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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1 06:19:15 作者: 故得
車窗外,飛逝的霓虹割裂漫漫黑夜,迷了她的眼。
心蕩神搖之際,一抹冰涼倏地滑過她敏感脆弱的頸肉,心臟在受驚的剎那驟停,她受不了地溢出一聲細弱的低吟,熱燙的面頰擦過他肩頭,撇到另一邊。
只露出一隻隱隱泛紅的耳朵,以及一截散發著迷人芳香的玉頸。
宋延琛蔫壞地嘲她是個「冇膽鬼(膽小鬼)」,終於肯收回作亂的手指,沒個正形地坐了回去。
不確定司機師傅是否能察覺到他們的動靜,只聽到他說:
「貝南村到了,要開進去嗎?」
貝南村是城中村,左枝就住在這兒的某一棟握手樓里。
握手樓嘛,顧名思義,有別於城市CBD和高檔小區的高樓林立,這裡大多是上世紀本地人建起的樓房,老舊、低矮,擠擠逼逼,樓與樓的間距很近,甚至推開窗,就能與隔壁樓同層的住戶兩手相握。
城市建設還未推進到這一帶,除了街坊支路,其他都是坑坑窪窪的羊腸小道,偏還有人愛在樓下胡亂停放非機動車,把路賭得死死的。
這種地方不好通車過路。
左枝讓師傅靠邊停車就行,她自己走進去。
車門一開,就有夜風卷著路邊小吃攤的香味飄過來。
作為一個大城市,鵬市不缺來自五湖四海的建設者,更不缺來自五湖四海的,酸甜苦辣咸,樣樣俱全。
「這附近挺多餐館蠻好吃的,就是治安不太好。」
話外有話的一句話說完,左枝正要將車門推得更開,身後突然橫插一隻手,擦過她的手背握住把手,「嘭」一下關了車門。
「怎麼?」話剛脫口,就見窗外,一輛摩托轟轟疾馳,箭一般掠過他們這輛車。
左枝脖頸一僵,訕訕閉了嘴。
耳邊落下開門聲,宋延琛推開右側車門,長腿一邁,下了車。
左枝隨他下車,剛想道謝,就見他甩上車門,同司機師傅結了車費。
師傅駕車離開,留下的車尾氣,須臾間,被風攪散。
左枝沒動,立在原地,狐疑地看向宋延琛。
手機在他掌心打著轉,他斜了斜額,示意書有「貝南村」字樣的牌坊,一身吊兒郎當的渾勁兒還挺招人。
「行啦,爹地送你返屋企。(走啦,爸爸送你回家)」
說罷,管她應不應,大少爺抬腳就走。
燈光在前面,描出少年頎長峻拔的身影。
他右手收在褲袋裡,胳膊肘自然彎曲成一個拐角。
有那麼一瞬間,左枝覺得,那個拐角很適合挽住一雙纖細白嫩的手臂。
「邊位係你爹地吖?(誰是你爸爸啊)」她試圖給他下套。
聰慧如他,怎會輕易落入陷阱:「我係你『園長爸爸』嚟噶,憨居居。(我是你『園長爸爸』來的,傻豬豬)」
左枝撇了撇嘴角,走快兩步,跟上他,「就會占人家便宜。」
「到底誰占誰便宜?」宋延琛輕哂,「白蹭一頓飯的是你,用膝蓋蹭我的是你,亂認爹的還是你。」
「切~」她轉移話題,「你白話說得挺好聽。」
雖說他外公是港區人,但他本人懶音不重,咬字鬆散,聽著很有慵懶撩逗的味道。
「你也不賴。」他客套一句。
左枝搖搖頭,「我只會一點點。」
「識聽唔識講?(能聽懂但不會說)」
「差唔多。(差不多)」
入了夜,鵬市的煙火氣全聚攏在城中村里,周遭人聲鼎沸,熙來攘往。
粗圓黢黑的電線,在頭頂織成縱橫交錯的大網。
三色燈柱立在氣味刺鼻的髮廊門口,一圈圈旋轉。
隔壁的川菜館熱烈推薦三斤一百的麻小,對面的燒烤攤在「滋滋」烤著巴掌大的蒜香生蚝。
LED閃動的招牌下,挺著啤酒肚的餐館老闆「咔」一聲點著煤氣灶,一簇藍橙色的火焰忽地躥高,「噼啪」點燃這個喧囂的夜晚。
經過一家小診所,她突然說:「你別聽江行遠的一面之詞。」
「嗯?」
「那天晚上,我發燒了。」
39°高燒。
深夜獨自一人去小診所看病,打完點滴,她渾渾噩噩地回了家。
擔心自己獨居,半夜出事無人幫襯,才打電話給唐柚。
本想麻煩她來一趟的,哪知她正和江行遠辦正事……後來嘛,她吃的藥有安定成分,不小心就睡著了。
左枝現居的樓房就在後邊。
她領他向右折進一條幽深窄巷。
街邊路燈被切割成一角光斑印在水泥牆上,昏暗中,幾家小店的招牌燈發出微弱亮光,紅白黃藍,交織錯落。
路面坑窪不平,積水陷在低洼處,倒映出五顏六色的光線。
空氣潮悶,苔蘚特有的草腥味里,若隱若現地窩著一股食物腐爛的酸餿氣味。
她走得小心,抬腳避開磚縫裡斜出的一叢雜草,提醒他:
「附近有人遛狗,你小心踩到狗屎。」
有人騎著輛電動車,搖搖晃晃地從後方逼近,燈光打過來。
在被撞上前,宋延琛扯著她的肩袖,把她拉到一邊,「你先小心別被車擦到吧。」
左枝笑了聲,再往前走個幾米,她停在樓下。
住在一樓的房東太太,約了一幫人在屋裡搓麻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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