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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5:27:11 作者: 塔隱
師嬸!什麼破稱呼……還濕疹呢!
阿泰嫌惡得滿臉皺起來,毫不買帳呵斥雲信和秦漠:「少來攀扯親戚!想把老子拖下水,仔細賞你一頓活剮!」
他厭憎權貴,最恨這些酸不溜丟的場面說辭。
管他甚麼王族,有何相干?兀自沉著臉,提刀剝虎皮去了。
秦漠眨眨眼,神態愈發恭敬起來。低眉順眼好像自己犯了錯。
作為一個愛抽瘋的王族,此人半星子戾氣都沒有。行止謙遜得像個假的。
修養方面恐怕非一般的瘋子可比吧。嚴錦如此想。
相較之下,她家的鄉野拙夫倒成了懟天懟地的太歲,霸道得讓人想抽他。
那凶神惡煞剝皮的樣子,夜叉見了也要退避三舍。
嚴錦移開眼睛,不忍直視。
那雲信僧也是了得,被人威脅要活剮,表情倒更愉快了。誦了聲佛號,上前給那老虎念起了往生咒。
一個剝皮,一個超度。
畫面既殘忍又和諧。仿佛是一魔一聖在鬥法,箇中蘊含深刻的寓意。
只是這寓意,她這等濁物是怎麼也參不透的。
只覺頭皮發麻,身上寒嗖嗖的。
連忙提了籃子和布袋,去樹下遠遠站著……把之前采的漿果兒捏幾顆放嘴裡抿著,壓一壓顫慄的五臟六腑。
阿泰抬眼瞧著他女人的背影。參禪似的深深瞧著。
瘋狂想要。這是他此刻的感覺。
在莊嚴佛音的籠罩下,他十分兇殘把老虎皮一扯,狠狠剝除下來。
草地上漫開一片血泊。
雲信僧站在血泊里,不疾不徐地誦著咒。
目中空空如也,不含悲喜。
皮剝完了,他也念完了。像伴奏了一支天衣無縫的曲子。
阿泰將皮里的血滴凍住,捲起來往腋下一夾,拔步便走。
雲信丟一塊石子砸他一下,「師弟啊,是回李家莊吧?」
「怎麼?」
「同路啊。善哉善哉!」
阿泰冷笑,駐足問他,「你既是去李家莊,又因何故進這林子?不知自己幾斤幾兩嗎?」
雲信嘆氣,「本是趕了馬車上的路,不料半途驚馬,恁是扼不住,橫衝直撞進了這山谷……虧得師弟從天而降……」
「好個沒悟性的和尚,到現在還咂不出滋味麼?」阿泰譏誚地望著他。
「師弟意思是有人動手腳?」雲信含笑問。
看樣子,已咂出了滋味。
秦漠無辜地眨了眨眼,好像天真懵懂,不知他們在說什麼。
阿泰又冷聲詰問:「你們去李家莊所為何事?」
秦漠連忙回皇帝似的恭謹稟道:「為的是糧食丟失一案。」
阿泰凶神般睨著他,「奉勸一句,趁早打道回府!當縣太爺也好,王孫公子也罷,消停點享你的福去。別腦子發熱跑山溝里耍,一腳踩進黑沼澤里誰也沒法救拔你!往後再要享福就只能等清明了!」
說完,逕自撿了扁擔,接過妻子的物件往前後一掛,牽了她便走。
對王孫公子如此態度,也沒誰了----狂拽得要上天!
走出些許路程,嚴錦不禁擔心地問:「不要緊嗎,把你朋友丟那裡?」
「無妨。他們身上有老虎氣味,等閒山獸不敢惹。」
「可是,那侍衛傷得不輕。」
「死不了……知難而退最好。」
嚴錦扭頭瞧他,疑惑道:「大哥,你為何那樣對他說?陰森兮兮的……跟村裡的詛咒有關嗎?」
阿泰只顧往前走。後來,受不了她嗷嗷待哺的眼神,才無奈地說:「自己動腦子細想!」
「腦子早就想穿啦!」
「這就穿了,是魚腦子不成?」
「你就說嘛!」
「嘖嘖,真沒法子。你想想,村里人為何集體閉口不言?」
「……因為怕?」
「怕什麼?」他又問。
嚴錦皺了皺鼻子。這她哪知道!
他搖搖頭,「天底下有何事會讓人絕口不敢提的?」
「咦?嘶——」她滴溜溜轉著眼珠,「是造反嗎?」
「總歸是讓人誅滅九族的大事。說出來就是死。」他挑了挑眉頭,「比如說,要殺個皇族祭山,做不到就會全族死光之類……詛咒無非就是這種把戲。」
「誒?你如何知道?」
「猜的!」
「為何會這麼猜?」嚴錦驚悚地入了戲。
「糧食丟的時機太巧,恰好在秦漠上任前……動動腦子。」
他一把將她抱起來,感覺這樣才是正確的行走方式,又繼續說:「背後的人動作太大,意圖暴露得很明顯。」
「……明顯嗎?」
她一點不覺得。甚至到現在,也難以建立清晰的邏輯。
「照你這樣說,嫌犯搞得人心惶惶,就是為了對付秦漠?神爺是幕後人的幫凶嗎,根本沒有降神?」
「也未必。」
丈夫的腦子顯然比她深幾百丈,「真有山神的話,你一請他就降,豈不比鴨子還便宜?或許真有東西降了,但未必是山神。」
嚴錦好像來到了恐怖片的高點,瞪著一雙寶石大眼,饑渴又顫慄地等他揭謎。
丈夫只歪起嘴角對她壞笑一下,啥也不肯說了。
作者有話要說: 劇透:在很久以後的將來,秦漠成了師叔和師嬸家的女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