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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5:17:47 作者: 慕雲秋
醫務人員走出防空洞,先為傷員們打來了飯菜,有雙手纏了繃帶的傷員沒法吃飯,就有護士去餵他們。
張依一端著飯盒走到一個雙手被炸傷的小戰士身旁,柔聲說道「同志,我來餵你」
「謝謝醫生同志」小戰士看起來有些不好意思,羞澀的笑了笑。
小戰士將飯盒裡的飯菜吃完,張依一又端著茶缸子給他餵了半缸子水,這才出去吃飯。
「姑娘們,我特意給你們留了瘦肉,趁熱吃吧」一個五十多歲的老炊事員,笑著往幾個女戰士們的飯盒裡打菜。
張依一打了飯菜過來,端著飯盒,像其他人一樣蹲在地上吃飯。還別說,老炊事員的廚藝真不錯,將一道缺少作料的豬肉燉粉條,做的香噴噴的。
這幾天都是夜行軍,白天隱蔽,大家都是餓了吃炒麵,渴了喝水壺裡的涼水,好幾天沒有吃過一口熱乎飯了。這頓高粱米飯豬肉燉粉條,簡直成了人間美味。
「孟大爺,您做飯真好吃,我從來沒吃過這麼好吃的豬肉燉粉條。」藍靈沖老炊事員豎了個大拇指。
「小同志,鍋里還有。」孟大爺一臉笑意。這些姑娘們,比自己閨女還小,讓人忍不住想要心疼。
見大家都吃上了飯,孟大爺和炊事班的幾個人這才給自己盛了飯,蹲在地上吃起來。
遠處傳來一陣轟炸聲,張依一和大家一樣,繼續淡定的吃著飯。趁現在沒有新傷員,她們得趕緊補充能量,一但戰鬥激烈起來,傷員增多,別說是吃飯了,就是睡覺都成了奢侈。
果然,一個多星期後,高大偉和劉恪非率領的兩個高炮營經過徒步夜行軍,馬車拉大炮,終於抵達了金川,新的戰鬥也打響了。
從前線下來很多傷員,防空洞裡,屋裡院子裡全是傷員,連走路的地方都沒有,有些輕傷員被分散到附近的老鄉家裡。
院子裡,張依一已經連續忙了半天,連口水都沒喝,嘴唇乾裂,聲音都有些嘶啞了。可她根本感覺不到累,看著一個個血人一般的傷員,真的應了喬健老師的那句話,除了憤怒就是心疼。
「張醫生,你快過來,這個同志腸子出來了」年紀最小的護士林寒大聲叫著張依一。
張依一剛給一個小腿血肉模糊的傷員清好創,正準備包紮,便將手裡的紗布遞給旁邊的崔玉婉,讓她給傷員纏紗布。
她趕緊跑了過去,看到一個二十歲左右的小戰士躺在擔架上,從肚子那出來一大截腸子,傷口在潺潺的冒血。堅強的小戰士還衝著眼睛紅紅的林寒笑「沒事,二十年後還是一條好漢」
張依一迅速的用消過毒的紗布覆蓋在小戰士的腸子上,伸手捂在上面防止受到繼發傷害。接著,她對兩個抬擔架的大嫂,用朝鮮語說道「跟我來」
小戰士被抬進了手術室,馬上有醫生護士過來準備手術。這台手術是金醫生做的,手術只做了一個多小時,很成功。
醫院的人忙了大半天,才將院子裡的傷員處理好。可還沒等大家喘口氣,擔架隊又送了十幾個重傷員過來。
這十幾個重傷員是高炮團的戰士,是在空襲中受傷的,有兩個年輕的戰士,因為失血過多,還沒來得及搶救就犧牲了。
張依一沒有忍住,眼淚刷的一下就出來了。其中一個戰士正是她從金陵回來時,幫她拎行李的那個戰士。
一個鮮活的生命,就這麼走了,讓她有些難以接受。她清楚的記得這個笑容靦腆的小戰士,年齡還沒有她大。
現場的所有人都沉默下來,有幾個年輕的護士小聲啜泣起來。在常院長的帶頭下,現場的醫務人員脫帽向兩名戰士的遺體鞠了個躬。
大家來不及悲傷,立刻投入了工作中。
「血庫里沒血了,誰是ab型血,或者o型血」程護士長沙啞著聲音問。
金醫生疲憊的說「我是o型血,抽我的吧」
「我是ab型血,還是抽我的,你做了好幾台手術,身體哪能吃得消。」張依一連忙說道。金醫生是野戰醫院的骨幹,他可不能倒下。
最後,是張依一和司藥員小孫共同為那個需要動手術的傷員輸了800毫升的血。因為手術及時,傷員的命保住了。
救治完所有傷員,天已經黑透了,炊事班早就為大家做好了畫卷和稀粥。飯後,常院長留下一部分醫生護士值班,剩下的人去了附近的老鄉家裡休息。
張依一、崔玉婉、藍靈和林寒四個人的住處,被安排在了一對六十來歲的老夫婦家裡。老人的兒子兒媳被美軍的飛機炸死了,剩下兩個孫子參加了朝鮮人民軍。老兩口除了修路,還會幫著抬傷員。
老兩口把四個人當成了自己的孩子一般,恨不能把家裡最好的東西拿出來給她們。阿媽妮給她們燒了熱水,阿爸吉還把家裡唯一的好東西拿了出來,一顆珍藏了幾年的高麗參,切成了片,讓她們泡水喝。
幾個人推辭不過只能收下他們的好意,為了以示感謝,四個人將朝鮮老鄉都喜歡的肥皂和毛巾送給了老兩口。
喝了參茶,泡了腳,四個人躺在一個大炕上,度過了她們來到朝鮮後最舒適的一晚。
接下來的幾天,沒有新的戰鬥打響,就連空襲似乎也減少了。沒有新的傷員,野戰醫院的人鮮有的輕鬆了幾天。