咳,尷尬地將手收回來,他剛才簡直是魔怔了,居然覺得妻子實在可愛,想要摸摸…抱抱。

    朗朗晴空,光天化日,要是被人看到,多麼有失體統!

    心中暗自懊惱,正此時,坐在那兒的鄔顏忽然站起來。

    她個子比施傅興矮一頭,此刻隔著一個台階,女人就更矮了,她仰著頭,笑容嫵媚動人:「夫君,顏兒能進書房了嗎?」

    施傅興沒說話,微微避開身子。

    於是鄔顏再次正大光明地走進書房,而且這次,她是被請進去的!

    哼!跟她斗!

    書房的門關上,再回頭,鄔顏已經貼了過來,像條魚一般靠著施傅興:「夫君,顏兒想要你親我。」

    蹭的,耳朵尖就紅了,施傅興手足無措地推了推膽大的女人:「胡鬧!現在是白天,豈可白日.宣.淫?!」

    「那是等晚上才能親嗎?」

    「沒錯。」

    施傅興握住女人在胸前畫圈圈的手,也不知道是對鄔顏還是對自己說,「晚上就能親。」

    ……

    書房裡有些幽暗。

    將窗戶開得更大了些,現在是初秋,天氣不算冷,等到了冬天,再這麼開著窗戶借光,肯定會凍著人。

    暫且得了保證,鄔顏鬆開男人,轉而在書房裡逛起來。

    書房不大,但擺放的書本卻是很多,她走到有些凌亂的書桌旁,依著書案翻那些書:「謝士道?這是誰?」

    她發現施傅興這兒有很多書本都署名謝士道,內容晦澀,對於不懂的人來說,看起來很艱難。

    每當這個時候,她就不得不敬佩少年,雖然人傻了點兒,但在讀書方面,恐怕少有人能比。

    「謝士道是京城名儒。」說起這人,施傅興不免誇誇其談,眼睛裡亮著星光,「此人三歲作詩,五歲讀史,十五三元及第,若不是皇上看他年紀太小,故意給榜眼壓一壓,那年的狀元肯定是他。」

    然後又列舉了對方寫過的書,每一本聽起來都不明覺厲,且對方的書賣價極高,施傅興收藏的這些,實際上都是他自己家的手抄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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