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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5:27:11 作者: 塔隱
    嚴錦忙說:「謝謝您啦!」

    漢子如受驚的小鹿般瑟縮一下,滿臉通紅地跑了……

    嚴錦料知丈夫也聽到了,卻仍轉去屋後匯報。

    還未開口,男人粗聲說:「聽見了。」一臉不予置評的神氣。

    嚴錦抽抽嘴角,便不說了。

    短半日功夫,屋後近兩百平地方已現出兩尺深的基坑。

    他端起那巨大的磙子,往地上一夯,威力不亞於壓土機。力量的輻射波在土壤里傳遞,波及她的腳心,一直震到心尖上去!

    不知怎的,她好似得了「情人眼裡出西施」的病,這兩日瞧這「拙夫」,哪裡都好。看著他認真做事的模樣,心裡就覺得好軟和。

    一時,又柔聲問道:「大哥,那晚上我們去嗎?」

    「去。為何不去?」

    他淵渟岳峙立在基坑裡,用手指捋了捋身上的汗。「到這種地步,再想置身事外也難。」

    「誒?到哪種地步啦!」

    丈夫瞧她一眼,「哪種地步?他們已經兩隻腳踩進來了。再想拔出去已經沒可能。往下只有……」

    他咽了話,搬起磙子往地上用力一夯,充滿暗示性對她點了個頭。

    大地深處「嗡」一聲傳來深沉的回應,好像地獄之門洞開的餘韻。

    一下午,村道上特別熱鬧。

    幾十個皂吏忙得屁股翻起來,不停往來村民家中,借桌、借凳子,借鍋碗瓢盆。

    搬東西的人絡繹不絕。大廚們在村口架起大鍋,生起了火。

    城裡酒樓拉來整豬整羊,肥鵝燒鴨,熟鹵鮮鮓,各種細巧果子,喲喝卸貨的聲音此起彼伏。

    整個村,不,應說整個縣,為了一頓飯東奔西忙,雞飛狗跳。

    果然抽瘋世子爺干出來的事兒!

    天未黑,村口支起了幾十盞宮燈。

    風舞流蘇,燈光似水。遙望去,那一片兒美得十分詭異,像豐都城在辦喜事。

    村民們都知道秦漠是天家的混世魔王,除了被叫去幫忙的,誰也不敢湊上去圍觀。

    一個個如臨大敵,蝸縮在家,田裡也不敢去了。

    饗宴開始前,村口傳來鼓聲,催請村民去吃飯。「咚咚咚」像要打仗。

    被饗者們不敢拿喬,穿著最好的衣裳走出家門,如同奔赴刑場,各個戰戰兢兢,神情凝重。

    李元慶奔到路邊來,壓著聲音指揮大家:「笑,都笑起來!自然一些笑!」

    氣氛之怪誕,古往今來少有。

    嚴錦走在丈夫身旁,心中不停地扭曲發擰。咬著嘴巴想噴笑。

    阿泰「切」了一聲,笑罵道:「好一場荒唐戲!」

    前面的周長根回頭瞧他一眼,仿佛生怕被他連累,眼神像驚恐又戒備的小獸。

    後面的李燕妮擦著嚴錦超上去,跳到他身邊說,「嗨,長根叔!」

    她倒不怕。昂首挺胸,步姿躍然。

    穿著窄袖緋色短衫,罩青藍色比甲,下配杏色褶裙。頭戴一圈銀花。膚光晶瑩,烏髮如緞,美目顧盼生輝——頗有異疆美少女的風情。

    相比之下,前頭穿紅戴綠、僵硬成人棍的王寡婦,真是叫人不能看了-----居然同手同腳!

    嚴錦隨人潮來到村口。發現空氣像被淬洗過,成了適合皇親貴族呼吸的質地。清靜優雅,貴氣逼人。

    鼓點已經停下。現場一片鴉雀無聲。黃色的燈光如紗似水飄漾在這個結界裡。

    人們在李元慶的組織下,斂氣屏息走了進去。

    秦漠立在議事堂前。身邊安靜地簇著大小官吏,各個弓腰低頭,仿佛一尊尊懺悔的雕塑。

    他穿著一襲紫色雲紋錦袍,頭戴金冠,端的是天家人才有的至尊氣派。

    瞧這陣勢,螻蟻草民集體腿發了軟。

    暫時充當太監的李元慶尖著嗓子喊:「跪----」

    話音未落,已經匍匐下去一大片。

    嚴錦也隨大流準備下跪。

    丈夫還沒來得及阻止這沒出息的東西,秦漠已下了台階,大步上前虛扶她一把。

    他溫和微笑著,張口想說「師嬸,使不得」,卻被師叔充滿警告的灰綠色冷瞳逼回去,含糊道了一句:「……快請起。」

    作者有話要說:  秦漠:咦,不生孩子?別開玩笑!

    阿塔:萬一生出來像爹咋辦?

    秦漠:……也挺好啊。

    阿塔:你口味還蠻重的。

    第16章 貴人

    村民跪伏在地上,都沒見到貴人攙扶嚴錦。

    里長卻因排在階上,瞧了個一清二楚。心下感到憂喜參半。

    喜的是,今晚侍寢的人選有了。

    憂的是,她有個悍夫倒不好辦——沒幾百兩銀怕不能讓他放手。

    也是天意。

    先前特地遣人知會李燕妮等佳人,囑託打扮精細些,若是入了貴人的眼,晚上少不得有招寢一說。

    沒想,一上來看中個有夫之婦。

    到底阿泰家的那長相世間等閒難見。也是她的福命到了!

    里長心中亂蠅作舞,雜念紛飛。尋思著該怎樣奪妻才好。

    這頭,秦漠已出聲赦了眾人:「諸位請起,不必拘禮。」

    聲音溫雅平和,乾乾淨淨的,無有雜質。

    眾人不知醉了怎的,趴著不動。

    倒是李燕妮頭一個往起一站,撣了撣膝上塵灰。先左右顧盼,似乎好奇大家為何還跪著——然後把一雙翦水妙眸瞧著貴人,露出小鹿般的驚怔神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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